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捉弄师兄为乐》奶萌加甜

33、第三十三章 温柔师兄

　　深夏之夜，山顶之上，屋子外头凉风阵阵。

　　落阿月身心俱疲，再也憋不出什么好话和废话，自然也顾不得装什么礼数，只严实往暮商那凌阳阁长廊木柱靠着，等着这人发号施令。

　　用她话就是，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她的确也非常想将这句话冲他一吐为快。
　　但想想，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暮商也第一次不管她如何站，只睁只眼闭只眼淡淡问:“我还没抽查过你的派规，是否？”

　　她不知所以，答道:“是呀，现在抽吗？”

　　他负手而立，问:“都还记得吗？要是不记得也不要紧。”

　　她愣了片刻，有些懵神。
　　暮商今日怎么了？如此温柔，态度亲和，如同换了一人。语气也像是加了糖似的，竟然有些软糯。

　　她迟疑道:“记得的。师兄要抽那你抽便是。”

　　“嗯。”

　　落阿月:“……”。
　　有点冷。

　　接着便是师兄妹之间寡淡如水的一问一答。

　　暮商也很是贴心，所提问题从简到繁的顺序抽查，声音虽清冷却有着平日里没有的一丝温和和柔缓。
　　此番让得平日里对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落阿月有些不适应，听着他说话也有些出神。

　　暮商:“派规第两百二十三条……”

　　她不知何时靠着站也累了，便随意撩了衣摆席地盘腿而坐。她骨架本也不大，只是较高又瘦，所以有时视觉看上去挺拔了些。
　　此刻坐在廊角又盘腿缩成一坨坐着，竟显得有些娇小。

　　银簪束发，一天下来也有些乱了。
　　不是杂乱不堪，反而单配着她这幅容貌却也是楚楚可怜的。

　　她摸了两下肚子，这会它也很是不挣气，咕噜咕噜便叫起来，而她脑子里什么门规派规，就像氢气球一个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什么烧鸡烧鸭，饭粉面，对了，还有山脚那家店的阳春白雪。

　　暮商停了提问，看她片刻才听到她肚里的声音。
　　他薄唇轻抿:“怎么了？”

　　这是他头一次明知故问。

　　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大方方承认，语气还有些理所应当:“师兄……我，饿了。”

　　“今日在不周山平顶台看其他弟子照那锁魂镜看了一下午，到刚刚那时才回来。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暮商:“你为何不去山下或者派中饭堂吃点？”

　　落阿月:“都这个点了，店门早关了吧。就算没关，这么晚也要收工了，我不好再逼着人家重新开门开灶，就为我一人做吃食吧。”

　　他默然。
　　难得她心思细腻，为别人想得周到。

　　“那你想如何？”他又问。

　　她想如何？
　　她撑着脑袋想，她想怎么样？她想赶紧让他放人，放她回去睡上一觉便什么都有了。饿便也能撑过去了。

　　梦里呀，什么都有。

　　“师兄，不如……”
　　不如你先放我回去吧，这抽背也明天在接着来。

　　暮商:“凌阳阁后有灶房。”

　　落阿月:“……所以呢？”

　　他抖了抖袖子看她:“只是灶房内陈设简单，你要想吃别的恐怕没有。”

　　落阿月:“……面条也可以呀。”

　　“那便走吧。”

　　他转身离开，眼看着转弯处身影就要被木柱挡住全，她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

　　什么？什么？
　　暮商这厮什么意思？是要给她开小灶吗？
　　真小灶的那种哦。

　　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她笑嘻嘻跟着他，学着他风雅漫步。

　　怎么回事？暮商何时对她这么好了？有些虚幻又有些不真实。
　　她掐住大腿处一块皮肉一扭，啊，痛的。那这，就不是做梦！

　　暮商下厨是什么样？她从前是决计不知道的。别说她在八荒图上没有见过，就是女主孟引歌于这厮认识前生今世也未必见过。
　　谁能想到，纤尘不染，高风亮节的不周暮商，今日，哦不，今夜，夜黑风高时，会一席白衣站在灶台边为她！
　　煮面？

　　虽然起火生柴皆是他用法术而成，但她看着却颇有几分热泪盈眶之感。

　　他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将袖摆往上拂起，下水盖锅，等水煮开。这时他只用稍稍分神控制灶下的火候即可。
　　灶台很干净，一看便知并非经常使用。用具的确也如他所说，并不齐全。
　　只是就以暮商这幅谪仙容貌，她竟然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放肆了。

　　她怎能让画里的人给自己下厨煮面呢？
　　这也……太让她激动了吧！

　　然后，落阿月眨巴眨巴眼睛就发现，他好像还有一件特别重要之事没做。
　　这件事对吃面很重要很重要。

　　“师兄……”

　　“嗯？”

　　“你好像没做面汤。”

　　他有些疑惑望向她:“嗯？面汤？”

　　她想笑又觉得有些尴尬，然后表情就成了扭曲状:“嗯，就是一般煮面应当是先用油盐酱醋调好面汤……最好还要加个鸡蛋……再加几根青菜……”
　　不放这些，难道做拌面吗？这么前卫吗？

　　暮商:“还想加什么？”

　　她愣住，似笑非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一点肉沫码子，最好不过。”

　　暮商:“……抱歉，这些暂时没有。”
　　他们不是说好，设备不齐全，做不了太多其他吗？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她怎么会知道，暮商这厮煮面连面汤都不知道做？竟然直接煮面。刚刚她也是被迷昏了头，也没提醒他。
　　大意了大意了。

　　他皱着眉，没想到煮个面，竟然这么多讲究。

　　落阿月舔舔嘴唇:“师兄，你最后一次吃面是什么时候？”

　　他思酌片刻，边回忆边说，声色清冷语气温柔:“刚进不周派时。师傅……煮给我吃的。”

　　“哦，原来是姜……”她倒是没大没小到了他面前。
　　侧头瞥见他凝重的目光，“极”字硬生生的被她给憋了回去。
　　她那便宜师傅呀。

　　她讪笑道:“早便觉得咱们师傅是这些长老中最平易近人的。原先还好奇他是怎么让师兄如此尊敬他，原是一碗面条给虏获的。师兄，你未必太好哄吧。那，师傅做的面条可好吃？”

　　暮商:“不好吃。很咸，还有些酸味……”

　　落阿月:“……”。
　　这个问题她可以收回，重新来过吗？

　　她尴尬的微笑，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酸味应当是……”变质了罢……

　　“什么？”

　　她摇头:“并没有什么。”
　　她要真说出来了那就是在尴尬路上一路不复返了。

　　“没有面汤，那，这面吃不了了？”他揭开盖子，水已经煮开了，白雾如云涌模糊两人视线，锅里是被烧开滚得沸白的开水。

　　她叹息一口气。
　　神仙辟谷那叫一身仙气，凡人辟谷那叫一身傻气。

　　此时的暮商她怎么瞧怎么觉得他是硬着头皮给她煮面。
　　顿时心里又有些感动。

　　当即便不想再为难于他，凑到他身边，灶台不大，锅只有一口。她往那处一站，两人衣襟自然不可避免的碰到，紧挨着。

　　她眼中只有面，自然没看到。
　　但是他眼中除了面，还有她。

　　他有些不适应。这是他第一次与除了孟引歌以外的第一个女子如此靠近。如此近，近到他甚至了闻见她身上细嗅才能闻见的淡竹香。
　　这一定是她经常躲在树林偷懒睡觉留下的。
　　沁人心脾。

　　他比她高了足有一头，此刻两人挨这么近，他低头多是她的发顶。
　　她好似从来不像其他女弟子那般分神打扮自己，尤其这头乌黑青丝。她的发量很足，却只用一根简单样式的银簪束起，总在散落与不散中间徘徊。

　　他虽然不爱打理这些外表，但是也还是要得体舒服。
　　她这样，是有些太过随性洒脱了。
　　真是和她这人一模一样。

　　其实他平日里同孟引歌离得如此之近，那也只有寥寥数次。
　　一次为了给她疗伤，一次为了帮她调息运转气息，还一次是传她功法。
　　他做这些时不仅是因为他该做，而且也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懂这些。

　　可是，眼前这人难道也不懂吗？
　　男女授受不亲，离得如此近，她也无动于衷。她一脸认真的在一旁捣鼓，又是往大白瓷碗中放菜油，又是撒盐，还加了辣酱和葱苗。最后拿起汤勺将烧得滚烫的沸水舀起倒进白瓷碗。

　　她好似很会。
　　动作利索，浑然天成，像是做过很多次。

　　她抬眼问:“师兄，面条呢？”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不紧不慢的往橱柜走去，从里面拿了面条出来，递给她后，往后退了两步。

　　而落首秋呢？
　　她可没心思想这些。她熟练的捏了二两面，正准备下锅，顿住，似是想到什么，这才转头礼貌讲究的问道:“师兄，你要不要也来点？你要来点我就多下一些。”

　　“不用……你自己吃。”

　　他难得窘迫几分。
　　说好，他给她下面的。

　　原以为看姜极下过一回他便也可以，却没想到姜极煮面当时用的是店铺里现成的面汤。原来这汤面原是要自己做的。
　　一时，他竟有些懊恼。

　　落阿月自然也不会劝什么。
　　毕竟，劝一个辟谷千万年的老神仙，这种事，折寿的。
　　而且……她好像前一阵子刚刚拿这件事调笑过他。

　　罪过罪过。

　　面条下锅后，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开口。面条出锅之后，两人皆是都松了一口气。
　　她将面条端到旁边的饭桌上，刚刚坐下手上就摸了一手掌的灰尘。

　　她惊讶道:“师兄，你这是多久没用过这桌椅了？”

　　暮商:“……有许久了。”
　　之前这里都是给为了避开其他长老姜极用的。那些面条什么都是他那个时候剩下来的。
　　姜极与他虽并不太熟，但是喜欢待在他这没什么人影的凌阳峰，也最喜欢用他这几乎废了的厨房。

　　至于桌椅……姜极这人就是有这些怪癖。喜欢站着蹲着吃东西，最不喜老实坐下吃。所以这些桌椅便是最久无人用的东西了。日子一久自然落了厚灰。

　　他随手点了灵力除去桌椅上的落灰:“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