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诸君子

19、冒死

　　手中隐身符化作灵光，而后环绕在周身，李南萧的身形变得虚无，可以说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人视线中。

　　李南萧感到欣慰，十年过去，凌虚阁的隐身符还是这般好用。

　　然而等到他身上的隐身符起效果后，凌虚弟子们如影一般纷纷散去，只剩下一名弟子和李南萧留在原地。

　　“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那弟子看向他，“还是单独行动来得更安全”

　　“嗯。”李南萧应和道。

　　“李长老，弟子寻你许久，如今竟然在这里碰面了。”言朔笑道。

　　李南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当他还在烦恼为何又被认出来时，发现了这人是个独臂。

　　还有一条手臂是由玄铁制成，凌虚阁的玄铁不像其他铁器那样笨重，反倒轻便灵敏，是打造灵器的最佳材质。

　　看来周婉清很是疼惜弟子，舍得用玄铁为他打造一条手臂。

　　既然认得出他，那定然十年前就在凌虚阁修炼了，又是独臂……

　　李南萧稍稍想了想，有顺眼仔细看了看言朔，却是越看越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长老你忘记了？曾经楚文镜断了我的手臂，是您给我报了仇啊。”言朔走上前，“十年来，弟子一直借下山历练的名义寻你的踪迹，但终究是无果。”

　　“这样啊……”李南萧思索一番，总算有点想起来了，当初楚文镜冒犯凌虚阁，又断了一弟子的手臂，后来自己为他报了仇……

　　“你……不怪我？”李南萧绕过他，“外头不都在说是我背叛了凌虚阁，害得上任阁主丧命，我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白眼狼。”

　　言朔跟上前：“才不是，若您是白眼狼，为何之前还要帮我报仇？”

　　李南萧顿了顿，莫名心中多了一丝暖意，于是便问：“如何称呼？”

　　言朔感到些许惊喜，他没料想到李南萧会主动会了解自己，略略兴奋：“言朔，言语的言，朔月的朔。”

　　“好名字。”李南萧转眼朝他笑了笑。

　　言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当他还沉浸在喜悦中时，李南萧开口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好了，说说看，对于这次行动，你有什么打算？”

　　他觉得轻松了几分，毕竟假装女人还得捏着嗓子说话。

　　言朔先是顿了顿，而后缓缓道：“我们出发之前，阁主将千机阁的地图细细解刨，给我的地点是主屋乾坤殿。”

　　“乾坤殿？”李南萧挑眉，“你小子不错啊，那可是千机阁阁主修炼的地方。”

　　“嘿嘿嘿……”言朔挠挠后脑勺，“我也没多大本事……”

　　但是李南萧又不给言朔得意的机会，他看向了乾坤殿的方向，乾坤殿乃是一座高塔，边沿一圈一圈由不同的房间组成，如果要从中寻找阁主的身影，还是有点难度。

　　言朔无奈：“不管怎么说，先进去再说吧。”

　　李南萧：“你心还挺大，千机阁向来精通机关术，若是一个不留心，可是要留下性命的，而且，一旦暴露，可能还会连累你的同伴。”

　　然而言朔还是丝毫不担心：“有您在，自然不担心。”

　　李南萧：……

　　他不免感到意外，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凌虚阁的弟子和长老应该是恨他到骨子里，如今居然还有人对自己抱有善心。

　　不过尽管如此，李南萧更想早点把事情办完赶紧走人。

　　毕竟他已经不想再掺和有关江湖门派以及皇室的任何事情，如今得了李南萧对这些纷争只有疲惫之感，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随着言朔到了乾坤殿前，仰头望去，只见一座通天高塔，被长廊环绕，长廊上则有数百间房间。

　　为了不引起怀疑，李南萧打算先进最底下的房间。

　　言朔本来就拿不好主意，所以干脆答应了李南萧的提议。

　　底下的房间并没有设任何机关，两人很快便能进入。

　　然而就是因为太过于容易，李南萧感到了一丝不安。

　　果然，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李南萧镇定自若，毕竟活了几百年，形形色色的场面他基本上都见过，这种吸尽他人精血的邪术也是多见。

　　只不过很少有邪士敢祸害这么多无辜之人，不过千机阁阁主向来位高权重，人脉广阔，想要掩盖事实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朔却躲在了李南萧身后，情不自禁发颤：“长……长老，这都是些什么啊……”

　　李南萧无语：“没长眼睛啊，还有，别叫我长老，早就不是了。”

　　言朔眨巴眨巴双眼，而后尝试性地多看几眼，但是又是一哆嗦给他吓了回去。

　　“不过一堆白骨罢了。”李南萧淡淡。

　　言朔闻言有些发汗，心想果然还是李南萧见多识广，看到带着血丝，恶心要命的新鲜白骨，还能淡定如初。

　　李南萧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直到听到身后房门被打开，他紧了紧双眉，伸手就将言朔拉到了一边。

　　二人庆幸隐身符还没失效，不然的话，后果严重。

　　然而走进来的显然不是千机阁的弟子。

　　千机阁的弟子大多身穿绛紫色道袍，做工精细华丽，然而走进来的男子却穿着素净，一身灰白色布衣，看着乖顺，面容清秀，手上拿着个笤帚，似是来打扫卫生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之人，却引起了李南萧的注意。

　　按理来说，千机阁有打扫的人不奇怪，这种杂事一般都会给修为低下的弟子做，但是就算修为再低下，身在千机阁，就应该不离道袍，毕竟千机阁有三样出名，一是如凌虚阁一般守规矩，二是与皇室联系紧密，财力雄厚，三便是其机关之术，再怎么样，不可能连一件道袍都没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此人根本就不是千机阁的弟子，可是为何能待在千机阁内。

　　但是男子拿着笤帚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一般站在原地。

　　言朔有些紧张：“他怎么一动不动的，难道他能看穿隐身符？”

　　不仅是他这么想，李南萧亦是如此，既然不是千机阁弟子，那么实力便是深不可测，看穿隐身符也不是不可能。

　　一会儿工夫后，男子抓住了一旁的扶手，低眼凝视着白骨。

　　很快，地下便传来一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李南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眼便对身旁的言朔低声道：“身上有没有定身符？”

　　“定身符？”言朔觉得诧异，“要定身符干什么？”

　　李南萧：“给自己定身。”

　　“啊？？？？”言朔有些诧异，众所周知，定身符一般是用于敌方身上的，多用于偷袭，这用在自己身上言朔闻所未闻。

　　“别管，按照我说的做。”李南萧沉声，“如果不用定身符，你就会闷死在白骨堆中。”

　　言朔闻言心尖颤了颤，一靠近那堆白骨他就犯恶心，而且修炼十余年，一朝死在白骨中，他是在觉得不值。

　　于是他赶忙从袖中掏出了两张定身符，一张用在自己身上，一张则给了李南萧。

　　定身符化作了灵光，瞬间两人便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如李南萧所料，地下机关连着地面一起转动，整座乾坤殿开始旋转，房间内的本来聚起来的白骨一下子散开，有些甚至堆到了二人脚边。

　　言朔低眼看着那些带着血丝的白骨，倒吸了一口凉气。

　　布衣男子松了一口气，而后拿起笤帚就将那些白骨通通扫到了中央，一切都处理好后，一阵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男子叹了口气，而后走上前去开门，只见是两名千机阁弟子抬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走了进来。

　　毫无疑问，里头一定是白骨。

　　还是新鲜的白骨，因为李南萧隐隐闻见了尸臭。

　　言朔捏住了鼻子：“这味道真恶心，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南萧：“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布衣男子低眼看着他们随手倒出来的白骨，稀里哗啦的。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对这些阴森森的东西早就麻木了。

　　那两名弟子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而后便快步离开了。

　　“看来千机阁阁主还真是心思缜密。”李南萧道，“旋转机关能让房间的位置错乱，长此以往，就算有外人闯进千机阁，也永远进不了这堆满白骨的房间。”

　　言朔觉得有理：“说的是，不过，这人着实可疑。”

　　“嗯。”李南萧道，“你站在这儿别动。”

　　还没等言朔反应过来，他便徒手解开了身上的定身符和隐身符。

　　言朔大惊，但还是听李南萧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布衣男子眼见一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吓得笤帚都脱手落在了白骨堆里，正想大叫，却被李南萧及时按住了嘴。

　　“小声点。”李南萧沉下气，“否则取你性命。”

　　男子颤了颤，而后点了点头。

　　李南萧稍稍松开：“你不是千机阁弟子？”

　　男子点点头。

　　“那你是何人？”

　　“……不知道……”

　　“你最好如实交代。”李南萧手心寒气聚集，而后就按在了男子的脖颈边，一瞬间，白皙的脖颈被冻得通红，男子“嘶嘶”几声，而后颤声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曾经发生的种种，也都想不起来了，我没必要骗你。”

　　李南萧：“此话当真？”

　　男子叹气：“当真，我只知道我一直都要负责清扫这些白骨，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李南萧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此人被掩盖的记忆或许也是个重要线索，因此李南萧转眼看向了言朔，示意他看好此人。

　　言朔向来对李南萧言听计从，于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但是下一秒，李南萧又做出了让言朔目瞪口呆之事。

　　只见他只身一人冲出了房间，而后又小心翼翼将房门关上。

　　他本想碰个运气看看有没有线索，可是现在留给李南萧的只有一堆白骨，还有一个记忆全失之人。

　　一味坐以待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但若是一个个房间找过去，极有可能暴露身份。

　　进退两难，不如拼死一搏。

　　反正他也好奇这千机阁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