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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睹画像宁王隐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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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君沐宸也的确清闲了下来,除了心腹的暗卫探子报告一些重要事情,平日里便只在府中看看书,又或者与姬妾们赏乐听戏,倒是好不惬意。
“王爷,昭王和轩王殿下来了,说是此番前来不议朝政,只想探探王爷的伤,以尽兄弟之谊,未免给王爷添麻烦,方才还是从偏门入的王府呢。”谢迪是宸王府中的老管事了,对于府中什么样的事应该怎么应对,什么样的事需要报给君沐宸知晓,十分懂得把握分寸。
因近日养伤的缘故,君沐宸此时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常袍,肩头再搭上一条白貂毛的披肩,一副居家打扮倒是十分宽松舒适。宸王虽然平时里严肃了些,但对待府中上下倒还算宽厚,笑道:“他们都为我考虑这么周全了,岂有不见的道理。请他们进来吧。”
“听闻七哥昨日漏夜回京,伤势却是不轻的,修养了这几日可好些了?”君沐轩大大咧咧的性子向来不记事进来一见君沐宸模样,便关心得问道。哥哥们忙于军国朝政之时,他倒是在宫中得了闲就练剑,这一段时间以来倒也算没有荒废。
君沐宸摆手示意他们落座,玩笑道:“九儿还懂得关心我的伤势,看来还真是懂事了不少呢。”
转而又对君沐昭道:“到了年节下,该是四哥忙碌的时候,如今倒还得顾着来探我。”
若是在往年,君沐昭挟制京畿和户部,到了年底的确是公务繁忙的,只不过如今朝局之中,独孤氏一家独大,凌王又正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便竟是把手伸到了一贯由君沐昭掌管的事务里来,对于此种变化,永泰帝竟然也没有异议。
如此一来,众臣还真以为昭王失宠,今年年下反倒成了他最清闲的一年。君沐宸对于这些自然知情,不过他说这话却丝毫没有恶意,的确是发自肺腑的感谢君沐昭的关心。
兄弟二人在政见上虽有所不同,但或许彼此都为对方的才能所折服,心中倒是惺惺相惜的。
只不过昭王一直以来是储君的大热人选,而君沐宸也只不过是个不被关注却手握重兵的戍边皇子,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給大臣们以结党威胁皇权的口实,也因为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昭王和宸王兄弟二人的关系倒是一直若即若离。
君沐昭有着他一惯的俊雅和煦,自嘲道:“我如今倒是得空偷闲躲懒了,此时真正最忙的人啊怕是只有二哥了,否则他定会亲自上门探你,也不会只委托了我和九儿来看你了。”
见君沐宸虽然伤重,但气色倒还不错,君沐昭和君沐轩便都知道他并不大碍,放下心来。
君沐轩心中担忧纾解,而最让他高兴的是,便是三国之间可以暂息干戈!在君沐轩看来,既然都是亲戚,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思?这偌大的天下,谁愿意坐便谁去坐吧,反正他冷眼看着父皇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反而是苏姐姐,敢以三国联军奔袭漠北之举,让他觉得颇为赞赏。
仗着先前婧瑶在剑术上指点过他一二,君沐轩倒还真的把婧瑶认作了师父。这倒也难怪君沐轩,独孤贵妃对他这个最小的儿子一向宠溺,便是平时没事见他舞刀弄剑的也怕他磕着碰着,更别提真的请师父教他了。
君沐轩对宸王的伤势放下心来,便又开始了他的鬼灵精怪:“听说,七哥是被苏姐姐所伤?七哥出京之前,我跟你说苏姐姐武功高绝你还不信,如今领教了当知我师父的厉害了吧。七哥这次见到苏姐姐,她可还好吗?”
虽然独孤贵妃的溺爱剥夺了君沐轩很多乐趣,但是同时却也使他远离朝堂争斗,保持了一颗天真善良的心。在他的眼里是从来都不会理会什么天下大争、朝局权衡的,他只是简单天真得关心着他在意的人和事。
轩王的话,倒是的确让君沐宸想起那夜与苏婧瑶在回马亭中,迎着风雪的那场酣畅淋漓的较量,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相见恨晚、意犹未尽。
只不过,那一别之后两人的境遇却是大不相同,如今的他倒是可以缩在府中安心养伤,而那宣国朝堂......军权之争,无烟烽火,定然是一场苦战了。
据探子来报,宣国成和帝恐怕时日无多,遥想宣国朝野,如今情形断然不会比羲国更好。外战内政,想必对苏婧瑶的考验也不小:“我见她时倒是还好,只不过宣国如今内忧外战,估摸她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只是那日一眼,便已对她动心,可惜立场不同,终究一场遗憾。心中虽然仍有一点在意关心,不过对于早已接受了事实的君沐昭而言,如今再说起婧瑶来倒也丝毫不会回避尴尬。因此,昭王闻言微微颔首,目光深远地说道:“当上位者,本也是避无可避之事,殚精极虑,在所难免,只不过靖瑶公主心中沟壑万千,不让须眉,她若登基为宣帝,定不会比她父皇逊色。”
君沐昭这话说的坦荡,君沐宸听来下意识得摸了摸揣在怀中的青金玉石,说道:“凭她是公主还是女帝,迟早,她都是我的女人。”
若是说到风月之事,君沐宸向来是风流不羁惯了的,现下这话里听来虽然让人略微觉得有些酸,却又是开着玩笑说出来的,便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昭王坦然一笑。
羲国朝堂之上,众大臣们正在举行春节休沐之前的最后一次朝会。既然是当了年节之时,一应烦扰或是平时吵扰不决的事,只要不是格外紧急的便都放在一边,大家都挑着喜庆的事情讨论奏报。
与此同时,礼部的差事就格外多些,因此主理礼部的宁王也会格外忙碌些。宁王早在几年前参与朝政之时便主理礼部,因此办起一应事务倒也是驾轻就熟的,只不过今日朝堂之上,宁王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方才独孤大人在与大家讨论凌王迎娶蒙古公主一事时,宁王也愣了神。
宁王这样的表现显然是拨了独孤家的面子,独孤傲心下不快,倒也不好发作。于是便上前问道:“宁王殿下,看你精神不好,可是到了年下差事繁忙,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永泰帝也察出了宁王今日深思恍惚,出言道:“宁儿,你这两日的确有些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噢,没什么。”宁王赶紧回过神来,方才心里想到远在宣都的靖瑶公主,他一时之间才分了神。略带着些试探答道:“儿臣是在想,往年,还有盈容可以照应,如今她乃云国中宫,两国之间既然缔结了姻亲,自然也少不得礼数......宣国靖瑶公主.......邦交微妙,如何处置,还请父皇示下。”
对于靖瑶公主举宣国之力北伐一事,永泰帝心中感概良多,而对于苏婧瑶这么一个丫头将来能否稳稳当当地登基称帝,他便更是拭目以待的。“嗯,这的确也是一桩事关两国邦交的大事。只不过日前宸儿刚在她手下受了伤,如今以宣国军权涣散,朕料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这丫头朕倒有意冷冷她,也好敲打敲打她,叫她知道我羲国的皇子也不是轻易就能伤的。”
“是。儿臣知道了。”宁王也是一点就透的,永泰帝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便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只不过精明的皇子朝臣们都明白,这君沐宸受伤,永泰帝之前已经亲自上药,已是格外恩赏,今日又在这样的情境下重新提出来,硬生生地将两件事关联到一起来,想必也是最近凌王人气太盛,永泰帝有意抬举君沐宸的缘故。因此此番决定,与其说是在向宣国示好,倒不如说是敲山震虎,在给独孤一党一个提醒罢了。
深夜,宁王府,书房。
君沐宁独自一人静默地坐在书桌之前良久,似乎是在暗自思忖着什么。烛光照着他的身影,便在墙上投下斑驳的身影。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有人轻轻推开了门,那烛光随着从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风跳动了几下,原来是宁王妃提着食盒进来。轻轻将一盅羹汤奉到了他面前:“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将息?妾身做了一点甜汤,王爷喝了,暖暖身子吧。”
伸手搂了温婉娴过来,察觉出她指尖微凉,君沐宁微蹙了眉头:“哄睡了儒珩,你便自己先歇着吧。王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没得你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儒珩,是宁王小世子的名字。
温婉娴娇软地倚在宁王怀中,十分享受这一刻恬淡的幸福:“其他锁事倒是无妨,王爷和珩儿是妾身最重要的人,哪怕一针一线,我也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她虽不懂政事,但也知如今朝中最重要的便是册立太子之事,卷入其中,便是临渊履薄。还好,自己的夫君从一开始便与那个位置无缘,因此,她对于自己能守住这一份无争的幸福十分心满意足。
君沐宁嘴角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喜乐哀怒,总是会牵动她的心,自己心中多少块垒秘密,也只能在妻子面前才敢吐露一二。
他微微叹了口气,自责道:“本王无事,只不过是想起那丫头.......大争之世,宣国的局势只会比羲国更难,她一个人,竟然还意欲与七弟联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婉娴感同身受,试探的问道:“我知道,我都明白的。王爷,是要找机会,告诉公主真相吗?”
羲国争储虽然残酷,好歹还是兄弟姐妹众多。不比靖瑶公主,六亲无靠,偌大一国全都压在她一个女子的肩上。可是,若她知道了,永泰帝与长宁公主当年旧事,知道了自己的还有一个他这样的哥哥存在,又当如何自处呢?
君沐宁默然。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之中拿出一个锦盒,从其中取出一幅略有些泛黄的画轴来。从这泛黄的颜色看得出来,这图画已经有些年头了。在桌面上缓缓铺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位容貌气质绝佳的女子。
君沐宁眼中一抹痛色,对着画中人喃喃道:“娘,靖瑶如今怕是要与羲国联姻,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温婉娴凑过来细细端详,那图画的题跋上,用端方的小楷写着:“敕造大周朝长宁公主讳雅如,十七岁像。”那面容......与靖瑶公主竟有七八分相似!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副画像,轻声问道:“这就是王爷和靖瑶公主的娘亲吗?”
“嗯。”君沐宁淡淡地应了一声。这画像,是前周朝末帝,在长宁公主十七岁时命宫中画师所作。如今,往事如烟,斯人已逝,只剩下当年酒圣武陵子特意为长宁公主调制出的玉桃白,扬名天下,得以流传。
从他记事以来,他都在苦苦追问父皇,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可是父皇却一直对此事讳莫如深......后来,还是沈妃娘娘,在一个机缘巧合的场合聊起了与父皇年轻时的爱恨情仇,聊起她为何会万念俱灰,避世念佛。
那时,他已经记事了,正是从沈妃的话里,隐晦地猜出他的生母,与宣国有关!
待到封王建府,君沐宸一直在游历各国,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寻访自己的生母。直到他到了宣国皇宫,在那里,宣帝苏明诚对他的态度,让他起了疑心!
苏明诚,是前周末帝亲自为长宁公主挑选的夫婿,也是被前周末帝寄望于承继天下的人。他与长宁公主本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可是,当时还是一方诸侯的君轶山却也与她有缘相遇,一眼万年,从那之后,君轶山便对长宁公主情根深种。
天下大乱,诸侯混战,城头变幻大王旗。当前周国破之日,长宁公主被君轶山俘获,从此之后,他便将她禁锢了长达五年之久!待到苏明诚重新夺回前周国都、夺回长宁公主之时,她已经与君轶山有了一个孩儿,那孩子,便是,君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