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初央

3、叁.海边落日

　　之后的一切像是失控了一样，浅川贺收到的情书最后被仁王告知送错了，北野亦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仁王雅治的女朋友。生活就像是一锅煮开的沸水，咕噜咕噜冒出无数个硕大的水泡之后，砰的一声炸裂，空气中弥漫着开水蒸发的味道，带着漂白粉的气味一切归于平静。

　　当时北野亦僵硬的把信递给浅川贺，木然的走回座位上，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会这样。
　　整整一天上的课她都没有听进去。明亮的玻璃窗漏下疏漏的浅金色阳光，碎金子一样暖暖的光斑打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温柔。耳边有沙沙的写字声，北野亦右手转着签字笔，左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绿意渐浓的操场。宽阔的梧桐叶子在风中摇摆，她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苦涩，有个地方在猛地抽痛着，像是痉挛一样痛苦地翻滚煎熬，她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签字笔。而后倏忽放开，愣怔地看着手中青白色的痕迹，脑袋一片混沌。邻座的男生趴在课桌上打盹，不远处的浅川贺认真的听课做笔记，耳根子后面还能隐隐看到微微的红色，北野亦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她本以为那天除去早上的沸腾以外很快就会归于平静。
　　孰料傍晚才是达到沸点的一刻，滚烫的热水在透明的器皿里剧烈地上下起伏，一个个明亮热烈的气泡从水底不断地翻滚上水面，夹带着腾腾的热气冲破束缚。

　　仁王立在北野亦班级的门口，一手搭着门框，一手插在裤带里。浅川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红透了脸颊，但是仁王像是丝毫没有看到的样子冲北野亦笑笑。然后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走吧，我送你。”
　　——“好。”

　　北野亦在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似乎是喜欢他的，不知为什么。
　　也许在廊道相见的那回就已经开始喜欢了，只不过她不清楚而已。

　　※
　　仁王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北野亦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路旁高大的梧桐树遮去了初夏烈烈的太阳，阴凉的风裹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得她心口嗵嗵跳了两下。路过街边一家茶点铺的时候，仁王忽然停下脚步，揉揉北野亦长长的黑发，说：“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然后吹了一声口哨进了店门。风里细碎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放大了许多倍，他们之间的动作如此亲昵，仿佛是极熟稔极熟稔的，可也不过是第一次而已。北野亦恍惚了一下，不多久仁王拿着两杯浅咖啡色的珍珠奶茶走出来，黑黑圆圆的珍珠随着他的脚步在奶茶杯里一起一伏，煞是好看。
　　北野亦接过其中一杯，温热的感觉，不凉不热的正好温度拿在手心里像是满足得握住了一辈子的幸福。

　　她吸了一口奶茶，醇香甘甜的红茶带着浓浓的奶香，唇齿间弥漫着清香温暖的味道。珍珠很滑，在杯子里转来转去，偶尔吸到一颗她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碰碰他的胳膊肘，他便会宠溺的拍拍她的面颊继续向前走。银色的发辫在风里飒飒飞扬。
　　一切一切都如此熟稔，但是他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这样。

　　到了北野家门口的时候，仁王忽然拉住她的手说：“小亦，我喜欢你。”
　　北野亦霎时红了脸，怔在家门口看着日暮傍晚中的仁王，讷讷的开口说：“你……不用训练吗？”仁王听到这话忽然挑起一抹笑，摸摸下巴说：“我都跟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要对我翘掉训练的事情负责。”一听这话北野亦愣住了，脸颊憋得通红，半晌才小声道：“我也喜欢你。”说罢迅速转身进了家门，留下仁王一个人站在涂满落日的街道上兀自微笑。橙红的夕阳包围着蔚蓝的大海，清香甘冽的水汽涌入肺腔，仁王向远处一眺，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片潮湿翻浪的大海。
　　没有波涛拍岸的声音，安静得像是末日的光景，孤独的染上浓艳的紫红色，沉默的向远方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