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曲终欢

16、新的伙伴

　　不管怎么说，能量之源复活是件天大的好事，矮人们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载歌载舞彻夜不休地欢庆。

　　不过作为头号功臣的沈时度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很疲惫，早早地去休息了，百里夜行也一样，两人依旧挤在小帐篷里，倒不是矮人们怠慢恩人，而是那些以天为被的小家伙们压根就没有比帐篷更好的住所。

　　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舒服，有好几次沈时度都觉得自己醒过来了，甚至能听见百里夜行的声音，但是又偏生醒不过来，然而又总是睡不踏实，脑海里翻来覆去播放那个太阳图标，他本能地不讨厌这个图标，但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无论是从记忆里，还是从成为巫之后脑海中得到的那些传承，他都找不到这个图标的痕迹。

　　这恼人的画面不知过了多久才如潮水般褪去，沈时度陷入安稳的深眠，再次醒来便听见耳边有熟悉的声音，潺潺涓涓，他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惊觉竟然是水声。

　　这里怎么会有水声，沈时度一咕噜爬起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条又宽又大的河流在帐篷旁边经过，河面平静宽阔，一眼望不到头。

　　这会儿应该是清晨，河面上还泛着浅浅的雾，河岸两边的垃圾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繁茂的丛林，成片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鲜花和绿草从河边蔓延到森林深处，花团锦簇绵延千万里，无数的蝴蝶蜜蜂在花间飞舞，林深处不知什么野兽吼了一声，大片鸟儿惊得飞起，带给世界一片生机。

　　百里夜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轻声说：“难以置信吧？”

　　沈时度愣愣瞪着眼前奇景，喃喃到：“我这是睡了一个世纪吗？”

　　百里夜行轻笑，说：“这些是在一夜之间起来的，你睡得像猪一样，若不是我看着你，怕是这会已经到河下游了。”

　　沈时度白他一眼，转而继续看眼前的奇迹，他俯下身子将手伸进微凉的河水中搅乱那一方碧波，赞叹到：“这就是能量之源的力量吗，太不可思议了。”

　　说话间，一只拳头大的小螃蟹在他手边滴滴答答往岸上爬，沈时度立刻警觉起来，跳起来一个转身便蹿到了百里夜行身后，压低声音说：“怎么办？”

　　百里夜行觉得好笑，用脚将小螃蟹踢翻，揶揄到：“不怎么办，太小了，不好吃。”

　　“啊？”沈时度从百里夜行肩头露出两只眼睛，就看见地上的小螃蟹四仰八叉地挥舞着八只脚，挣扎了一番又翻过身去，迅速逃走了。

　　“这......怎么回事啊？”沈时度眨着眼睛问道。

　　“这些螃蟹本来就是普通螃蟹，是因为能量之源枯竭，整片土地上的能量受到污染才发生的变异。”百里夜行侧过头，笑着说：“这会儿能量之源恢复了，沼泽、枯骨白玉和怪物螃蟹自然都荡然无存。”

　　他伸手拍拍沈时度搭在他肩头的手，忍着笑意说：“矮人们过来了，别让他们笑话，伟大的巫大人。”

　　沈时度：“......”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扶了扶眼镜，恶狠狠地瞪了百里夜行一眼，低声警告：“不准说出去，不然把你变成螃蟹。”

　　百里夜行低笑。

　　矮人们对沈时度感恩戴德，围着沈时度和百里夜行又唱又跳，捧了大大的果子送给他们吃，沈时度看见小矮人们躲在巨大的树叶里对他笑，看见女小矮人编了花环戴在头上跳舞，看见河面上有宽大的水生植物叶子，上面有几个小矮人眯着眼睛随波漂流。

　　这是无忧无虑的世界，是独立于世外的乐园，沈时度眼眶有点湿润，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伟大，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他和百里夜行的身体都已恢复地差不多了，最后一次去看了能量之源，他们就要离开，小矮人们不舍垂泪，但是也无法挽留，就在他们要离开之时，林子里飞快跑出来一个人，大声嚷着等等，冲到了沈时度和百里夜行中间气喘吁吁。

　　“喂，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要走一起走。”万垂云喘着粗气看看沈时度，又看看百里夜行，最后指指自己，挤出个微笑说：“咱们是老乡，统一战线，战友，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革命友谊大过天，你们不能抛下我自己走了啊！”

　　沈时度哑然失笑，说：“大明星，我们不和小偷当战友哈，您还是另谋高就去吧。”

　　万垂云痛心疾首，说：“但凡是能活下去谁愿意做小偷，我那不是为了生存挣扎迫不得已，一时失足吗，现在认识了你们，我幡然悔悟，当然要走上荣耀之路了。”

　　沈时度和百里夜行对视一眼，收敛了笑容，认真而严肃的说：“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可不是什么荣耀之路，前路坎坷，荆棘遍布，等待我们的生死考验也不会少，更确切地说，我们将要走一条苦难的修行之路，您要是想跟着我们吃香喝辣如同旅游，那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我们的路上容不得信仰不坚定之人，那在生死关头可是致命的。”

　　他说得铿锵，看似是吓唬人，但细想却是事实，在一个新的世界立足比在一个新的城市立足要难得多，面临的各种考验——无论是外在的，还是人性的，都要更多更残酷，如果这时候队伍里混入一个猪队友，无异于是要了所有人的命。

　　百里夜行拍拍万垂云的肩膀，说：“大明星还是好好想想吧。”

　　万垂云摇摇头，说：“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错一次就够了，不会再错第二次，我知道你们所说的艰难，也真的认真想过。这次为了帮助矮人们保卫家园，我上了战场，你们知道吗，那种感觉和拍戏完全不同，我的手上染了血，但是我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那些小矮人们那么弱小却仍能为家园，为了使命而不惜付出生命，这让我感到震撼，也让我感到惭愧。”

　　他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毅：“上学那会儿，老师曾让我们写过议论文，问生命和尊严哪个更重要，我那时候写的是生命更重要，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可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因为我的心中有了骄傲。我经历了苟且偷生，也经历了荣耀之战，我体会到了耻辱，也在泥淖中找到了自己的路，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是猪队友的，我有我的骄傲，我现在是一名战士了，能守护他人的战士。”

　　沈时度和百里夜行沉默了，小矮人们也不说话了，空气中寂静地只剩下风声。

　　半晌，沈时度说：“我相信你。”

　　就在万垂云松了一口气之时，他又补充道：“但是，你好像并不是战士啊？”

　　万垂云：“......”

　　百里夜行也笑了，一只手臂撑在沈时度的肩头，对万垂云扬了扬下巴：“大明星，告诉我们你们为队伍做些什么？”

　　万垂云啊了一声，飞快地说：“我会的可多了，你知道吗我公关很厉害的，我了解娱乐圈一切炒作和洗白手段，每次危机公关都是我自己亲自来做的。”

　　沈时度和百里夜行齐齐摇头，异口同声说：“没什么用。”

　　万垂云：“......”

　　他又说：“我会六种乐器，自己就能顶整个乐队。”

　　沈时度和百里夜行丝毫不感兴趣，齐声说：“没什么用。”

　　万垂云：“呃......我做饭好吃。”

　　“没什么用。”

　　“我养狗不掉毛。”

　　“没什么用。”

　　“......”

　　万垂云在一次次被否定中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和原世界完全不同的岗位需求，在把自己抖落干净的最后，垂头丧气地说：“我会开锁，一根铁丝能偷遍整个村那种水平。”然后他立刻补充道：“这个纯属个人爱好，我可没有去开过别人家的锁啊！”

　　他这个爱好比较不受待见，平时也不敢跟身边人说，只有经纪人和家人知道，这会说出来感觉怪丢人的，不料沈时度和百里夜行啧啧几声，却是异口同声道：“这个还有点用处。”

　　万垂云：“......”好吧，逃命的时候确实用得到，万万没想到学了二十年的才艺，最后用得上的竟然是这个。

　　真是一言难尽。

　　这一番交涉之后，沈时度和百里夜行还是收留了万垂云，他们本就不讨厌万垂云，只是觉得他需要一次教训而已，既然万垂云已经找到心中的正途，也没必要非要抓住他那点偷窃未遂的事情不放，在新的世界，人人都需要一个改过的机会。

　　矮人们为他们准备了很多食物，多是些果子野菜之类的，沈时度又从森林里采了不少药草，他尽可能多带，这些药草在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水囊也装满了，三个人就准备出发了，沈时度问小矮人是否知道哪里有龙，小矮人一头雾水，就在沈时度以为要无功而返之时，远方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长鸣，像是鲸鱼的长啸，却更加悠长空旷。

　　矮人们兴奋地喊道：“大鲲，是大鲲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