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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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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书房内,苏青柏双手负立,眉头紧锁,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
“老爷,你别走了,转得我头都晕了。出什么事了,今天早上出门前还心情不错呢。怎么一天时间就感觉大祸临头了。”主母余氏担忧地看着自家老爷,又很疑惑,苏雨桐马上就要嫁到靖王府了,这人人羡慕的美事还不能消除一切烦恼?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苏青柏停下了瞪了她一眼。
然后,憋闷了一天的他又忍不住倾诉道:“今天早朝,太史令严楷因为去年静安寺金佛重塑一事,参了我一本。这老酸儒冥顽不化,老是抓着我不放。于是,陛下委派大理寺正孙莱调查此事。”
“这大理寺正孙莱不是靖王的人吗。放心,你马上就是他的岳丈大人了,这点小事还怕摆不平吗?”余氏是苏青柏的续弦,六年前入府,生有一女苏雨兮,官宦小姐出身,对官场有所了解,再加上苏青柏很是信任她,经常同她说起朝中的事,所以她对朝中的派系有一定的了解。
“但愿如此吧。”苏青柏同内子倒了倒苦水,感觉焦虑减轻不少,终于平静下来,端起桌上的茶盏,细细品起茶来。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喘不过来气了。”门外,一名婢女用力叩门,着急忙慌地大声喊道。
“什么?”苏青柏猛地起身,茶水溅落到外袍上。一向体面的尚书大人也顾不上湿了衣衫,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打开房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姐刚刚感到胸口发闷,紧接着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上气不接下气,奴婢觉得情况很严重,就赶忙过来禀告老爷。”婢女喘着粗气,显然是匆忙赶来,未作停歇。
“大夫过来看了没有?”苏青柏厉声追问。
“我让许妈去请,然后就过来通知老爷了。”婢女回答。
“好。”苏青柏话音刚落,就疾步向二小姐住处走去。
即将跨进苏雨桐闺房大门的苏青柏,听见屋内丫鬟们一片哀嚎痛哭,心房猛然收缩,紧接着传来那句如晴天霹雳般的通报——“二小姐殁了”,脚下突然一软,被身后的余氏扶起,“老爷,您要保重身体啊!这一家老小还等着您继续照顾了。”
“雨桐,别装睡了,你睁眼看看父亲。”苏青柏紧紧握住床榻上苏雨桐已然冰凉无力的双手,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近乎哀求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看得周围的人十分动容,即使是朝廷二品大员,也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改变不了天人永隔的事实,人世间的悲哀之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一种悲凉的气氛中,偏偏周围一片张灯结彩,显得十分讽刺。
苏雨桐从小就患有心疾,幼时不慎跌入池塘,虽及时救了上来,却因此引发了咳喘之症。这两种病都是极其折磨人的病,正需要家人好生照料,却不想十岁时母亲赵氏也撒手人寰。苏青柏请了多位名医治疗,却得到一致的结论——此女活不过二十岁。但是现在连十六岁都没能熬过去,这叫教他这个做父亲如何接受。
管家阿福本来想将库房逮到一名贼人的事情通知苏老爷,谁知这个节骨眼上偏偏碰上苏府二小姐去世这等晴天霹雳,这能往后缓一缓了。于是,库房里的阿北就被捆绑着晾了一个晚上。
摔倒在地的苏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的动弹不得,“靠,刚碰上小偷,又遇劫匪,我是惹恼了哪路神仙,点子这么背。不对呀,这一身是怎会回事,怎么有种cosplay的感觉。”苏桐嫌弃地看着身上的夜行衣,感慨今天一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先是遭遇劈腿,然后被通知失业,前脚被小偷偷包,后脚就被绑到这件奇怪的屋子,八点档的狗血剧都不敢这么写。
“算了,还能更倒霉吗?既然没人理我,就先睡一觉再说。”奔波了一天的苏桐无力地支撑着沉重的眼皮,渐渐进入了梦乡。然而,梦中的情境皆与一位叫做阿北的少女的成长经历重叠。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苏府上下却度过了一个不眠夜。到目前为止,苏家二小姐的死讯还封闭在这间深宅大院之内,秘不发丧。
“老爷,明日靖王府的人就要来苏府迎亲了,可二小姐她……”管家阿福善意提醒,但在看到苏青柏一脸疲惫样后,又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派人通知靖王府,二小姐殁了。”苏青柏一脸沉重,又无奈地吩咐道。
“不行,决不能告诉靖王府。”主母余氏语气坚决地反驳道。
苏青柏闻言有些震惊,抬头望向余氏,“夫人,这是为何?”
“老爷,您这是伤心地糊涂了。且不论大婚前夜新娘死了这件事对于皇家来说有多不吉利,就是以您现在在朝中腹背受敌的尴尬处境,也万不可失去靖王府这颗大树了。“余氏不是一般的后宅女子,清晰地为自己的丈夫说明利害关系。
“夫人说的不假,但人死不能复生,明日迎亲队伍来了,岂不是穿帮了。难不成找人代嫁啊!”苏青柏无奈地说道。
“老爷与妾身想到一块去了,我昨晚想了一夜,咱们和靖王这层姻亲关系来的不宜,决不能失去,无论如何必须让明天的迎亲仪式顺利进行。”余氏眼神坚定地看着苏青柏。
被注视的苏青柏却有些诧异,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内子竟然也是这样想的,“夫人说的确实可以燃眉之急,但府中竟无一个可以担此重任的合适人选。”
“尚书大人,老奴有件事情想向您汇报。”福叔听了二人的对话后,觉得有必要把昨夜的情况汇报,再推延下去不是个事。
“阿福,你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事就直说。”苏青柏抬眼看向他。
“昨晚库房混进来一个女贼,因为恰逢二小姐离世的噩耗,所以就暂时缓了一缓,现在人还在库房绑着,等着老爷亲自去处理。”阿福说道。
“女贼,莫不是与上次的贼人是同一人?”苏青柏有些吃惊,苏府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接连遇贼,还是个女贼。
“还没审问,所以老奴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女贼与二小姐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一双眼睛,老奴有一瞬间竟错认了。”阿福觉得这个女贼或许有些用处。
“竟有此事,快带我去看看。”苏青柏命令道。
“老爷,妾身同你一道去。”余氏闻言决定亲自去看看。
红漆木箱旁的苏桐被一声响亮的推门声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刺眼的光亮划破库房内密封的昏暗。
“老爷,就是此人。”阿福指向地上被缚住四肢的苏桐。
经过一夜的信息读档,苏桐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正经历着网文小说中名曰“魂穿”的狗血桥段,唯一开了金手指的地方就是自己依然保留着原主的记忆。只不过,这个人物设定十分差强人意,甚至是颠倒黑白了。自己明明是抓贼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做贼的,还被人逮个正着,这手烂牌可这么打下去啊!
“像,实在是太像了。”推门而入的苏青柏正好迎上苏桐的目光,一时有些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是因为那与苏雨桐相似的面容,苏青柏问话时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然而,仔细瞧去,阿北的面容更加精致和惊艳,是一种女子的秀美与英气相得益彰的美。
地上的苏桐装作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这女贼莫不是从房梁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脑子摔坏了。”阿福觉得只有这一种原因解释得通。
“坏了更好,这样更好摆布。”主母余氏上前捏住苏桐的脸仔细端详,“正好也没多少人见过成年后的二小姐。这张小脸略施粉黛,再好好装扮一番,以假乱真不是问题。阿桃,把她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我不想看到她这幅脏兮兮的模样了。”
“是,夫人。”被换作阿桃的贴身侍女与另一位婢女合力将苏桐身上的麻绳松绑,一左一右架着离开了库房。
你才脑子坏掉了,你才脏兮兮的,我这是扮猪吃老虎,权宜之计呢。苏桐在被架出的那一刻,用她那一脸无辜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家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的男女老少。
“夫人,这就定了?不再审问审问?”苏青柏诧异地看着余氏,虽然自家夫人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狠人,但是这欺上瞒下的决定也下的过于迅速了吧。
“送去官府是自报家丑,乱棍打死又脏了家宅,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好好利用一番,难道留着过年呐。”余氏在轻描淡写地回答后,转身出了库房,留下苏青柏和阿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