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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归属之地烟雨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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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犹如一颗炸弹“轰隆——!”一声巨响炸在了尤生的脑子里,让他一下懵了个彻底,怒鬼反倒不急不缓的继续道:“本来放你两百年就是让你能快点恢复记忆,然后好把你提出去毁掉的,结果你什么都没想起来。你啊,之所以看见他,”说着,怒鬼抬起手指向须殊,“会舍不得他受伤,会看见他心脏小鹿乱撞是因为你喜欢他啊!因为你是尤白的情,这情是因他而生,所以你只要靠近他就会忍不住的迸发情感,所以别觉得羞耻,虽然记忆没恢复,但是本能的东西还是逃不掉的,好了,今天我来就是看看你的进展如何,看来你好像还需要你一段时间。”
怒鬼停顿了几秒,看了看三人的反应,而尤生已经彻底的愣住了,须殊面色煞白无言无语,挽清河更是被震惊的瞠目结舌……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要让界主复活,但是界主两次死都为他死,”怒鬼转过头看了须殊一眼,虽隔着面具,那冷彻的目光依旧明晰,“为了避免界主复活后再做傻事,所以我们就私自决定把界主的情魂、善魂、从魂魄之中剥离了出来,借用仓山孕养了界主的残身,两百年才完全修复好。而你,”怒鬼伸出手点了点尤白的脑门心,“不算是个人,不算是个物。不过是界主魂魄之中多余出来的废料,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直接销毁你,所以放你游历人间……”
挽清河一字一句顿顿而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人有三情六欲,剔情就是割魂,这魂就不完善了,人也就毁了,而且古往今来史无先例,剔情就算可能,那种痛也绝非常人能忍受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你们这样做经过了尤白的同意吗?就算复活了尤白他也绝对是个智障——!!!”
“啊?啊哈哈哈哈哈……”却不曾想怒鬼听到挽清河的话仰头大笑不止,捧腹乐了半天,才慢慢平息下来说道:“放心放心,你不知道我们界主身有三道之力吗?我们早就‘听魂’过了。”
‘听魂’,鬼道之中召唤魂魄进行交流的一种方式,不过不同与普通的‘招魂’,‘招魂’是一问一答问题不得超于十句,而‘听魂’则是深入魂者世界自由交流,自然,这样付出的风险就是可能被永远困在魂者的世界出不来,并且长时间的停留会导致‘听魂’者魂魄受损,一般不是那种真正想知道死者消息和什么天大秘密的人,不会使用‘听魂’,且‘听魂’的阵法也十分的严谨而繁杂,一般鬼道修炼者即使知道此术也断不会轻易尝试。
须殊冷声道:“不可能,尤白绝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他虽死,可入轮回,何必走这么风险的一条路?”
怒鬼嗤之以鼻冷冷一哼,反手一击,一掌隔空狠狠的打在了须殊的胸口。
“噗——!”血,喷口而出。
“入轮回?你真当界主站在神位之上了?须殊,因你界主死了两次,你抿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魔界九重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们三鬼后来想尽办法保住了界主的魂,界主早就烟消云散,我告诉你,‘听魂’时,界主说了,便是这情,这善让他对你各种于心不忍,他再活也可,便要抛了这情善!”
尤生回过神,恍惚的怒道:“你干什么?!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对他动手动脚?!”
“你给我闭嘴,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界主才吃那么多苦!要不是没办法一下销毁你,老子会在这浪费时间?”怒鬼气的一脚狠狠踩踏在尤生的腹部,疼的尤生大咳不止,痛的身躯卷成了虾米。
须殊满腔血型似铜锈之味,哑声:“你给我住手!”
怒鬼真的就停了手,挺立而站,淡声道:“怎么?你心疼了?不不不,你绝对不会,我也懒得继续玩了。等到他恢复记忆的那天,我会来销毁他,至于你须殊,他死的那天便是界主复活一日,到时候界主会亲自来取你的性命。啊哈哈哈哈哈……”
说完,怒鬼翻身消失黑夜之中。
黑色庞然之物宛如一滩死水崩裂炸开,溅了满桥。
尤生双指结印操着藤蔓将挽清河和须殊慢慢放下,他直奔须殊身旁,着急的抓住了须殊的手,眼中满是泪光追问:“怎么样?很疼吧?”
须殊看着尤生,觉得生疏又熟悉,不禁往后挪动了几分,不自然的抽出了手,冷着脸摇了摇头,“无碍。”
挽清河跑到尤生的身旁一把把尤生给提了起来,嘴里喋喋不休道:“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这个怒鬼真不是个东西,跑过来找乐子?故意说那些话给谁听呢?你们相信吗?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情善从魂魄里割出?绝对不可能,他们一定有别的……”
尤生伸出手无助了挽清河的嘴,苦笑的摇了摇头,“清河哥哥,别说了,我自己知道是不是真的。怒鬼没说假话,不然我不会……对……他……”说着,尤生看向须殊,自觉的退离了两步,“情非我所控,怒鬼所言不虚,我对你非分所想饶你不安,对不起。以后,还请须武帝不要再接近我,以免……麻烦。”
说着,尤生心脏就好像刀绞一般抓住了挽清河的手就走。
须殊坐在桥上,目光异常深远的看着尤生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
在小镇上歇息了几日之后,尤生决定出发,去哪,他不知道,但是尤生知道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而上次之后须殊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露过面,话也说出口了,应该也不会再出现,虽然心底失落的好似猫抓一般,但是尤生知道,须殊和尤白之间绝对有什么故事。
他非人,非物,只是情感所化而来,虽然和尤白共享记忆,但是还未恢复,所以不知道。但是如果恢复记忆了,也就是他死期的那一天,他绝对不要坐以待毙。
难道,喜欢,爱慕,须殊就要死吗?
凭什么?
这份情感他难以自控,既然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放开心了的表现,他坦然接受,但是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被这么安排,他绝对不要这么死。
挽清河吧唧了一下嘴巴道:“跟我回上京吧。”
“上京?你的管辖范围在上京吗?”尤生好奇的问了一句。
“恩,对。不然我们怎么会在上京遇见。其实那天那宅子家的事应该我去处理的,毕竟我是地方神,结果谁知道那家夫人脾气那么差,话没说完就找人把我丢出来了,之后刚好你又去管那件事,本来我还打算过两天再去的来着。”挽清河叼着狗尾巴草道。
尤生忍不住的一笑,拿出万囊袋拍了拍,“黑煞已经待了好些天没放出来了,你有地方可以安置吗?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带着他,你是仙,你肯定有办法吧。”
“有的,带回上京安排到我的庙里好了。话说,你不能这样漂流不定,你和我一起回上京,给你找个地方安身,之后我们再想想对策。”挽清河提议。
“啊?不好吧,会不会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走吧。”
“那……行吧。”
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但是起码尤生现在知道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如何而来,那种抓不住没实体的感觉多少会让他觉得局促不安,但是这颗心暂时可以缓下,他知道接下来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捏了捏手腕,挽清河带着他到了清阳河道:“我们走水路,我说探亲是真的,顺路去一下莲花镇看我一个朋友,然后顺着莲花镇往下走很快就可以到上京了。”
“我没事,你看着安排吧。”
“行。”
包了一艘客家船,付了钱,两人入船,船上这会正坐了一人,一席白衣,面寒生冷,却挺拔如松,虽坐不懒,面前摆放着一茶案,案面上一盏酒盅,一只玉杯,他指长轻捻抬手而饮,姿态端庄雅生,让人看得不由有些痴。
尤生眨了眨眼,不太好意思靠的太近,便坐在了床尾的位置。挽清河不言不语样时生纤柔万温,一言开口便直接破功,“哟,有人呢?兄弟好生雅致,喝的什么酒啊?”
那人眉眼细长,微微抬起,轻瞟了一眼挽清河后斜过目光看向了尤生,尤生和他目光对撞间,心脏一紧,立刻避开。不知为何,会觉慌张,或是因为此人的目光太冷,让人不敢直视对望。
意外的是,他看似冷漠,却还是回了挽清河的话,微微点头,“恩。”
船家打着桨,站在船头,“我们出发了,客官坐好。”
一声而落,船杆支岸一顶,船离岸,船家打桨,船悠悠荡荡而行……
尤生坐在船尾看着,河面清澈见底,渐行渐远不见小镇,漫漫两岸便是高耸而立青山,层层叠叠相互交汇,绵延不断,水印山,山满青,云雾绕绕在山头,远远看去美景怡心,让人忍不住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尤生趴在船尾边,窝手捧着清水洗了一把脸,挽清河正懒散的靠在船榻上,提醒道:“小心一点,别掉水里了。”
尤生笑了笑,转过头看向挽清河道:“清河哥哥,这里的水好清,景也漂亮。”
挽清河来了劲,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尤生的身旁打了个哈欠,白袍挂肩,散了一片,“啊,这河叫青阳河一路绕到上京,期间会经过三个镇,刚刚离的那个镇叫齐柳镇,下一个镇是无烟镇,最后一个镇子就是莲花镇了,顺着莲花镇往下就是上京。”
尤生点了点头,迎头而来便有两家船只,船大,红帐粉纱而挂,清风过,缥缈间,尤生抬眼看去便瞧见一女子半抱琵琶唱曲声,在这青山绿河之间荡漾,余音袅袅刹是动听。
挽清河抬手一波,水光涟漪层层而叠,远远而去,“这次匆忙,也没什么心思好好游玩。等到事情都结束了,我带你好好来玩玩,那是富家子弟的船,往来无事便会来这里游船。”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人在船上唱歌。想来是花钱请来的吧。”
“恩。”挽清河看了看尤生,压低了嗓音道:“尤生,我瞧你便是活生生的人,非尤白情善所化,就算你是,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所以别想那么多。肯定有办法解决的,怒鬼说一时没办法毁了你,定然是有原因的,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原因三鬼就定然拿你没办法。”
尤生目光一颤,迎着水面波动光亮印出了明亮之色,他抬起头看向挽清河释展一笑,笑得抨击人心,“恩,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倒是好生让你去费心,我……。”
挽清河打断道:“哟,怎么与我无关了?怎么着你都喊了我一声哥,我可不得负责了去?”
“我这不是怕拖累了你,清河哥哥,这件事和尤白挂关系,虽然我记忆不全。但是尤白遭三界排挤,世间都以为他已亡,如果你因为我的事,牵扯的太深……只怕……”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就更别怕了。虽然我只是小小地方神,但是我也是有一股子傲劲。”
其实,终归到底,这件事确实没道理让挽清河牵扯的太深,但是人便是如此神奇,有些东西一眼而定,挽清河不厌尤生,虽相识时日不多,但是便是真了心的欢喜尤生这个‘人’,他简单、纯白、也很……可爱,对,可爱。所以挽清河真的做不到说放着尤生的生死不顾袖手旁观了去。
既已交,便不可不顾。
挽清河懒懒散散的躺在了床尾,拉过尤生一齐躺下,牵过尤生的手高高抬起,拨了拨他手腕上的苏铃小声道:“我那朋友一定知道什么,去问问他,或许能知道什么。”
“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
“开铺子的。”
“啊?”
“开铺子的,卖米的。不过……”
“恩?”
“他是残仙。”
“残仙?被贬了吗?”
“恩,半残不残的,本来还有飞升的可能,结果天天就卖米去了,也不修道。飞升难,哪里那么容易,他自被贬之后就一直那样,没少劝,反而说这样就足够了。虽无法力,但是人间鬼祟要清除的话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难事,他就白天卖米,晚上打鬼除祟。”
“光这么听说便是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不过,他因何被贬?”
“尤生。”
“恩?”
“你知道什么最能伤人吗?”
“不知。”
“一个人最在乎的东西最伤害,是情、是物,无非那些。他不好权、不好财,你说他为何被贬?”
“情?”
“恩。”
“情如此不好,万般伤人,难怪……尤白……说不想要了。”
“……他不要,我要。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哈哈哈……清河哥哥,你真闹。”
“嘿嘿,闹吗?那你听了有没有开心点?”
“恩,谢谢你。”
“客气。”
船只游荡,期间尤生觉得乏了,趴在挽清河腿上歇了一会,这一歇就歇到了天黑,船内点起了一盏灯,随着船荡而晃,挽清河轻轻的拍了拍尤生的肩头,尤生迟缓醒来。
“先别睡了,船家说亥时(晚间九点到十一点间)差不多便到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挽清河声音很轻,语气极缓,尤生抬起头看了看他,现在挽清河的表情和声音和他那张脸极度符合,忍不住的嗤笑,无声的摇了摇头。
“哎?笑什么?”挽清河不解追问。
尤生压着嗓子很小声道:“便是觉得哥哥现在的说话的样子才和长相温和,没了白天里说话那极快的语速和聒噪。”
“胆子倒是不小,便是这般说你哥哥的?”挽清河挑了挑眉梢。
尤生忍不住的捂唇一乐,眼睛完成了月牙,顺眼看去,夜间的清阳河又是另一番的美景,两岸山川印在河流之中成一道道黑影,属秋,深叹微寒,月光皎洁明亮打在河面之上,涟漪水面波起层层银光。
“真美。”尤生忍不住的叹观止矣。
回到船内,暖意袭来,尤生发现那人还笔直的坐在那,闭目,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养神。
挽清河躺靠而下,从万囊袋之中拿出一块饼递给了尤生,“吃点吧。一天都没吃了。”
尤生拿过饼,“哥哥睡一会,到了,我喊你。”
挽清河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
船只幽幽,尤生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块饼之后再抬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只是他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尤生的脚,尤生有些不自觉的脚趾卷曲了起来……说来,他一直都是光脚而行,也不知为何,尤生穿过鞋,但是穿上鞋会摔的更多,本就光脚走路没少摔,所以更不愿意穿鞋了。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尤生的脚,许久才移开了目光,突然唇齿轻启道:“为何不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