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申深 ...
-
游轮很快起航，我们终于在阀门关闭之前赶了回去。
长老们都很担心我，差点要去搜城。
大佬这时候过来了，一群人噤若寒蝉。
我才发现他们对大佬的态度跟其他人不同，不那么亲近，恭敬又带着藏着很深的忌惮。
可是大佬看着明明那么年轻，跟长老这群老头子比（咳，无意冒犯），年纪小了半辈子了都。
大佬看见我，并没有任何责怪，他只是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然后在我转身的时候，把护卫给杀了……
给杀了……
杀了……
了……
沈知知死了。
这个陪了我5年，我的竹马竹马，我知道他偷偷喜欢着我，暗恋着我，总对我腼腆的笑的沈知知，就这么死了。
就在我转过身的一刹那，“砰”的一声。
没了。
我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沈流枝”的化身。
但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离开。
然而，他现在被申深一枪崩了。
子弹穿过沈知知的脑袋，炸出绚丽的血花，炸得那张初露俊秀的脸血肉模糊，丑陋得不忍直视。
我僵硬在原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谁给你的权力杀他？！！
盛怒之下，我竟然朝申深吼了出来。
申深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金丝眼镜上溅了几滴不知名的鲜血，他摘下来，露出那双狭长的锋利的凤眼。
“一个护卫没有完成职责，这就是下场。”
“你是我的继承人，你是上位者，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责怪，但是护卫不同，他是下位者，是下等人，是可以随意责罚的。”
英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拿着枪的那只手，接过手帕，细细擦拭被弄脏的镜片。
“知意，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
他叫着我的名字，像个对孩子充满慈爱的好好父亲，却令我不寒而颤。
“一条连忠心都无法做到的狗，杀了换下一个就好了。”
他漂亮的鲜红的唇，勾出薄凉的弧度，吐出极残酷的话来。
我无可抑制的愤怒着，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
“他要也是我的狗！做错了事也只有我能罚！”
况且沈知知也并没有做错什么，要不是我怂恿他……
要不是我……
“你为什么要插手！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把他杀了！！”
你是在借此警告我吗？申深。
警告我，这就是我脱离你的掌控，身边人会有的下场？！
无力感裹挟着的怒火攀升到极点。
我终于捏着拳头冲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衬衫，瞪着他邪气横生的凤眼，怒火滔天一字一顿的强调道。
“他—是—我—的！”
我的……
我的什么呢？
我的护卫？我的朋友？还是像申深说的，我的狗？
都不是，我对沈知知，从始至终就是不信任的呀。
那我又在愤怒什么呢？为一个梦中的人物？
最后，我竟哑然失声。
一众人都吓呆了，纷纷要冲上来拦住我把我带下去，然而可恶的这个男人还只是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示意他们无碍。
他说：“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但你说错了，你之上还有一个上位者。”
“那就是我，我也能惩罚他。”
他说：“那你又能怎么样呢？我替你把他杀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这么弱小，这么弱不禁风，我一个手指就能把你撂倒。”
他说：“啊，就要哭出来了吗？这可爱的表情。”
“红红的像小兔子的眼睛……”
他“呵”地调笑起来，像极了恶意抢孩子玩具弄得孩子哇哇大哭的大人。
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默默回到房间，在床上静坐到天明，然后第二天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海上的太阳照常升起，申深依旧是游轮之上的统治者。
我想，这才是他想告诉我的。
如果我足够弱小，就永远只能遵守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
而我什么时候能不遵守呢？
等我成为制定者的时候。
……
大佬给我派了新的护卫，但我再也没有对他们展露笑颜。
我谨慎的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我就这样慢慢长大了，在梦里，以一种不尽如人意地姿态。
毕竟有大佬珠玉在前，听说这位大哥在很小的时候就优秀得异于常人，不论是枪法还是二十三点，他都一点就通，并且轻松出师。
而我嘛，永远差那么一点。
比起大佬我像是个蠢材。
他们大概在心里这样评价吧，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大佬一直对我很好。
这位掌权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继承人是个废物。
我开始跟着年轻一代一起上课。
那些人有长老的孩子，也有优秀的选上来的下层人的后代，但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游轮里不留废物，这是明令约定的规则，所以即使这些人还都年纪轻轻，却都很优秀，水平很高，假以时日会是游轮的又一代长老。
我在里面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没人不认识我这张继承人的脸。
因为与我废材的能力更为出名的，是我越来越出色的容貌。
我敢说，这个梦里没有人长得比我更好看了。
好吧，大佬勉强能与我相比。
我爱穿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与扣子大开露出胸膛的大佬不同，我总是把纽扣认认真真的扣到最上面，穿着擦得噌亮小皮鞋，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托着下巴漫无目际的思考什么。
像个与游轮格格不入的秀气小少爷。
我能听到周围人对我的质疑声。
孩子们不像长老们那样近距离接触上位者，恐惧上位者的威势，以至于他们单纯的想说啥就说啥，还不懂得祸从口出的可怖。
每当他们对我露出挑衅的表情，或者故意当着我的面高声阔谈的时候，我总会静静地微笑，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他们觉得没意思，自然就撤退了。
说实话我并不care。
我当然不是废柴啊，试问从小高强度全方面学习，教导你的还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佬们，猪都能上天了，你还能不成才？
我只是了无意趣。
没意思。
你优秀又怎样？不优秀又怎样？
只不过是掌权者手中比别人更顺手的棋子罢了。
而且我年幼时显露的天赋都永远要差大佬这么一点点。
长大了就能优秀到令他正眼相待？
别做梦了好吗。
自从发生沈知知的事，我就明白大佬强烈到恐怖的掌控欲，在他可控制的范围内，我不管做什么，都不过是过家家。
既然我跳不出这片海，不如做一条咸鱼。
可惜，有一天大佬知道了那些人背地里的小动作。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眼里有杀意。
——对我的杀意。
我兴奋得简直要战栗起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无法言喻！！
那种连骨头缝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的快感。
我发现……
我好像！
爱上了大佬。
申深。
我将这两个字放在嘴边细细咀嚼品味最后嚼碎了咽下去。
我爱的当然不是这个男人俗套的面具。
我爱的是这人一头长发温声细语，勾起唇角却杀人如刀。
我爱上了大佬最危险的那面。
啊，多么有趣。
于是我也开始伪装，伪装出温和包容的面具。
然后我惊觉，这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样子？
原来我很早以前就开始无意识伪装。
我任由那些底下的人对我的质疑，一幅没有脾气的样子，这样大佬就会经常用那种危险的眼神看我，他就越来越多的对我表露出他真实的一面。
冷酷暴戾的暴君，才是真实的大佬。
我甚至试图和那些排挤我想欺负我的人做朋友。
我把他们邀请到家里，请他们吃我亲手烤的小面包，他们若有若无的暗示嘲讽，身为继承人却只会这些娘里娘气的事情，我只是微笑着，岁月静好，一幅没有脾气的样子。
大佬恰巧走到门口，当然是我故意邀请他这个时间点来。
随即我看见他暴怒的眼神。
是对我。
因为大佬可以忍受一个能力不足的继承人，却无法忍受丧失威严的上位者，这让控制欲极强的他十分想杀了我。
我很好的达成了我的目的，为了这群工具人小伙伴的小命着想，赶紧让他们离开。
而这群蠢而不自知的工具人们并不满意，其中一位野心勃勃想上位的年轻人，还一脸不满的瞪我。
这傻小子，要不是我，他这会儿已经脑浆开花了呢。
我暗暗摇头。
“我听说有人在学校欺负你？”
一开始，大佬心平气和的问。
“没有，”我当然是否认：“没有人欺负我。”
“是吗？”他审视着我，观察我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最后做出了妥协：“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写意。”
谢写意，这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听说姓是我原来父母的姓，就是那被他亲手杀死，成功篡位的上一代掌权者。
这些信息我自那次回来后，轻而易举的查到了，就像有人特意准备给我的潘多拉魔盒。
我不明白大佬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培养一个对他有深仇大恨的继承人干翻他？还是觉得我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掌控，看我纠结痛苦很有趣？
没懂。
反正我也不是原主，没那么多爱恨情仇琼瑶脑。
显然，大佬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的杀意快要掩饰不住了。
此时我邀请他跳舞。
他同意了，可能是寻思着在我死前满足我一个愿望。
黑胶放出音乐，空旷的大厅倒映两个人的身影，一黑一白。
我跳女步，他跳男步
我像个孩子那样紧紧抱着他，他看不见我背对他的眼神满是病态的爱意与恨。
最后我说，我可以吻你的脸颊么？
不出所料，他拒绝了。
然后毫不迟疑地把刀送入我的第三根肋骨下方。
“砰”的一声。
多么熟悉的场景，一如多年前的沈知知。
我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申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