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难聘》长风满袖

85、尊二圣紫妍生妒意

　　“不要放箭！”君沐宸提着天阙剑左推右挡，一路纵马杀来，眼看距离雪晴身后只有四五丈远的距离。从他这个角度，雪晴根本没有力气拉满她的弓！

　　话音未落，只听见“砰”急促的一声箭啸。云天骄的那一箭，却是呼啸着破空而来，直直地飞向了她的面门。而她手中的箭，如同蒲柳一般软绵绵地飘落在身侧。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五脏六腑仿佛灼烧一般，最后一点生气被压榨的一干二净！瞳仁直视箭矢，她面上却带着舒然的笑意。

　　君沐宸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在那利箭即将飞来的时候朝她扑了过来，可是太迟了，那箭矢仍然贯穿了她的肩头！
　　顿时，腥红一片！

　　马背上的云天骄愕然！
　　在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怎么会？！以她的武功修为，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招数怎么能伤了她？

　　亲眼目睹云天骄的箭刺穿了雪晴的肩膀，亲眼目睹她全然虚脱的倒在了自己面前，君沐宸此时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他什么都顾不上，他上前跪到在地将雪晴搂到了怀里。

　　“晴儿！”
　　而雪晴，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她仿佛听见了莫琴、君沐轩，听见了云天骄、林潇然他们唤她的声音。远远地，似乎有一匹黑色的马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恍惚之间，马上的那个身影似乎特别熟悉......
　　她气若游丝，意识涣散，重重闭上了眼。

　　云天骄跌下马背来，努力以长剑支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了君沐宸跟前。
　　他无力地将剑搭在君沐宸的肩上，狂妄而失落的笑着，又仿佛是在哭。
　　“你，输了！”

　　君沐宸丝毫未有反抗的意思，反而用力将天阙剑插入了泥土之中。
　　他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哑着声音冷笑道：“哼。没有她，赢了，又怎样？”

　　呼簌——呼簌——，耳边的厮杀之声仍未断绝，七色烟火升空的声音再一次响破天际。

　　“不可能！这不可能！”彤鹤歇斯底里地叫道！
　　莫不平已死，苏雪晴已经倒下，怎么还会出现青冥楼的血鉴之礼？！

　　燎原之火，仿佛一瞬间吞噬了血腥的疆场，青冥楼中太多绝顶的高手，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战局顷刻出现了扭转。

　　君沐宸目光一沉，轻轻在雪晴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女人，你就这么想让我赢？”
　　他小心翼翼置她于地上。
　　迅雷之间，突然徒手握住了搭在他肩上的长剑，剑刃划过之处，汩汩的鲜血直冒，依稀可见掌心的白骨。
　　云天骄也回过神来，在他天阙剑劈头砍下的那一瞬间，后退了几步。

　　两军主帅终于面对面交锋，君沐宸随手撕下一块衣袍，缠在受伤的手手掌上，天阙剑剑宛如游龙一般从云天骄的身上划过，锋利的剑气划破了云天骄的外衣，露出了他里面穿着的蟠龙玉扣金丝软甲。

　　君沐宸见到这金丝软甲，无力的摇头讥讽道：“呵，她欲取天下，却从来没想过，取你的命！”

　　云天骄一时动容，只见天阙剑划过蟠龙玉扣金丝软甲，激起了一串金属摩擦的金光，他急忙侧身躲闪。

　　两个人此时都是以命相搏，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有蟠龙玉扣金丝软甲护住要害，君沐宸的许多攻击都是徒劳无功。

　　他骤然瞟见落在地上的曲水游丝剑，那剑身薄如蝉翼、韧如金刚。他拾起这剑，将内力置于剑锋之中，几个轻挑，那蟠龙玉扣金丝软甲的线缝之处终于被割裂开来，原本坚韧无比的铠甲终于崩成了零散的几块。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铠甲崩裂，君沐宸另一手的天阙剑却并未直击要害，而是从云天骄的肩膀销了下去！

　　剧痛！云天骄的手臂飞离了身体！

　　君沐宸丢下手中的剑，将雪晴打横抱起：“女人，你要争的天下，朕已经替你争到了。”可惜，雪晴已经听不到他的话。

　　天下大势，就此鼎定。

　　《国史·定鼎》载：
　　“联姻既成，盟约已立，青凤以疑兵驻褚山，待援兵。彤鹤出，接风势、伏火雷、引山火、夜偷袭，青凤以身为饵，请君入瓮，尽诛夜扰之袭军。
　　奈何凡雷火过处，尽为焦土，褚山兵将，无论云宣，无一生还。又以河谷蓄兵，帝至，乃会师。
　　沙场之地，蔓延百千余里，宣皇羸弱，以羲帝将兵，腥风血雨，以争天下。奈何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云占天时地利，宣羲几不能敌手，近乎合围。
　　宣皇出，以身为饲，宁王乃以血鉴之礼，遂成燎原之火。百年起高楼，青冥天下重，乾坤扭转，天下乃定。”

　　***
　　是年，冬。

　　外头已是冰天雪地，坤宁宫中却是温暖如春。
　　雪晴窝在君沐宸怀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见他已先醒了，不知已凝视了她多久。

　　稍微歪了歪脑袋，她莞尔道：“近来你总是猫在我这坤宁宫里，莫不是才刚刚不到一年，前朝竟已清明至此，可以垂拱而治了？”

　　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君沐宸佯装生气：“你不愿我多陪陪你吗？冬日难捱，我若早起了，你这被衿里不多时又是寒凉一片。”

　　她半靠在他肩头，自嘲道：“原想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名声，这下子，我倒成了误国的祸水。”
　　“谁敢说这话，我砍了他！”
　　“堵得住嘴，管不了心。如今六宫嫔御如同空置，也不知她们怎么看待我这个皇后的。”
　　君沐宸有些恼：“我说过了，你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
　　至于原来府中的姬妾，也就只好收入后宫给个位份。

　　“其实......”她正想说，生死有命，其实不必如此刻意，可他已经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唇。
　　缱绻片刻，直到她几乎窒息了，他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在她耳边道：“昨日我已当朝宣布，准备立儒珩为太子。”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她这副身子，能从鬼门关抢回来就已是上天眷顾，若是他认定只她一人，今后在子嗣上怕是无望了。

　　“前朝，有昭王协助，后宫，有紫妍主理。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安心养好身子，陪在我身边，好吗？”
　　彼时战场一箭之伤，司徒清逸一夜白头，方才将她救了回来。
　　天下已定，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好生调理着她的身体，等着司徒清逸，寻来那火树琼花。
　　雪晴默然低了头，鼻尖微酸，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见她今日难得乖巧，君沐宸定下心来：“等过了年吧，等儒珩的储位一定，我便授四哥为摄政王。安顿好这些，陪你的时间能更多些！若是你厌倦了这宫城，我便带你去温暖的地方居住。”
　　经历太多，他知道已经沉沦到无以复加，却心甘心愿为她沉沦下去。
　　他真的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她，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在一处。

　　暖阁外，内侍轻声禀报：“陛下，贵妃娘娘在养心殿等您，说是年下有些赏赐之事，要请陛下定夺。”
　　不想让她有半点忧心，君沐宸有明旨，后宫嫔御非奉召不得前来坤宁宫打扰，因此，紫妍有事要见他，多半也是去养心殿。

　　将暖炉递到她手里，也替她重新掖好了被子，君沐宸方才起身：“我去去就回。”

　　自得胜还朝以来，天下一统，并尊二圣。
　　新朝以科举取士，尽纳天下士子之心，形成了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朝政的确是一派清明。
　　可是后宫之中，却已有不少人心怀怨怼。
　　君沐宸对坤宁宫乃专房之宠，便是如紫妍这般，身在贵妃高位，若不是可以借着主理六宫寻些事由，要见君沐宸一面也是难的。
　　偏偏，她还得端出那副贤良明理的样子，哪怕是有嫔妃在她面前抱怨，她也只能开解斥责，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和嫉妒。

　　听见熟悉的脚步，紫妍笑意满满地迎上前去：“参加陛下！年下繁忙，臣妾不知陛下在陪皇后娘娘，今日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紫妍知道，自己与其他嫔妃不同的是，君沐宸对她至少是信任的。凭着这信任，他才将自己封为贵妃，才放心得将后宫交由自己打理。
　　因此，明明自己心里委屈，她嘴上却还得体贴大度。

　　君沐宸微微颔首：“寒冬腊月，晴儿的身子就格外难熬一些，朕也就多留在坤宁宫中。年下繁忙，不过后宫有妍儿主理，朕自然是放心的。”

　　“臣妾翻阅了以往内务府的记档，年节的赏赐，内务府原有则例，因此，臣妾草拟了一个单子，还请陛下过目。”

　　“朕已决定，立儒珩为太子。今年他的赏赐，就按照太子的份例。”

　　立儒珩为太子？
　　此事从未对她说过，紫妍心中一紧，面上难掩诧异！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难以孕育皇嗣？！
　　这是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那自己算什么？

　　心中深深的妒意终于演变成了泼天的仇恨，紫妍暗暗咬了咬后槽牙，面带笑意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