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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五章 奔马2. ...

  •   傍晚前后,下村等人协同我前往工藤新一家调查,所有服用药物的人中,只有这个高中生尚未确定是否死亡。宽敞的房子里布满灰尘,衣柜里从儿童到青年各个时期的衣服叠放得也有条不紊,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甚至连照片相册之类表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我虽有些疑惑也没往心里去,可为谨慎起见,还是在他的死亡状态栏里填了“不明”二字,决定下个月再来巡查一次。

      离开米花町,抬头只见玫瑰色的晚霞染红了天边。想起晚上和姐姐的约会,我便匆匆和同事们告辞,前往Polestar酒吧。去这种地方,无非只想单独和姐姐聊聊。我觉得只有在和姐姐见面的时候,才能从自己以及包围着自己的所有虚假的环境中逃离出来,而且为能够接触到生活在自己身边的这样朴素善良的心灵而感到欣慰。没想到Rye也在,他身边的女子保持着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姐姐向来容止娴雅,犹如亭亭玉立的鲜花,挺秀姣丽又风骨轩昂。

      因为担心我胃病复发的缘故,姐姐主动帮我点了一杯蔬菜汁,她自己和Rye则各要了两杯鸡尾酒。

      “志保,那个Irish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啊?”姐姐喝了些酒,此时,从她鬓发遮掩下略微露出的状如雨珠的细嫩可爱的耳垂朱殷红润。

      “都说了多少次了,同事而已。”我的态度坚决而执拗。

      “真的么?志保昨天在医院里见到他多开心啊,你平常可连个笑纹都没有啊。”她的神态表现出孩子般的热情。

      “得了吧,姐姐你就别瞎操心了。”我饮了一口面前的蔬菜汁,急忙转换话题,免得她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对了,你上次说想让Rye去京都捎东西给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前两个月从家里翻出来的。志保小时候的照片,去美国前拍的。先前还一直以为弄丢了呢 。”她递给我一个信封。

      “照片啊。”我看都没看直接塞进包里。

      聊了一会儿,姐姐说去洗手间。剩下我和Rye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留在桌边。

      “真慢啊。”他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姐姐今天的话可比平常多。”

      “人在幸福的时刻,就像从轮船下水典礼的气球里飞出来的鸽子一样,话语就会脱口而出。”我怀想起姐姐望着Rye时满足的神情。

      他机械性地问道:“你呢?最近工作还顺利么?”

      “我的原则是不谈自己的事,因为无趣嘛。”我把身子靠在椅背上。

      “到京都干什么去了?”我想起姐姐跟我提起我Rey在汤川之死前后去过京都。

      “没什么要紧的。”他微微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刚才那仅仅一瞬间的不自然:“少跟我装糊涂,当心引火烧身,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我洗耳恭听。”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如果真要烧身的话,我自己倒更愿化身为熊熊燃烧的篝火。”

      “可烧到身边的人就得不偿失了。”我态度恳切地提醒他。

      听了这句话,Rye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落落的,我知道,这种情绪却来自于一种不安。他真的是在担心姐姐么?看来恋爱这玩意儿或许不止是女人的幻觉呢。

      “什么火啊?大君是不是你的打火机的油又用完了?”姐姐矜持的神情总能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幻化成一尊温柔和蔼的面孔。女人有时见了男人是不讲原则的,这种柔顺比认为这是一种可爱更可怕。然而我只能庆幸她没听到我俩别有深意的谈话。

      打火机?这让我想起了Gin。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在海滩上那一幕绮丽而惊险的景象。有过那样的经历以后,如果两人的确倾心相爱,恐怕每天都想见面吧,哪怕是几分钟的时间,这是很自然的。但是,我却没有这份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想想,不仅自己从未打算真心诚意地谈恋爱。而且他的行为无疑是心中理性纯粹性的敌人。最后只好让自己躲进那使心灵阴暗的熟悉的回忆里。也就是说,我把那次接吻也视为给予自己莫名其妙的屈辱的回忆。

      但那个瞬间,也只是在那个镶嵌在记忆的深处的瞬间,于无法确定始于何处终于何处的情念中,那种闪烁着的宝石般的快乐有作何解释呢?

      正当反复地考量着自己感情与理性的标杆时,姐姐和Rye也起身告辞。目送着他们远去后,耳畔响起了迷人的歌声。定睛往舞台上看去,原来是一个性感的黑人女歌手唱起了一曲Bossa Nova(注:Bossa Nova——爵士流派名)。已经很久没听音乐了。我本来想听听轻松愉快的乐曲,可前奏部分用低沉的圆号吹出的主旋律刚刚响起,我便感到自己来错了地方,觉得这不是现在想要听的音乐。那不是性格开朗、惯于恶作剧的大乐队爵士(注:大乐队爵士——爵士流派名),而是Antonio Carlos Jobim(注:爵士作曲家名)炮制出来的那个寂寞、孤独、直到意识的底层都像水晶一般透明可见的旋律。

      我左手托腮,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对那次接吻的回忆,像Gin这样的人肯定会得意扬扬地飘飘然起来。可对我那次接吻则变成日益伤心的行为。无疑,过去我能够如此从容地应对他的感情,是因为我当时心情泰然、舒畅自由的缘故。天然的感情忧郁黯淡,离得越远,就能得到当时那样的自由。为什么呢?因为从前自己丝毫不爱他。可现在的自己又应当如何面对他呢?

      如此一想,还是科学省心,它不仅是自己物质是的衣食父母,而且更是一种精神的理想仪器,依赖于它的人大多具有敏感甚至是脆弱、聪睿甚至是偏执、坚毅甚至是沉迷的禀赋,这种禀赋往往使得具有上述气质的人展示他们卓尔不群的人类在生存处境的选择及历险方式,变异程度,以及洞察能力。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坐在了我的面前。我吓了一跳,居然是Gin。

      “在这里碰上你真是奇遇。”没想到他今天也会光顾这种地方。

      “嗯。”他的样子漫不经心也不像,深思熟虑也不像,只是答应着。

      Gin和我面对面坐着,间隔一尺距离,开场白说完,两人便不知说什么好了。端详端详对方吧,尽管昨天受了几乎致命的伤,但从他脸颊看上去毫无憔悴的感觉,端庄的轮廓依然威武英俊。唯一与前两天不同的是,他故意用刘海遮挡住了那道额头上的伤疤,那是为救我、强行打开舱门时留下的印记。

      “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会让你受了重伤。”我的语气真诚,抬头看Gin,不料,正和Gin的目光撞上了!他那一双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的眼睛依然使我胆战心惊。

      他目光异样,说不出那目光是什么复杂的成分,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发现自己克制慌乱的意图明显极了。

      一瞬间我对自己的处境感到茫然。

      “不过你的记性还不错,还能想着把打火机还给我。”他沉声说,可眼里流露着微妙地喜悦,仿佛数学家得到了一个非常优美的解一样的喜悦。

      “我只是。。。”我的目光垂落到地上,“对不起,刚才差点说了奇怪的话,大概是大脑回路发生了错误。”急忙站起身来,“刚才实验室打电话来,实验出了问题。还有工作要做,我就不奉陪了。”说罢我急遽地逃走。

      “才不是什么错误。”背后只听见他的声音,“你不是明白的么?”那声音陌生而遥远。

      我头也不敢回。摇了摇脑袋,如蚕丝一样不停地抽出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感情,这一切令我感到不安。

      在门口叫了辆出租,匆匆忙忙钻进车里。从忐忑不安中摆脱出来的心绪这才平静了一些。

      坐在车里,我心想,人一旦按照自己情感的法则采取行动,谁也无法阻挡。可这是以人的理性与良心为自然前提的科学法则绝对无法接受的理论。另外,起先认为感情这种事与自己毫无关系,现在觉得并非无关,但同时发现自己实在无法直面Gin以及他身上喷发出来的那种红彤彤的熔岩般的情感。

      车窗外是灯火闪烁的夜景。光线映照得窗玻璃上如同幻影般闪闪发亮。我希望自己的理性一直这样光亮,却又无法抛弃被狂热的黑暗诱惑的心性。然而,这狂热的黑暗只是一种迷惑。并非任何别的东西,仅仅是迷惑而已。Gin也是一种迷惑。而且这种从根底上动摇生命的迷惑其实必定与命运、而不是与生命联系在一起。

      猛然想起姐姐给我的照片,掏出来一看,赫然心惊:那是一个6岁的顶着茶色脑袋哭泣的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五章 奔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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