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手术 ...
-
子玉此时正蜷在床上,她痛欲不生,象一只濒死的动物,痛到极致已经麻木,只剩下安安静静的微弱的喘息。她昨天后半夜的时候开始感觉腹疼,一阵一阵的,那个时候她满脑子在搜索原因—昨天都吃了什么?什么东西可能是罪魁祸首?但想来想去,明明她昨天吃的都是和平时一样的食物啊!昨天晚上她和子华照常提前一个小时在商场的美食街吃了晚饭,然后闲逛了半小时,再后来就去健身房运动了。
一阵一阵的剧痛过后,她开始呕吐,一次接一次地跑洗手间,到早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子华早上起床后才发现她异常,问她要不要上医院,子玉还想挺一挺,便让子华先去上学了,说好只要她感觉再恶化,就让子华回家陪她去医院。
快到中午的时候,子玉越来越感觉到需要上医院了,因为她明显在发烧,她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痛过,简直大大超过了她的忍受能力。她给子华发了语音,极力用平常的语气,她怕吓着子华。她告诉他,用地图搜一下家附近的医院,同时向老师请好假,再在网上约一个车,现在就动身回家。就在她刚说完,黄姐打电话来了。子玉以为自己的语气没有太异常,但电话那端的人听起来,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而且由于呕吐太多,黄胆汁把嗓子伤了,有些哑。黄姐很心疼这个孩子,反复问她要不要公司派人送她去医院,子玉说真的不需要,我马上和我弟弟去医院。
黄姐还是很担心,她知道子玉是在国外长大的,刚回来不久,她哪里会懂得在北京的医院看病。医院人多得很,哪里挂号哪里急诊,她知道吗?而且哪哪都排着大队,她和她弟弟,两个孩子,能行吗?而且这孩子听声音情况不那么好,真不能让她自己去。她急忙跟张途远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准备带着司机去看看。
张途远心急如焚,但表情还是很镇定。他对黄姐说,刚好他准备去西三环那边办点事,就让他去看看子玉,并让黄姐把子玉的具体地址发到他手机上。
北京什么都好,除了从早到晚堵车。子华和网约车司机堵在路上,张途远和他的司机也堵在路上,他告诉司机在那天晚上放下子玉的小区门口接他,然后下车步行,走了几百米进了地铁。在北京最靠谱的交通工具就是地铁,虽然人多拥挤,但准时准点。张途远见到子玉时,子华还没有到家。
黄姐告诉她张总正好要去西边办事,顺便看看她。她开门的时候,张途远看见她的脸因为高烧变得绯红,剧烈的腹痛让她不由自主捂住小腹弯下腰,但出于礼貌她又直起来,痛得她一直深呼吸。张途远一把扶住她,心疼不已。子玉刚才在换衣服、取护照,她想着子华快到家了,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是张途远。
张途远问她:“能走路吗?”子玉点点头。“那现在就去医院!”他的声音不高,但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你弟弟直接去空军总医院。”他在路上已经查好这附近的医院,而且他那群大学同学里,有一个同学的老婆是空军总医院皮肤专科的医生。
张途远扶着子玉,子玉走了不远,汗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实在太痛了,痛得她脑袋嗡嗡响,腰直不起来,腿也感觉在打抖。虽然她一声不吭,但张途远能看出来她极度痛苦,他一把把她抱起来,用目光鼓励着她,说:“司机就在门口,很快就到医院,坚持住。”
皮肤科大夫已经预先张罗了能帮他办的手续。急诊医生一直在子玉的小腹上按来按去,痛得她眉头扭曲,死死的抓着张途远的手,张途远觉得生疼,感觉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心里却那么欢喜。医生告诉他,是急性阑尾炎,而且应该穿孔了,所以她腹压较高,疼痛难忍。来得再晚可能就危险了,不要小看阑尾炎,也能要命的,马上手术。张途远一阵后怕,只觉得后脊背发凉,幸好没有让黄姐来,幸好他自己来了。
手术是半麻状态下进行的,子玉隐约看见无影灯下医生们不停来回传递着带血的不带血消毒纱布。她经历了一整天剧痛,高烧,呕吐,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等她醒来已经是深夜,躺在病房的床上。旁边有一张陪床,子华睡着了,张途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那也是皮肤科大夫专门给他搬来的。
她还是那样有气无力,张途远立即发现她醒了,脸上毫不掩饰的布满喜悦,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高烧已退,消炎药物起作用了。子玉极度缺水,嘴唇干得起皮,她看着他,眼里满满的谢意,很抱歉地说:“辛苦您了!”她没料到突然之间受了他这么大一个情,还不知道怎么还。但如果这次没有他相助,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没有辛苦,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想喝水。”子玉说。
“医生说没有排气前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可能需要24-48小时后,肠胃功能开始恢复,然后就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流质了。”
子玉很虚弱,说完这几句话已经觉得气短,很快又昏睡过去。
张途远是个细致入微的人。他取了点矿泉水,用棉签醮了,抹在子玉嘴唇上,大约隔一个小时抹一次,防止她的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裂开。他还不敢打盹,怕点滴打光了没有及时叫护士换瓶,血液会倒流,如果大量进入空气就更糟了。
他就这样一整晚看着她,一遍一遍看着她的眼眉,鼻唇,头发,纤长的手指。她的皮肤白皙透明,能看到肤下隐约的青色血管。这是上天送到他生命中的女人,命运原来如此厚待自己。他虽然疲惫不堪,心里却是从未有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