《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14、第十三章

　　宋白华在平板上画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她收起笔的时候，刚好宋南陔的电视剧也放到了尾声。
　　宋南陔把电视关掉，裹着毯子从沙发一头爬到宋白华那头，在看到平板上那个画像的时候，愣了一下。

　　“怎么？你认识？”
　　宋白华察觉到他的异常，哪怕他只表现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宋南陔把毯子往上提了提：“有点像我常去的一个酒吧的老板。”

　　“Trouble Kingdom？”
　　“好啊你，宋白华你不学好！你信不信我告诉老爹去！”
　　“是你自己先说你常去的。”宋白华说话间删除了那张画像，然后把平板关掉放回了原位。
　　“我那是社交和应酬，你懂个屁。”宋南陔说得一脸理所应当。

　　宋白华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打太极：“和我说说呗，这个老板。”
　　“有什么好说的，大多都是青年才俊这样的标签咯，不过比起你哥哥我，这小子差多了。”
　　宋南陔一如既往秉持着他将自恋进行到底的准则。很显然，这一套也就在程潜和宋晖国面前用一用，在宋白华这里，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他有预感，自家老妹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放他去睡觉的。

　　宋南陔余光瞥到客厅的那个电子时钟显示屏上，也许拖一拖，就能拖到家里长辈回来。正当他的大脑里在为那位老板构思故事的时候，宋白华用力咳了两声：“编故事也用不着这么久吧？我亲爱的哥哥？”

　　宋南陔真的不怀疑他和宋白华的基因是一样的。

　　“能有什么好编的，我和他也不熟，就知道他一丢丢而已。”
　　“那就好好说说你知道的一丢丢呗。”宋白华着重强调了“一丢丢”这三个字。
　　宋南陔知道，他要是不透点薛泽的底，他今晚就要把他自己交代在这儿了。
　　宋南陔作势咳了两声，道：“不就是个不好好上学然后出来打工的小青年嘛。他以前呢，也是在本市读的高中，那会儿成绩可好了，好像在年级里排名也挺靠前的呢。不过嘛，高考前不知道听了谁的鬼话，没去参加应届高考，然后就去国外闯了。在国外又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回来了咯。”
　　“富二代？”宋白华皱了皱眉。
　　“也许吧？谁知道呢，我就知道这么多啊，你问再多我也不知道了。”宋南陔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有必要把宋白华的好奇心早早扼杀，“还有啊，你过两天又要去学校了，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行不行？别让老爹和老爸不好做。”
　　宋白华不满道：“他们都没说我，你管我？”
　　“长兄如父知不知道！”
　　“就你？省省吧。我上楼了。”

　　宋白华上楼后，宋南陔听到她关上房门的声音。他又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屋内热水器轰鸣声响起，他知道，宋白华应该在洗澡了。

　　宋南陔缓缓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赤脚踩在地毯上，轻声走到屋外的阳台上，小心地关上阳台和客厅间的那扇玻璃门。
　　没有开灯的阳台上，只有客厅里透过来些许微弱的光。宋南陔就着这点光，背靠在阳台的扶栏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难得啊，宋老板。”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很高兴，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有一种欢愉的感觉。
　　宋南陔的语气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毫无感情：“明天下午三点，塞纳左岸顶楼秋藤咖啡厅。”
　　“你是在命令我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似笑非笑。
　　宋南陔没有回话，直接挂断了通讯。

　　第二天一早，沈雨霖还没出门就听到自家屋外的院子里，苏南城开着他那辆招摇的小黄蜂摁着喇叭的声音。
　　他这种明显找打的行为，也亏得宋晖国他们不在，不然指不定得光荣成为宋晖国的沙包。
　　升起的车门，苏南城把自己脸上的墨镜往下一移，露出他那双桃花眼，朝着宋白华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今天小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宋白华一上车，苏南城就略带神秘地来了这么一句宣告式发言。
　　宋白华是懒得理他，因为她知道他口中的“好地方”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时候宋白华真的觉得自己要是没那么懂苏南城就好了。

　　“小南哥！这里！”
　　苏南城循着声音看到朝自己招手的男生。
　　“呀，宋姐也来啦。小南哥，可以哟……”
　　苏南城一把勾过何跃的肩膀：“你小子，嘴巴又开始欠了是吧？是你小南哥我有段时间没好好疼你了吧？”他着重强调了“疼”那个字，听得宋白华一阵恶寒。
　　何跃和苏南城的祖父是旧识，所以他们俩打小也算是竹马一起长大。虽然高中那会儿两人分开在不同学校，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何跃家境也不错，高考完后就被家里送去国外待了一年。不过这位小爷也是个不守寻常道路的，在外霍霍了一些家产后，略显落魄地选择回来继承家业。

　　“昨天你在群里问那个Trouble Kingdom的事，把我们哥几个吓一跳知道不？”何跃说着，声音低下去还越往苏南城身边凑。
　　宋白华听着他这说法，倒也不觉得奇怪。苏南城虽然挺不着调的，但毕竟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当代良好青年大学生代表，什么酒吧夜店约等于在他的禁地名单当中，不过偶尔有的时候拗不过几个好兄弟的盛情邀请，去玩上那么几次。
　　被苏南城掐了一把，何跃怪叫一声，接着道：“我听说刘冰死得挺突然的，刘爷爷那边又刚中风还在医院待着呢，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听我爸妈在那聊呢，说坤运建设要易主，马上它就不姓“刘”了。”
　　苏南城不屑道：“想想也不奇怪吧，刘冰是家里独子，他没了，他老爹老妈又一直不过问自家公司的事，他们家那破公司的股东不想着多分点？”
　　他这话说得，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哎呀，你这话说的，你不感兴趣，别人可兴趣大着呢，就算现在坤运大不如前，但只要刘爷爷还有一口气在，那些人还不至于这么早动手啊。”
　　宋白华很显然对他们的对话内容非常不感兴趣。她接过苏南城递给他的一盒游戏币，抓了一把就朝着赛车游戏机的方向走去。
　　苏南城和何跃紧跟其后。
　　“喂，早上你说有事跟我说，别告诉就是来电玩城消费一下小爷我的时间来听你讲这些八卦？”
　　何跃说：“嗨呀，小南哥，要不说你在省外读大学呢，最近这里的事你肯定没了解的嘛，你昨晚又问到那家酒吧的事，我当然是要来给你科普的！”
　　“啊？”
　　苏南城一边满脸疑惑，一边往宋白华身旁的空的游戏机位置走过去。何跃当然也跟在苏南城后面。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好那口，但你肯定不知道刘冰吧？”
　　苏南城这边的游戏机刚进入开始界面，就看到屏幕上弹出对战邀请，是旁边的宋白华发来的。他点了确认键，还没等他有所准备，游戏就开始了。
　　“那家酒吧其实很不干净。你没发现吗？它不仅坐落在闹市区，而且还在这么明显的马路边边，门口装饰还那么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人家的酒吧要么就是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商业街的犄角旮旯里，反正都是地图上找也要找半天的那种，怎么就偏偏这家那么特立独行呢？”何跃也接受了宋白华的联机对战邀请，但很显然，他边和苏南城讲着八卦，也不影响他的操作。
　　只听他继续道：“也就不久之前吧，市区不是发布了商业街整改的文件嘛，就Trouble Kingdom在的那一块地方，被查又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店。诶，偏偏就这家酒吧，完全没受任何影响。也就是刘冰出事前几天，有人在这家酒吧闹事，你肯定不知道，闹事的是谁！”
　　游戏机上跳出字幕显示完成了第一圈。苏南城以明显的差距落后于宋白华和何跃。
　　他有些郁闷道：“谁啊？你吗？”
　　“去你丫的，我是那种人吗！是刘冰啊刘冰！”
　　“啊？你没开玩笑？还是你眼睛花了？”
　　“你也不敢相信的对不对？但我很肯定就是他！不会有错！你不信还可以去问老周他们几个！我们那天都在场啊！”
　　“什么破事能惹得他那样的老好人还闹事起来了？”苏南城问。
　　何跃略显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刚才我就说了，你不好的那口，刘冰他喜欢啊。他闹事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人！”
　　闻言，宋白华手握摇杆的手一抖，屏幕上她的那辆车显示撞到障碍物，屏幕闪烁了一阵才恢复正常。然而此时她已经落后于何跃了。
　　“yes！”得了第一名的何跃有些激动，“宋姐，承让啦！”

　　“诶诶，你继续说啊，什么叫‘他闹事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人’？”苏南城不是没注意到宋白华的异样，连忙代表她发言。
　　何跃从游戏机上走下来：“简单来说呢，刘冰他相好的，被一个不长眼的碰了一下，他就拿起酒瓶朝那个人砸了过去。还不只一下哦，几个瓶子哐哐就过去了。那场面别提多混乱了。被打那家伙后面都是被救护车担架抬着出去的……我们哥几个坐在卡座那边动都不敢动。后面有人报了警，但是警察只来了一两个。警察来了之后没多久，酒吧老板也来了，不过不得不说这老板真的年轻，我都看着像未成年……扯远了，关键是，那老板好像和那几个警察挺熟的样子，拍了拍他们肩膀，然后他们几个人就一起走了！”
　　“所以，你说这酒吧不干净，是觉得可能有上头的人在保？”
　　宋白华闻言，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事真的那么扯下去，事情要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复杂了。她自认为刘冰那样的人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能耐，那间酒吧在她看来，除了略显刻意的装修风格，和那个自己哥哥还有何跃口中的年轻老板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
　　只听何跃继续道：“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你知道被刘冰打伤的那个人吗？老周第二天就和我说，那家伙被行政拘留了，理由好像就是扰乱公共治安。你说神不神奇？刘冰作为当时的殴打者，屁事没有，倒是那个被打的被抓进去待了几天。而且都那么闹了，没人来查这酒吧？不合理的吧？”
　　“那个被打的人，放出来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你怀疑刘冰是被那人报复的？”
　　想也不可能吧，至于被人打一次就要那么报复人家吗？把人家脸都划得乱七八糟的。
　　一想到刘冰的死状，苏南城忍不住一抖。

　　宋白华回味着何跃的一番话。打人的会是刘冰吗？她记得刘冰的尸检报告上除了脸上的划伤和脖子上的致命伤，其他部位并没有任何伤痕。如果不是死掉的那个，那么只有可能是还活着的那个。
　　酒吧里本来就光线昏暗，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被人认错的概率也会增大。
　　如果打人者是王杰，而酒吧又包庇着这个打人者。王杰对于酒吧来说，很有可能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但是再重要的角色，犯了杀人这么大的事，一个小小的酒吧，还能再继续保他吗？
　　如果王杰是那边的人，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是一颗没用的棋子了……

　　宋白华走在两人前面，拿出手机就给鹿周行发消息。
　　“酒吧前几天有人闹事。”

　　正在看着手机准备挑选午餐外卖的鹿周行，看着手机屏幕上方弹出的信息，也不顾自己的午餐到底吃什么了，一路小跑到自家师傅的办公室。
　　“这小妮子，整得跟个地下情报组织一样。”宋晖国嘴上那么调侃着，手下也没闲着。
　　杨威明没一会儿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大，查到一个，是五天前的晚上，有一个人在某酒吧闹事，被行政拘留。嘶，算算时间今天就出去了。”
　　“五天前？”宋晖国重复这三个字。
　　他走到隔壁的会议室，看着会议室大屏上投影的时间线梳理，五天前，就是刘冰回家的那个晚上。第二天刘老爷子就中风去了医院。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都太紧凑了，就感觉像是都被安排好的一样……
　　“打个电话给陆松，让他去看看这个家伙。”宋晖国如是说道。
　　跑腿小鹿应了一声，就朝外走去……

　　宋白华这边。
　　和苏南城他们在电玩城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盒子里的游戏币都被霍霍完了，三人这才准备离开。
　　何跃拉了拉苏南城的衣袖，但对方一直盯着手机看，也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他转向宋白华：“宋姐，等下一起吃个饭呗，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宋白华看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和他们貌似也不怎么熟，也就是偶尔跟着苏南城的时候才和他这几个哥们见过几次。
　　只见何跃用眼神示意苏南城的方向，宋白华心下了然。
　　敢情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
　　苏南城听到她说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询问有什么事。
　　何跃说：“宋姐答应了，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喂，小南哥，你不会跑吧？”
　　苏南城瞪大双眼看向宋白华，很想问眼前这位姐姐今天是没吃够八卦吗？
　　当然了，他是没这个胆真的问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