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失亲》君之宠

1、第 1 章

　　北方很冷，尤其下雪后的化雪更冷。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地！唉！微微风一吹，树梢的雪片纷纷往下落。因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的雪片滑进脖子，冰得六指激灵一下，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六指拢拢身上的几片烂布，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深一脚浅一脚往村长家走去。
　　天还很早，没有几户人家起来，不过不妨碍听觉灵敏的狗。听着急促较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村长家的大黑躁动不安地扒拉脚下积雪，围着院子转圈，脚步声停在院外，狗眼一利，张嘴猛吠，随即敲门声响起：“村长爷爷！村长爷爷......”
　　六指知道这么早来打扰村长爷爷很不应该，但真的没办法了。家里的三间危房在暴风雪下全部倒塌，里面的爷奶，爹娘和大伯一家都生死未卜。说来也巧，昨天傍晚隔壁阿玲莫名感到害怕，就借六指去作伴。一夜沉睡，并未注意到自家出了事，还是清晨阿玲爷爷尿醒才发现！周围没有什么人家，当然若有，也没人愿意帮忙。六指和阿玲只是七岁的孩子，阿玲爷爷已经五十好几了，只靠三个人根本无法将三间房子的残骸和积雪全部清除，所以只有找村长爷爷求救了！这会儿阿玲和阿玲爷爷已经在帮忙抢救。
　　本来这么早被叫起来就心有怨气的村长家三儿媳，一听六指的哭诉，气消了三分，赶忙走到正屋窗外，小声叫唤：“婆婆？婆婆？”
　　老太太觉轻。狗吠时已经醒来，也听了七七八八，叹了口气：“别说了，知道了。”转身推了推拉酣正香的老伴儿：“起来了，当家的！李树家出事儿了！听到没，这次真出事儿了！”
　　别介意老太太用“真”字，六指爷奶一辈子懦弱，养的大儿子李树却霸道蛮横，抠门，爱占小便宜，调戏妇女，欺辱老人（包括自己的爹娘弟弟弟媳）；李树家的懒惰吝啬，贪婪嘴碎，心狠手辣；养下的两儿一女完全遗传了他俩的品性，甚至于青出于蓝胜于蓝，村里人没人不嫌，遇见都是绕道走！所以平时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等捅到村长这里就成了事，村长一家都麻木了，老太太才用了“真”字。
　　李村长揉揉昏花双眼，有点不相信，又有点意料之中，穿上厚厚的羊皮大衣，手上套了毛手筒，方觉暖和些。只叫了老三、老四两个儿子，带上家伙事儿，跟在六指后面出了门。
　　路上还是没什么人，只碰到几个早起扫雪的，一见村长忙上前招呼，听说李树家出事，犹豫了下也拿上铁锹跟上。
　　到六指家时，阿玲和阿玲爷爷已经将厨房门掏了个洞，正喊话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六儿......六儿.....”声音几不可闻，却让六指十分惊喜，跑过去一起忙活。
　　李村长两个儿子也过来帮忙清理厨房，其他村民直奔另外两个房间。平时关系不怎样，此刻对生命的希望高于一切。
　　厨房没有大家具，只有一口灶，一个破碗柜，还有不少大木头，大木头倒下来压着房门。然而对六指爷奶和父母而言，房屋倒塌的伤害远远没有积雪的裹身来的厉害！太冻了！一炷香后，四人先后被抬出来，六指爷奶没有坚持住，已经走了，身体开始僵硬。六指母亲常年体弱，昏迷过去了，只有六指父亲左腿被倒下的碗柜压到了，抢出来时还有微弱意识，嘴里喃喃：“六儿.......六儿.......”一声声呼喊让早已满脸泪水的六指，跑过去抱起父母，一手搂着一个，搂得紧紧地，深怕一个放松，对她好的亲人就全离开了，颤抖着声音：“爹娘！六儿在呢！六儿好好的！睁开眼睛看看六儿，好么？爹娘！看看六儿啊！爹娘.......”
　　这边基本结束，那边还在继续。因家具多，屋顶横椽打下来横七竖八，雪积得也厚，几位叔伯又担心挖到人，进度慢些。大房李树家三个孩子陆续挖出，不过已经没了气息，都是冻的，侧屋没有火炕，也没有炭炉，只有几床破被褥，孩子们能撑住才怪。最后挖出李树两口子，满脸是血，都已经凝固了，好不吓人！原来是顶上一根横放挂蛋笼、馒头框的房梁被雪压塌的屋顶重重压断了，好巧不巧地砸在二人头上，一命呜呼！
　　家里没有牲畜，也就没有再挖的必要，只将完好的被褥拖出盖在还有气的人身上，另拿几条被褥盖住已逝人。
　　饶是经过不少风雨的李村长也惊呆了，本以为只是房子塌了，人没事，谁知道会是这样啊！六指爷奶平时不受大房待见，和二房一起住厨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初冬已经来了，却没有一条好的被子！真正大不孝，把人往死里逼啊！更没有人知道的是正屋和侧屋墙根遭了蚁患，李树两口子舍不得买药杀虫，听人说童子尿灵得很，便让两儿子将墙根都尿了个遍，是否杀蚁还不确定，倒是先把地基坏了。昨晚突降怪雪，一夜三尺高，急又厚，正屋侧屋墙根虚了，才不禁压，房塌了，倒是比简陋的厨房更严重！
　　祸害去了不可惜，可惜了六指爷奶两口子一辈子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便葬身大雪！
　　过了一阵，村里唯一的老郎中被请了来，把了六指父母的脉象，确定六指母亲体弱，禁不住冻，恐怕难了。倒是六指父亲身体强壮些，受冻昏迷，赶紧将雪搓身子，暖和起来注意保暖，养养便无大碍。只是腿部被木头砸折了，以后行动会有不便。不过相较于其他几人，六指父亲真的算是运气很好了！老郎中留下几包草药就走了！
　　期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大多看热闹的，也有怜悯的，都小声嘀咕。
　　李村长花白眉头皱了皱，咳嗽几声，待周围声音渐渐低下去，才缓缓道：“李树平时不咋样，到底还是我们李家村的人，大家搭把手帮个忙，把房子给收拾出来，好歹让六指父母有个养病的地儿！他们一家是外来的，也没个亲戚，再在南树林前刨个坑让死者入土为安吧！这天气鬼着呢！”
　　话一落，平时和李树家常干架的一妇人先不干了：“村长，您也知道今年天气鬼，我家的柴火和存粮都还不够咧，哪儿有时间揽这晦气事！找别人啊！找别人啊......”话未说完已拉着自家男人走出老远，着急样似有谁追一般，隐隐约约的骇声飘来“六指就是个祸害，若不是她怎会.......”
　　有几家人也相继而去，最后只剩下包括村长一家在内的三户人家，其中一户以打猎为生，和六指爷奶有点交情。另一户就是阿玲和阿玲爷爷了。可见六指家平时的人缘真的......唉！
　　猎户媳妇犹豫的看了看自家当家的，揪着碎花衣摆小声道：“村长，俺和六指爷奶平时也招呼着，不是个冷情的，可以帮着收拾屋子，但决不刨坑！”
　　李村长的俩儿子也看着他连连点头，就拿和李树结下的数不清的梁子来说，今天能跟着六指过来帮忙就已经很大度了，再帮着收拾都感觉超越了自己，若再干那啥事，真怕自己也飞升了！
　　六指停下揉搓父母的身体，双膝跪地，通红的双手趴在地上：“村长爷爷，今天谢谢您了，六指会永远记在心上。麻烦叔婶帮忙收拾下厨房就好了，其他我可以的！”
　　李村长也呼了一口气：“也好，大家动手吧！”
　　就一间厨房，人多利索，没两下就收拾出来了，还帮忙把六指父母搬到厨房的临时床上。收拾好后大家就回去了！阿玲本来准备留下来陪六指，可是阿玲爷爷硬是把她拉回去了。
　　空荡荡的院子，孤零零的人，慢慢飘出浓郁的药味！
　　雪化冻，人走凉。六指是不详传说，人生六指，必有异情。多余一指不走正道，伴随邪祟，最后走向毁灭，祸及亲友！
　　传说就是传说！我脚生六指怎么了！无愧天无愧地，平时言行，友善亲朋，我害谁了我！今日大雪惨事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安在我头上！我不服，我不甘！我定能走出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扭转六指传说！
　　夜间李玲隐约听到板车声。
　　第二日，大家发现南树林前多了一座坟，六指家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去
　　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