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艾鱼

6、结婚

　　林亦薇始终不知道自己有根扎头发的皮筋被宋秋晨给顺走了。

　　直到新年这晚，平日里穿着厚重的两个人坦诚相见。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和黑色的类似细绳的东西。

　　后来……那个……
　　床塌了后，他修好床又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

　　林亦薇泪眼婆娑，不知怎么突然就落了泪。

　　宋秋晨抬手给她擦眼泪。
　　他的手腕来回在她的眼前晃，林亦薇这才注意到那是根黑皮筋。

　　她扯住他的手，歪了点头神情茫然地盯着这根黑皮筋。

　　宋秋晨仿佛被抓包，抽回手背到身后，旋即又转过身去快速收拾了地上的工具，将地板扫干净，把她的被褥都铺好。

　　林亦薇裹着毯子坐到床上，瞅着他问：“那个……”

　　宋秋晨主动坦白：“你的。”

　　林亦薇想不通他什么时候能拿有自己的皮筋，更加疑问：“啊？”
　　“什么时候？”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秋晨笑望着她。
　　男人坐在床畔，手撑在床上，倾身凑近她，在她的唇边轻轻吻了吻，而后抵着她的前额嗓音微哑地低声说：“第一次亲你那晚。”

　　说完，他又堵住了她的唇瓣。

　　林亦薇微微后仰，有点紧绷地轻耸肩膀。
　　她搂住他，也被他抱在怀里。

　　身上的毯子滑落，空气微凉，相贴的肌肤滚烫。
　　……

　　后来有好多次，在林亦薇做事需要绑头发时，宋秋晨就会替她绑好低马尾。

　　.

　　订婚半年后，在去年正式交往的那日，宋秋晨和林亦薇终于结婚。

　　结婚当天，天气很好。
　　阳光普照，秋风微拂。

　　宋秋晨身着翠绿的军装和一袭洁白婚纱的林亦薇携手走过红毯。

　　在众多消防战友和双方亲友的见证下，他和她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那天消防队依旧有出警，只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班长带着几个新兵就能办好。
　　没有火警险情。

　　林亦薇很感激沈城的居民，没有中途带走她的新郎，让她有了一场完整的婚礼。

　　只不过当晚，就在两个人情动之时，一通电话还是把宋秋晨给叫走了。

　　他边接电话边穿衣服，听着对面向他汇报火情，重重地在林亦薇的嘴巴上亲了口，然后就冲出了家门。

　　林亦薇一个人坐在床上，衣衫凌乱。
　　唇上还有很明显的触感，他刚刚留下来的。
　　甚至有点点疼。
　　亲的实在太重了。

　　她整好半挂在身上的睡裙，起来开始收拾屋子。

　　收拾完卧室收拾客厅，客厅干净了就去厨房。

　　这套房子是今年才买下来的，每一处的装修设计都是她亲自盯着装修师傅弄的。

　　全都打扫干净，没得可干，林亦薇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后拿起他们的结婚相册来，慢慢地翻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这样靠在沙发里昏昏地浅眠起来。

　　半晌后，林亦薇恍然惊醒，发觉宋秋晨还没回来，她垂下眼又看了看相册，合上，放好。
　　随即就起身，回卧室去。

　　宋秋晨将近黎明才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

　　推开卧室的门，看到林亦薇侧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宋秋晨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闭着眼，在睡。

　　怕打扰她休息，他拿了衣服后出了卧室，去了另一间浴室去冲澡。

　　林亦薇在他走出卧室后就睁开了眼。

　　她其实一直没睡着。
　　只不过觉得这样也许会让他安心些。

　　她缓缓坐起来，下床去厨房烧水，给他下面。

　　宋秋晨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林亦薇做的热汤面正好出锅，给他端了出来。

　　她看着他笑，说：“饿了吧？吃碗面。”

　　宋秋晨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在林亦薇从他身旁经过时一把抓住，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一碗面一双筷。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一起吃完了。

　　吃完后，林亦薇正要从他腿上下来去洗碗，结果就发现，前一秒还在吃饭的他，这会儿已经抱着她靠着椅背睡着了。

　　林亦薇轻轻呼了口气，抬手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在餐桌边睡了几个小时，直到天光大亮。

　　.

　　结婚第二年年初，林亦薇怀孕。

　　十月怀胎，宋秋晨能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整个孕期他只陪她去医院做过一次产检，其他时候都是两家妈妈陪着林亦薇。

　　林亦薇尽管怀了孕，也尽量控制情绪，没有冲宋秋晨抱怨过什么不满。

　　就只在预产期住院期间，宋秋晨终于得了空过来陪她的那次，觉得委屈，抱着他哭了一场。
　　好像要把这十个月来的委屈和不易都发泄出来。

　　她哭得宋秋晨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又难过，忍不住眼眶也跟着变得通红。

　　然而，最难的是，在她要生产时，消防队那边有重大火情，他不得不回去。

　　林亦薇在医院的产房里，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时，宋秋晨身处火场，时刻都有可能丧命。

　　但好在，两边都有惊无险。

　　他平安回来见她和他们的宝宝了。

　　是个男孩。

　　宋秋晨说，只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

　　所以他们的孩子取名为，宋康。

　　.

　　为人父的宋秋晨还是很少有时间陪妻子和儿子。

　　宋康的记忆中几乎都没有宋秋晨的身影。
　　有时他深更半夜回来，小家伙都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走时儿子还没醒。
　　导致宋秋晨好不容易得空休假回家，儿子见了他都怯怯地往林亦薇身后躲，连碰都不让碰，更别说冲他要抱抱。

　　他终于花一两天的时间跟儿子熟悉了，结果却到了归队的时候。
　　下次回来，又回到了解放前。

　　反反复复，直到宋康三岁，这个孩子对于“爸爸”此人依旧很陌生。

　　有天晚上，林亦薇和宋秋晨开视频，她让宋康过来。

　　林亦薇搂着儿子，对儿子温柔道：“康康，叫爸爸。”

　　宋康目光陌生地盯着视频另一端的宋秋晨，怯怯讷讷地喊了声：“叔叔……”

　　林亦薇哭笑不得，告诉他：“这是爸爸。”
　　“你不是每天都说想爸爸吗，呐，爸爸在这里。”

　　哄了好一会儿，宋康终于改口，有些开心地叫宋秋晨：“爸爸！”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康康想跟你玩游戏。”

　　宋秋晨又心酸又无奈，决定这周末就回家陪陪儿子，便说：“这个周末爸爸就回去。康康想要什么，告诉爸爸。”

　　“要……”宋康想了想，奶声奶气道：“要奥特曼！还有汽车超人！会变形的那种！”

　　宋秋晨温和地笑，答应：“好。爸爸回家的时候给你带。”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通视频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视频。

　　根本没有等到周末。
　　再也没有一个周末能等到宋秋晨回家了。

　　那个周四，沈城一条美食街火光漫天。
　　宋秋晨在出任务时，不幸牺牲。
　　年仅32岁。

　　那个周末，宋秋晨没有回家。
　　林亦薇带着儿子出现在了他的告别仪式上。

　　宋康还不懂这些，只知道今天是周末，爸爸该回家了，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家找爸爸。

　　林亦薇被儿子不断地晃着手，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具了无生气的遗体上，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副空壳。
　　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浸湿脸颊。

　　这次却再也不会有那么一只温暖干燥中带着粗粝厚茧的手掌为她很轻很轻地擦拭眼泪了。

　　宋秋晨的遗书被交到林亦薇手上。
　　一起交给她的，还有宋秋晨提早给儿子准备好的奥特曼和汽车超人。

　　——

　　“秋晨，其实我很想开一家小餐馆。”
　　“想做什么就去做，把握好当下，别给自己留太多遗憾。”

　　可，我还是后悔跟你有了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的时间线在2018年消防员编制改革之前，所以男主的衣服是绿色军装，不是火焰蓝。
大概还有一两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