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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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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不以为意,人有所求是一桩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人想要追求金钱,有人要追求名利,而有人追求自由。
这大壮想要的是妹妹的人身自由,算是有情有义。
娇娇笑着点头:“可以,你们帮我办事,我本来是想等你妹妹出嫁时我便给你妹妹身契,还她自由,可若是你等不及,也可及时给她。”
大壮和守雨对视一眼,守雨瞪了她哥哥一眼:“主家仁厚不假,可也不能由着性子漫天要价。”
娇娇笑着宽慰她:“无妨。”
又对大壮说:“那你从今日便跟着我罢。”
大壮听到自己的条件能满足,这才舒了一口气,心服口服拜谢:“谢过陈家大娘子。从此便跟着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娇娇便说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成都府路你可知道?”
大壮一愣,旋即道:“我朝分24路,成都府路在西线边陲,直面吐蕃。府路设在成都府。”
娇娇点头:“成都有一名路岳大夫,如今……他大约二十出头,他因着不会治病被诸人驱赶,你去寻他,说我要聘请他做军医。”
不会治病的大夫?做军医?
大壮却没有意外,点头称是。
他连更多的信息都没有问。事实上娇娇也没有太多别的信息,就算大壮询问,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问并不是代表此人粗心,相反,说明他有的是法子寻到此人。
这么看来大壮还真是个人才,娇娇便让守雨带他去守云那里拿些盘缠,修整上路。
前世这位路岳堪称横空出现,当年太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到这位当世奇才。
他不善望闻问切,却熟知人体疾病,便是有人断腿伤手他都能不畏不惧治疗得法。
这样的人在太平盛世派不上什么用场,可在西夏作乱时进了太子麾下,让太子如虎添翼。而有他在的军队也因此伤亡率极低。
叫官家刮目相看,叫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
听说路岳成名前没有这般风光。
相反因为说话疯癫,作风奇怪而被当地居民嗤笑。他时常打扮得奇装异服,又作风放荡不羁,听说还与女病患讲话也毫不忌讳。
叫人打过好几次。
更是因着他不会望闻问切而被人嘲笑。
娇娇当时好奇,登基后特意召见了这位大夫。
言谈间他说起旧事,娇娇才知道他是成都府人。
也不知道此时他身在何处。
更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已经被太子和郑家招揽。
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娇娇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信任太子殿下了。
所以才出手捣乱,是阻挠太子也好,也给太子添堵也罢,都代表了她心里已经不将太子算作自己人了。
等他们走后,娇娇独坐茶楼,摇晃着手中茶杯。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在皮府所见。
太子面色狰狞,威胁皮家,试图借刀杀人,叫皮尚书陷害陈家。
太子为何前世没有在自己跟前露出那一面?
当然不能简单的归因与他心悦自己。
前世这个时候太子与自己也不过是一同长大的情谊,等大了便各自四散。
她在闺中,他在朝堂,两人并没有像今世这么多交集。
等陈家败落后才有了太子的表露心迹。
现在回想,太子的表露心迹似乎有些仓促。
是的,仓促。
他们在陈家家败前又没有互诉衷肠,也不知对方心意,更没有暗通款曲。
既然这样,贸然与自己求亲实在唐突。
她当时以为是郑后一系如日中天,郑家又首鼠两端,在太子与皇七子之间左右押注,让太子生了危机。
所以想利用陈家的余脉。
其中也许有一丝丝的喜欢,更夹杂着对儿时无忧无虑的怀念。
她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世重生后知道的更多,动摇了她的认知。
重生就一定代表能走对人生路么?
知道先机就一定能掌控全貌么?
娇娇轻轻摇了摇头。
她先时太大意了些,先入为主的认为太子是好人。
如今看看,太子娶自己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情。
太子待自己好不一定是因为为人温和。
想到这里,娇娇不由得庆幸,还好太子登基后没多久就在马匹上心悸而死。
不然自己哪里能平平安安的做到太后?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太子又是为何要害陈家呢?又是为何在害了陈家后与她成婚?
最有可能的推测便是太子要陈家帮助他,陈家不愿意,于是太子不想让自己的对手得到陈家,甚至连让陈家中立都不能容忍,唯有出手铲除。
而铲除陈家后,太子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唯有跟娇娇成婚才能得到。
是什么呢?
是陈家的兵权?
还是依附陈家的幕僚、朝堂门生、陈家在行伍里的号召?
似乎全都是,却有似乎全都不是。
娇娇又觉得困惑,武将世家的适婚女儿,除了自己还有许多人,又为何非要挑一个家庭已经败落的呢?
何况自己家延误军机,被官家厌弃。
太子出于政治目的,又为何冒着惹官家不快的风险呢?
她眉头越发紧蹙。
却不料何时从窗外闪身进来一人。
吓得娇娇“呀”了一下。
定睛一看,那人却是赵崇朝。
他身着低调朴素的青布直裰,脚着同色布鞋,身上配饰一应全无,显然是为了方便行动。
娇娇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警惕的后退一步:“你要作甚?!”
“看你在皮家指点江山不亦乐乎,怎的私下里胆子倒好似一只避猫鼠”赵崇朝大咧咧的走到桌边,抢过她手里的茶杯就一饮而尽,“渴死我了,冬月里怎的这般干燥”
“喂!你!”想起自己适才用过那茶杯,娇娇不由得恼怒,“你这人好生无礼!为何用我的茶杯!”
“哦?”赵崇朝似乎此时才注意到这细节,他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杯子口感不错,不像寻常茶馆里的。”
“原来是钧窑山光瓷,在日光下色泽多变如山光潋滟。”他啧啧出声,“你倒是奢侈,来茶楼都要自带杯子。”
娇娇不由得一阵心虚,她骄奢淫逸惯了,却不知道为何在赵崇朝跟前总有些因此而心虚。
似乎是惭愧于自己太过奢侈?还是羞愧于自己没有节俭朴素的美德?
顾不上想明那些复杂的情感,她先跳起来反驳:“茶楼里的杯子多少人喝过?我自然要用自己常用之物。”
她脸蛋涨的通红,满脑子都想着怎么驳斥赵崇朝,别让他给自己戴个“铺张”的帽子,却忽略了他用了她的杯子。
赵崇朝笑了起来,没有步步紧逼。
娇娇想起从前第一次去赵崇朝娘亲那里做客的情形。
她们互相约在外头有一段时间,娇娇常将自己父亲珍藏的奇书罕本拿出来与他分享。而赵崇朝也会小心的读完那些书,爱惜的不留一丝痕迹,两人在还书时还会就书中内容讨论一二。
娇娇的性子惯常天马行空,读书时便能发散不少别的知识,而赵崇朝却严谨,擅长发现书中的漏洞,两人都是过目不忘,因而互相查缺补漏,便是争辩也争得有理有据,那段时日娇娇都觉得自己学问大涨。
这么往来的次数多了,娇娇便想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那时候赵崇朝还小,与母亲住在大内一处偏僻的宫殿。
娇娇有了主意,带着书便直接去了那宫殿,进门就喊:“赵崇朝!”
宫中狭小,赵崇朝诧异的出来,再环顾自己所处之地的粗鄙简陋,他红了脸。
娇娇倒落落大方:“怡嫔娘娘这里好宽敞。”
她嘴甜,又生得娇俏,逗得赵崇朝娘亲合不拢嘴,留了她用膳。
可等上了桌,桌上米饭搀杂着石沙,饭菜则只有一碗烧白菘,一碗咸萝卜。
赵崇朝忽然有些难堪。
想起在太后那里娇娇吃的玉珍金馐,不由得忐忑。
娇娇还小,不懂他的心思,反而在咬到石头时惊呼:“我的牙!”
娘亲抱歉的一叠声安慰娇娇,赵崇朝涨红了脸,他不想让娇娇看到自己寒酸的样子,也不想让娘亲低声下,更不想看到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少年心气促使他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谁叫你来的!你走!”
娇娇张开嘴,掉出一颗牙,她哇得放声大哭,将那粒乳牙用力扔到赵崇朝脸上,大哭着跑出去。
想到这里娇娇不由得好笑,似乎从那时候起她就对两人之间的差距格外敏感。
她收起思绪,不耐烦的问他:“喂!你到底有何事?”
“喂?”赵崇朝瞪大了眼睛不满,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叫别人就是太子表哥,叫我就是喂?!”
娇娇气得甩过身去,不理会他。
赵崇朝却自己先开腔:“别怪我没提醒你,过几天郑后生辰,要借机为皇子们相看,小心她盯上你!”
娇娇不屑的撇撇嘴,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
虽然这个早,也不过早了一个时辰不到……
反正就是不用他提醒。娇娇故意笑:“那更好,我还能多拿几匹锦布。”
这是民间习俗,未婚男女婚前都可相看对方,若是瞧中呢男方就会给女方插上簪子,意思是落定,若是看不上呢,男方便给女方几匹缎子,谓之“压惊缎”,也算是赔礼道歉。
赵崇朝好奇的打量她:“你一个杯子便足够小门小户过一年,倒还稀罕别人几匹布?”
娇娇斜睨着他:“怎的不稀罕?我可缺钱着哩。”
对方冷笑:“莫不是要去成都府路,缺盘缠钱?”
娇娇大惊,她才将大壮派了出去,怎的他后脚就知道消息?她气得一顿脚:“无耻小人!偷听!”
赵崇朝并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他走到她跟前,得意的欣赏她因为恼羞成怒而涨红的脸颊:“我可没说我是正人君子。”
哼!这个赵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