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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涟州冬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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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冬来,叶落飘雪。
涟州已经率先在这天地间进入了寒冬之际。镇集前的大水塘结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冰面。不少贪玩的小孩嘻嘻哈哈溜下岸在上面追打。
虽说贪玩,倒也还是不敢往水塘中心跑。只是围着水塘边缘划着冰面。
隔着很远就能听见有大人在喊:“瓜娃子,干什么跑下去?快点上来,水猴子要把你抓下去吃了!”
街头一处,面食摊子热腾腾的面汤新鲜出锅,特殊的汤底,揉搓的白面条色泽白玉,撒上一两点青葱。一碗涟州风味的涟州汤面就出来了。
一白衣女子满脸皆是喜悦,眼底提及“阿月”又有些担心,接过一旁黑子男子递过来的木筷,问道:“阿寒,阿月她去哪了?”
楼定寒笑着摇摇头,很是无奈,道:“她带着八舍去酒肆买酒去了。”
孟引歌哼道:“阿月就是个酒鬼!”
“错,是酒仙。”
不知何时,一红衣女子已经坐落在小摊后的一屋檐之上。她手中提着两壶子酒,酒壶上红纸黑字写着“醉乡亭”。
“接着。”
她稍稍用力,一壶好酒就冲着楼定寒飞过去,楼定寒伸手稳接。
“阿月,你竟然买到了醉乡亭!”孟引歌惊讶:“这酒可是出名的难买的。你不仅买到了,还买到了两壶!”
落阿月吹嘘:“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牛皮还未吹完,一旁开了个拆台的醉鬼。
那是一个一身蓝色长衫的男子,面若桃花,额间一条蜿蜒盘旋的小蛇似的花钿,唇若丹青,发如青丝,身高八尺。
“她拿着剑,架在那掌柜脖子出。如此。那掌柜的能敢不给她酒?”他晃着晃着。有些艰难的抬脚坐往落阿月身旁,手中握着一酒瓶,头一偏靠在女子肩头,喃喃道:“不过这酒确实是好酒……”
落阿月笑骂:“蠢蛇,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如今醉成了街头霸王,走了一半还要折回去多抢人家一壶酒。”
八舍不服,头一抬。不高兴了:“抢怎么了?”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那是听一旁的买家说那掌柜的不讲道义,一壶子的醉乡亭卖出了比以前贵三倍的价格。好好的祖宗三代的一家店,愣是被那胖子弄得名声奚落。”
那“胖子”自然就是“醉乡亭”的掌柜?
孟引歌默默点头,认同道:“这个阿月说得对,那掌柜的确过分了一些。从前这事我也是略有耳闻的。”
“那我不是我的错。那也是你——”八舍抬起自己青葱般的手指,指尖指着她:“是你先吓那胖掌柜的。”
落阿月盯着他的指尖,总觉得他手指马上就要戳到她眉心,一时眉眼抽搐。为什么总觉得她是平日里被她欺负够了,现在借着酒劲在这与她故意争辩呢?
她压低声音,威胁:“你再说一遍——”
八舍:“说就说——”
……
两人吵着吵着,楼定寒笑着摇摇头。
四人出不周已有一载,他们带着孟引歌寻药,走遍了许多地方,已经为她找到了五情。而那总是吵闹不休的一人一蛇也变成了两人。
八舍化为人身。倒也给他们帮了不少忙。
吵完闹完,四人顺道找了一个客栈歇下。客栈不大,确实刚好有四人的房间,还算干净整洁。
涟州是个小地方,民风也多少有些淳朴。楼定寒拿出的金叶子递给客栈掌柜看得那掌柜都眼睛发直。
孟引歌看着满街的热闹,感叹:“阿寒,我有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这还得感谢落阿月突发奇想,绕道从涟州过。虽然她并未明说,她也能明白。她是想让她看看这里的。
楼定寒:“雪有些小了,我们去街头逛一逛?顺便备着吃食。”
孟引歌:“嗯,好。”
楼上一房间的窗户打开,打开便是满街的繁华热闹。
落阿月趴在窗沿看着正好出去的楼定寒两人,神色一敛,魂魄进入脑中世界。那世界一千空荡,只有一本长卷的画册漂浮。
这长卷画册之上写着“八荒图”三字。
她启唇:“我要看——已经改变的剧情。”
八荒图:“好的。为你打开已经改变的剧情。”
八舍眸子动了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显然他对她如此突然没了声响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喃喃道:“又在看那八荒图吗?”
落阿月每次看完这东西都要惆怅好一阵子。要么悲悲戚戚,要么满脸愧疚。亦或是抱着个酒壶喝个不停。
他也问过,她在这图里到底看到什么了?只可惜她平日里对他从无隐瞒遮掩,对这件事确是闭口不愿提的。
这次,落阿月再睁眼的时候,不出意料又是哀戚着。连连叹气间喝了一口酒,发呆。
他也不问了,默默也喝口酒。
八荒图之内,不周新入门弟子试炼,迷雾森林之外。
凌阳峰山头,一男一女,女子恭敬在后,男子在前负手而立。
端月:“师兄,楼定寒定然与魔地有些什么关系。此番试炼我们一定要探个究竟。至于落阿月,她与楼定寒走得极近,还刻意接近引歌师妹,其中必然也有蹊跷。”
“不如我们坐观虎斗——”
暮商冷着面,轻暼她一眼。
端月闭了嘴。
暮商:“楼定寒是死是活我不管,但是落阿月只要还在不周一日,还唤我一声师兄那她便由不得任何人算计。引魂控灵之术已是我对不住她——”
“我决计不会让她出事。”
……
“引歌!!!!!!!!”
红衣女子喊得撕心裂肺,赤红着双眼,晃晃悠悠连站都站不稳。
端月喜道:“这落阿月身上的咒语发作了,师兄我们只要再等等——”
暮商垂眸面色如霜,从最中挤出言语:“不等了。”
说完他一挥手将众人扯出了迷雾。亲手毁了自己设计了很久的一场戏。
……
孟引歌受伤。她以一人之力一意孤行挡住众人,私自带走孟引歌。众人将此事告到不周长老面前,灼灼其词个个凶恶,皆是要讨伐她。
暮商静默的将这些人的话一字一句的听得仔细听得完整。待众人说完才拿出这些年在不周最恭敬的姿态要说什么。
二长老问:“暮商,你觉得落阿月此事可有蹊跷?”
蹊跷?他没说。因为她有没有蹊跷,他在清楚不过。
于是惯来清冷寡情的不周暮商将自己的姿态降到了最低,声音发哑:“并无。”
“诸位长老,落阿月今日犯此打错皆因为暮商教导不周。作为她的师兄,既然我答应师傅要好好照料她。出了此事,做师兄的难逃辞旧。她尚且年幼且生性良善,只是做事难免少了考究。暮商愿意替她担下所有的罪责。今后一定替师傅好生教导她。还请诸位长老莫要再怪罪于她。”
……
落阿月她看完那劳什子的八荒图又何止是哀戚呢?那简直是惆怅死了。
这八荒图自她幼时看过整个故事之后便再无声响。直到在合水镇时突然又有了反应。而孟引歌出事后更是异常的活跃。
每当孟引歌按照剧情完成了一步,比如受伤,比如找到一情,她就能在这图上看到每一步中她看不见或者已经改变的剧情。
八荒图:“蛇,你也无需担心吧。我说过,一些剧情上的小变化,并不会让故事整体结局改变。”
她白眼一翻。
她想要的就是改变故事结局好吗?
八荒图似乎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又道:“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改变故事的结局。从来没有人可以。倘若你想要改变,那么同等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落阿月:“比如呢?”
八荒图:“比如,故事中的结局,孟引歌与楼定寒一定会死。如果你将故事的结局改变,那么相应的,会有另外两人代替他们死。”
落阿月冷笑:“那不好办?我随便杀两个人就是。”
八荒图:“蛇。你不觉得未免太残忍了?”
落阿月:“是你的天道太残忍了。随意便定了别人的生死。”
八荒图:“我说了,是同等代价。同等代价可不是随便找两人不想干的人就是了。这两个人一定是与孟引歌楼定寒两人有着密切联系的两人。”
落阿月眉头紧皱。
密切联系?
八舍见她眉头越皱越紧,打断道:“酒喝完了,再去给我买。”
落阿月暼他一眼。从腰间掏出钱袋子丢给他:“自己去。要是掌柜不给,用剑架他脖子便是。”
说着她还作势要把断月也递给他。
他嫌弃的站起身,骂道:“神经病。”
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她笑了笑。
这蠢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