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难聘》长风满袖

16、真风流沐宸娶图雅

　　因为“阿琴”姑娘的超然地位，她和“小青”得以被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帐休息。如此一来，诸多行事便也方便许多。

　　莫琴微微撩开帘帐，子夜之后，外头除了几个来回巡夜的人其余都已散去，原本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也有不少已经渐渐熄灭。确认外面没有其他人监视，莫琴方才开口道：“主上，我方才没有听错吧？明日，宸王要娶匈奴公主？”

　　雪晴此时已经从包袱里拿出了夜行衣换上，又兀自将之前故意打理地凌乱的头发重新挽好，仍然用之前那根简单的木质发钗固定住。只是为了掩饰容颜，莫叔叔在她脸上黏上的这些疤痕实在有些难看。

　　雪晴照了照镜子，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此时镜中的自己了。她一边打理衣袖，将那袖口扎紧了，一边反问道：“这有什么稀奇？反正他也不吃亏啊。”

　　那篇《平边策》一出，羲国皇帝连续发出好几道亲笔诏书，更是不惜将公主遣嫁到云国。永泰帝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君沐宸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若执意违抗圣旨，即便立了军功，若是把皇帝惹怒了，储位照样没他份。

　　这样算来，他原本孤军深入的计策怕是就此夭折了。可是，他一直想利用南匈奴作为漠北牵制的棋子，如今，既然不能用兵，便曲线救国，哪怕是牺牲色相也在所不惜。

　　联姻，的确是一个既能收买人心，又能离间匈奴的好选择。更何况，还能对匈奴公主一亲芳泽，不战而屈人之兵，君沐宸这个算盘，的确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看着雪晴已经穿戴妥当，莫琴的心更大了些，于是顺理成章地推理：“若是南匈奴单于嫁女，想必这几日还会有其他部族的首领前来道贺。”

　　她们原是奔着与天华山庄勾结的巴托而来的，可是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摸到了匈奴的王帐里来了，她们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雪晴最后将面纱蒙到脸上，就算准备好了。她点了点头，眼中波澜再起，那带着三分算计、七分精明的目光犹如针芒，似是极为轻巧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若是能借宸王成亲的光，遇见北匈奴谷蠡王的世子，你说，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北匈奴是漠北各部中实力最强的一支，隐隐有征服各部，统一北漠的迹象，而谷蠡王便是北匈奴最为著名的战将！南匈奴的势力跟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因此莫琴听到雪晴提起北匈奴谷蠡王，眼中的杀气都盛了起来，突然也来了兴致：“以寡敌众行不通，自然是......”

　　雪晴和莫琴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两个字：“截杀！”

　　阿琴姑娘的身份太过扎眼了，所以今夜，雪晴得亲自出去，先将这附近地形，打探清楚才行。

　　君沐宸么，是想要联姻拉拢，而苏雪晴要做的，却是，制造内乱。试想，如若有其他部族首领在南匈奴被暗杀，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今夜摸排好情况，才能找机会临危不乱，也才能想好事成之后的去路。

　　莫琴莞尔，调皮地福了福身子，玩笑道：“从前都是我们四个出去打探的，今日我却也在此等候，只好请小青受累了。”

　　雪晴亦笑：“你以为，我从前在家等着是一件享受的事啊。你可不知道，有时候，等着什么都干不了，那时间可是无比漫长的！放心，我还有潇然可以互相照应着，我们会在天亮之前回来。”

　　莫琴行礼道：“是。”

　　晦暗之处，一身夜行衣的林潇然已经等在那里。白天他扮成了车夫赶路，方才在他那个帐子里将人都用迷香放倒了，这才出来跟雪晴汇合。

　　当他听雪晴说起下一步的打算时，却没有雪晴和莫琴这么镇定：“什么？截杀？”林潇然的声音收的极低，却足以表达出他此刻的意外。

　　雪晴亲自摸到匈奴大营查探九鸩曼陀罗之事，都是磨了莫不平他们好久方才成行的！本只是计划打探一下天华山庄与漠北的勾连究竟如何。就凭他们这三个人，就要干这么大的事情，林潇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与莫琴江湖侠女的处境不同，他既是雪晴亲随，更是朝中重臣，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冒险呢？！

　　林潇然知道主上性子一向跳脱不羁，却没想到还这么敢于临机冒险？！他一边紧紧跟随她的步子，一边小声劝说道：“主上难道忘了，临行前莫叔叔是怎么交代的？”

　　且说雪晴和林潇然他们，两人一路借着那明暗交错的篝火，躲过巡查的人，走到这荒野之处，他们终于不必像方才那么小心翼翼。雪晴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她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对他说道：“潇然，你听！有水声！”

　　苍龙岭雪山的余脉一路延伸到漠北，每次站在山崖上远眺，雪晴都在猜测，如今终于证实，流入中原的清龙溪和第一大河丰茂江果然在这里有支流！

　　沿着这河水蜿蜒而下，竟然是一处深谷瀑布！

　　这岂不是截杀的绝佳之地？！

　　截杀固然危险，但是最主要的问题确实截杀之后如何逃脱？若只是一望无际的漠北平原，她们全然没有任何藏身之所，可现在这水源和山瀑，便是给她们留下了极好的退路！

　　且说苏雪晴一个晚上就将这营帐之中和方圆几里的情形摸了个清楚。而君沐宸大帐之中，也有一个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处。

　　如影声音低回，似梦似幻：“属下无能，尚未查知烟云仙子踪迹！不过今日这老鸨送来的，叫阿琴姑娘的人，的确是莫氏四姝之中的莫琴。”

　　上次天华山庄寿宴风波，好不容易有了那女子的消息，可是他们一路追寻，却仍然找不到锁烟崖居云阁在何处，那一朝扬名的烟云仙子，仍然神隐一般不见了踪迹。

　　对于莫琴，君沐宸也是有印象的。在别苑小筑养伤之时，那苏雪晴便是遣了她照顾自己。毋庸置疑的，莫氏四姝虽是江湖儿女，却直接听命于苏雪晴，他们背后，定然还有一个庞大而神秘的江湖组织！

　　楚更的眼中精芒闪过，他拿起笔来，一边在宣纸上慢条斯理的写着，一边念出这几个字：“苏、雪、晴。烟云，仙子。”

　　“既然她救了主上，想必是友非敌。天华山庄那次露面，她应是一切安好的。主上又何必一定要找寻到她的下落？”暗影心中疑惑，这大将军王着实是执着，今日便要和图雅成婚了，却仍然不放弃找寻这位苏雪晴？

　　君沐宸将那纸拾起来，就着蜡烛的火苗点燃，看着它燃城灰烬，方才说道：“她，不一样。”

　　从来，君沐宸身边都是不缺女人的，京城王府，乃至于平雁城的府邸，都有他的姬妾。以至于在他战神的名头之外，风流多情的做派也早为天下所知！

　　这些女人中，有的，是别人出于某些目的往他身边安插的女人，有的，则是他自己为了权衡利弊，拢诺人心而收到身边的。无论是哪一种，他几乎照单全收，就是为了能够壮大自己在羲国朝中的势力！哪怕是图雅，他同意娶她，也是因为羲国需要跟匈奴联姻，这场联姻，或许能给羲国在北境的战场上带来一场诱人的胜利！

　　可是，身边莺莺燕燕众多，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够真正走进他的心里。直到，他遇见了这个神秘的烟云仙子。

　　她救了他，甚至，将这玉环还给他。那她定然不知他是什么人吧？！也许是因为单纯，也许是因为简单，也许是因为无私......总之，与那些沾染了太多利与欲的女人比起来，君沐宸的确是对这个如此干净的江湖女子，动了心！

　　对于君沐宸而言，女人，容易得。可是一颗真诚的心，却难能可贵。

　　爱屋及乌，莫琴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奉了苏雪晴的指示。君沐宸对如影道：“我不管那莫琴混入匈奴人营中是要想要干什么，不过，你们要替本王，护她周全。”

　　“是。”那暗影又如鬼魅般消失了。

　　今日图雅的帐房里格外热闹，婢女们进进出出，嬷嬷们将图雅装扮成了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图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到今天就能嫁给自己心爱的英雄，不由得喜笑颜开。

　　老单于正好来帐中看她，图雅便高兴地扑到他身上：“阿布！”

　　“我的小公主，的确是这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老单于看自己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可爱：“图雅是我们南匈奴的福星！以后，我们的部族有了宸王的庇护，还能跟中原互市，获得更多的粮食和布匹。再也不用居无定所了，也不用怕北匈奴的吞并！”

　　图雅越发高兴，毫不掩饰和害羞地纠正他道：“阿布！我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所嫁之人，真是所爱之人，图雅心中只觉得幸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