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贞德核里

8、一封缭乱的信2

　　我没想到的是你会转学，那么突然。他们都以为你是因为在我这碰了壁才会想离开，也觉得我太过狠心，连为什么都不问。同桌说：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默许她出现在你身边，你简直是渣男。我不太理解我有什么错，我没研究过那些风花雪月的书里是如何描写一个感情上不负责的人，但我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人。毕竟和你讲话的是我的同桌，我只是在你们旁边站着倾听着，我也从未给过你什么明示暗示，更不接受你的邀约。十七岁的我不懂自己渣在哪里，最终却还是去问了那一句为什么。我第一次单独与你说话，你吃了一惊，笑着将我带到年级榜前，先从最前边指出我的名字，再从最后边找到了你的名字。你说你原本不在年级榜上，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年级榜的最后几名。你说：“这样的我光是追着你就已经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了。”然后对我笑，说你转学是因为家里的关系，说你还会给我写信，不用我回，但希望我收到。那个笑容的轮廓，我今天还能想起来。
　　同桌说，我天生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不懂什么是喜欢大约也没有爱人的本能。他说：爱是一种生命的需要。我想我没有这种需要，除了家人和同桌之外，你是唯一让我感到好奇的人，也只是停留在好奇。好奇你怎么会永远有讲不完的好笑的事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好奇你这不着调的感情是怎么长成的。于是我收到你的信总会拆开，还是又长又不着调，说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说。
　　五百二十天以前，我见到你是在我家楼下，大冬天里，你穿了一身红得晃眼的羽绒服，笑着递过来厚厚的信，对我说新年快乐。我印象很深的是你没戴手套，涂了红色指甲油，捏着信的指尖发红。我请你去吃饭，在一家有名的饭馆，点了一锅鱼汤，你说要加辣结果一边喝汤一边涕泪横流。你擦了一下眼泪，突然说，我们认识有十年了。我不知道这种时刻该怎么接话，过了很久才说，你没怎么变。你依旧没心没肺地笑，说，大概吧。你倒变了许多，还知道请人吃饭。
　　后来你再来信说，我那天笑起来很好看，我却不知自己笑了。大概笑了吧。你偶尔会随信寄来一些礼物，都是些小而精巧的东西，被我摆到了客厅的架子上，还挺好看的 ，各种风格的东西放到一起居然不显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