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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螂捕蝉,雀在后 ...
当了解完事情全部真相,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象到,一旦实情被女帝知晓,灭族诛连之祸,也就为期不远。所以,叶暖平淡轻巧的一句话,即使得楚余年由对叶暖身体状况的担忧,转变为对家族命运的忧虑。
叶暖察其神色,已知她与家族两者在楚余年心中地位的高低。本就心知肚明的事实,又哪会为之黯然?何况,她所要利用的,就是她与整个楚氏家族两者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她当即了然一笑,坦诚道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我,是一定要离开云京的!这一决定,谁也无法阻止!从安乐王私牢中逃出,又得大夫救活,那到最后风平浪静时,人又岂能无故消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待乱局一定,女帝回过头来细想一下,保不住会因此生出怀疑。若加以细查,不难看出其中疑点。试问,依照女帝的多疑,当她知晓事情原委,知晓我的设计和恶意欺骗,能不为我的欺瞒生气,能不为我的设计心惊么?
而且,无论我愿还是不愿,在女帝心里,我与楚家,早已密不可分。荣辱与共,利益相关,在我犯事之时,楚家第一个撇不清关系。”
其实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用叶暖多说,楚余年也能明白。只因一来思绪大半还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惊之中,二来潜意识中害怕去考虑最严重的后果。楚余年面色凝重,好似思考了半柱香时间,才道:“既然你明白这点,为何一定坚持离开?姨母已经知道张家在你心中分量,我们各退一步,姨母同意你娶张柳,接张平一起生活,你还是呆在云京,可好?”
若是有留在云京的想法,这些年来,她何必战战兢兢的行走在刀尖,何必苦心策划这场惊天大阴谋?叶暖再度摇头:“可惜,事情发展到如今,已不仅仅是光调和我与楚家两者矛盾就能解决所有麻烦的问题了。
就拿此次与我合作的孟家来说吧,她们的所为,虽然明着是为女帝扫亲朝中奸邪,实际深究起来,还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当然,孟家的忠诚,毋庸置疑。也正如姨母所了解的,在她们思想中,忠君爱国这一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换做旁人,一次小小的私心,瑕不掩瑜,自可忽略。她们可不然,瑕疵就是瑕疵!面对着我,好比面对次次提醒她们不忠于女帝的曾经。如果姨母您处在孟家这样尴尬的位置,对于诱使孟家犯错的我,您心里会如何想?
其次,姨母为解救我,求助萧家,心底想来是默认了萧家与我的关系。偏偏我只愿张柳一人,倘若我留于云京,这孽缘,如何了断?”
听得叶暖提起萧家,楚余年下意识瞥了眼萧义,果见此时的他,已然忘情,眼中的不舍与悲哀交杂,像是深秋时节浓郁地晨雾,化也化不开。
站于萧义身后的萧管家,一脸紧张的忧色,生怕萧义一个冲动,直接挑明自己男儿的身份和对叶暖的情。
看管家的模样,叶暖很想笑。她知道,在萧义心中,萧家百年的基业,同样是她无法比拟的。只是生怕刺激到萧义,当即憋住讽意,赶在萧义态度未出现变化前又道:“再次,人不可能脱离人群而存在。同样,身处官场,更不能免去与形形色色人物的结交。我之前是没有留下打算,所以,对于不在我计划中的人,一概不理。别看现在我与楚家没有矛盾。当我有了留下的打算,为了确保在云京生存必须的地位,您说,我会不会接受其他人和楚家旁支的示好?
这么一来,原本就担忧我夺权的小侄女,会不会猜忌,会不会打压?争夺一起,楚家的未来,又会走向怎样的境地?
至于其他,也不需多说。我之所言,或者是不会成真的假设,或者是近在眼前的危机!成败真假,全在你们一念间!”
只以为叶暖往日诸多谋划是出于对女帝皇权的反抗,哪料对于与她血浓于水的亲人也是如此绝情!或许是怒极反笑,楚余年拍案而起,口中一连三个叠声:“好、好、好!真不愧是我楚余年看重的侄女!刚使心机来对付完女帝,又开始对抗生你养你的楚家来了!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还能把楚家怎样?”
叶暖低头看了看尚且完好的手,轻轻弹了弹指甲,懒懒的回道:“也不想怎样,只是我活得不痛快,楚家自然也得陪着我不痛快。或许搅他个天翻地覆,或许拼他个鱼死网破!”
散漫的动作,明明无害,配合着那短短三两句话,给几人的感觉却不亚于晴天霹雳。饶是方才自信无比,欲以气势来压倒叶暖的楚余年,也不由得呼吸一滞。怒气自然是更甚,却又在顷刻间被心头的悲凉替代,此时的她,是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旁人苦求不得的富贵荣华,为何在叶暖眼里,就如面对毒蛇猛兽?待她回过神来后,再度怒意横生,也不顾刚刚拍痛的手掌,再度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大声喝道:“你敢!”
“有何不敢?”事情行进到最后关头,叶暖已不在退让,言语中的坚定,一如她毫不妥协的眼,锋芒毕露。
未等楚余年说话,实在看不下去的灰衣奴对叶暖斥道:“话固然可以说得轻巧,二小姐别忘了,此前能让你翻云覆雨的根本,是建立在背后有楚家和萧家支持的基础上。要是撕破脸,你以为楚家还会任你利用不成?二小姐,老奴多嘴奉劝你一句,为人处事,留个余地,方不至于把自己逼入绝境!”
“绝境?怎样才算绝境!”叶暖突然失声笑出,“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我的坚持,你们永远也不会懂!”
也不待人回应,叶暖摇摇头恢复了淡然:“罢了,我也不打算、更没时间来让你们懂!就当撕破脸皮吧,纵然对我加以防范又如何?人心,是最难把握最不可预料的变数。楚家那么大,分支不在少数。也不必怎么谋划,只需许之以利,诱之以权。您说,这些人能不能为我所用?”
诚如叶暖所言,一个家族的兴衰,成也人心,败也人心。道理,楚余年都明白,然叶暖的态度,实在叫她忍不下一口气,口中犹在挣扎道:“能为你所用,又如何?你还真以为,凭区区几个宵小,就能翻了楚家的天不成?”
叶暖口气也很强硬:“事实胜于强辩,那好,我们不妨就此划下道道。反正,我与张家,人数不过三。以三人之命,换楚家百余口性命,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室内,沉默、静寂,四人却分明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各自心间如若被掀起惊涛骇浪,心绪激荡难平。老成如楚余年,也感觉无法稳住心神。
无论楚余年有多气愤,她赌不起,楚家更输不起!心里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很颓败!她凝目于叶暖,似乎要从她面上看出一星半星犹豫:“与你有血脉关联的楚家,真让你恨成这样?”
叶暖转过头,望了一眼窗户外的灿烂阳光,闭上眼,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恨,只是厌恶、厌倦罢了。厌恶这身不由己的命运,厌倦这汲汲经营的官场,也厌倦这理不清剪不断的恩怨纠葛。
我的本事,也正如姨母所言,翻不过天。我所持的,不过是利用了人心。但人心,又岂能轻易看透,轻易为我所利用?在云京,只待五年,却让我感觉像是挨了五十年。迫切离开,实在是因为太累太累!
也许,先前的假设,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心力交瘁,突然撒手。如果真走到那地步,对我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脱……到那时候,还求姨母放张家一条生路。”
若说初时是强势逼迫,如今便是以哀情来打动人。软硬兼施,还真是好手段!楚余年刚想讽嘲,突然目光一凝——此前只被叶暖身上伤痕夺去全部注意,此时才发觉,叶暖鬓角,果然有几丝白发如霜,夹杂在浓黑的长发中,尤显突兀。
问君哪得少白头!楚余年下意识止住了即将冲出口的嘲笑。
叶暖身体上的疼痛,他们都了解,但倘若她露出半点皱眉的痛意,对于满怀怒意的几人来说,他们只会认为是苦情策略。偏偏叶暖不屑于乞怜,只因耗费了太多精神,微闭着眼斜靠在床头,面色淡然而无一丝一毫波动。唯有从胸膛上轻微得几乎辨不出起伏的呼吸,才能看得出她尚且未曾超脱尘世。
不知怎的,楚余年心中陡然一恸。是什么,造就了她今日的决绝?又是什么,逼使她把本该和睦相处的亲人看做对手?所谓,种何因,结何果。楚余年第一次扪心自问,苦苦的涩意,兜转在心间喉头,那份苦痛,只得自饮自尝。
谈判陷入僵局,叶暖业已恢复过来,等不到楚余年不松口,她睁开眼,恰看到望着自己一脸触痛的楚余年,那目中流露的情感,许是她一生最复杂的时刻,有悔,有恨,更有伤。
经历过孤苦的叶暖,远比常人更敏感于旁人对她的好恶。她并非不识好歹,只是归根结底,她不是真正的楚家人,她的感情,一开始就偏向张家,被强力扭曲的这五年,同样给她带来无法言喻的伤痛。
曾经已成沧海,覆水已经难收!一滴温热的泪,无知觉的滚出眼眶,叶暖急忙垂下头:“姨母,就当您养了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一颗心早被伤的千疮百孔,楚余年不敢置信的看见叶暖垂下的泪。原来,是人都有感情,只是现实,却早已走到无回转余地的地步!楚余年直到此时,方才算真正死心。心底悲哀至极,却不愿表露,只是一味的大笑,笑得眼角都有了眼泪的痕迹,她才一面僵硬着身躯站起身,一面矢口否认:“不,不!我的侄女只叫楚文华!楚家,此后再也没有楚秋这个人!——灰衣奴,我们走!”
沉重的脚步声,随着消失在房门外的人影,渐渐归于沉寂。叶暖直到此时,方抬起头,看上去平静的面色中,隐约有丝歉意,只见她朝着无人的空气低低地道:“多谢姨母成全!”
萧义原本神思不属的独坐在椅上,听得她说话,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积压着千百年的怒火,冷冷的紧盯住叶暖:“从头到尾,你都不承认我与你的关系,那你留我下来,看你们的戏,又为着什么?”
“不为什么,只想节省些力气。”叶暖未转回眼,依旧望着房外,声音有些疲惫。
萧义闻言,身上一阵发冷,又被她那无情无波的目光刺得眼前昏黑,他原本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蜷曲得手背青筋毕露,竭尽全力才从如同被冰冻结的喉咙中挤出一点声音:“你什么意思?”
“同样的故事,我不想解说两遍。”叶暖终于回过脸来,一扫方才抑郁,如同恢复士气的斗士,气定神闲的笑起来,“旁听了那么久,萧家主还没任何感想么?”
她怎能笑得出来?萧义只觉得吃惊,随即更觉愤怒,紧紧盯住叶暖双眼,似要在她眼中看出动摇的痕迹:“你想听我说什么?也是成全两字么?”
叶暖不可置否的一笑:“你成全与否,对于现在的我来讲,还有什么干系?”
只这一句,便叫人无法承受。短短的字句,往复不停的在萧义脑海中回荡,渐渐化为从高空坠落的冰雹,狠狠的击打在他柔软的心间。冰冷、疼痛、惊怖,就是他以一腔热血换来的最终报答。即便萧义力持镇定,还是双手颤抖:“你真能狠心的撇清你我所有的过往?或则说,我对你的情,你真能当做不知,弃之不顾?”
叶暖并未表现出如萧义所想的动容,只是以不在意的态度反驳道:“你也说了,是过往。既然是过往,再去追究它,又有何意义?”
他放下尊严,几乎是恳求,得来的依旧是无情!萧义手指痉挛的抓住扶手,胸口憋闷得好似压了近百斤的大石头,回忆着前后种种,他终于豁然开朗——原来,前些时日她的亲近,都只是掩盖真实意图的假象,都只是虚与委蛇的应付!
再回忆起俩人相交的过程,不时患得患失焦虑的只是他一人,而她,一直是冷静自得的如同旁观者。种种反常,其实早就有迹可寻,只是那时候的他,心中记挂她太深,没了以往过人的观察力。
明白这点,萧义只觉得身体在这一刹那间坠入冰窖。但,还是有不甘,还是不能置信!
叶暖察其神色,知道光凭刚刚几句话,在萧义心里,只会认为是她迫不及待撇清感情的推脱。相同的经历,在不同人眼底,感觉果然迥然!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倦意,使得她深深叹了口气,微微缓和了语调,道出她从未启口的情感:“我曾对你说过,我来自与此迥异的世界,我那世界,男子尤甚女子。故而,在我心里,其实很欣赏你这样独立、自强的男子。我也不能否认,最初对你有过朦胧的喜欢。但,感情的幼苗,仅靠急切的催生和不适合它的热情浇灌,长不到开花,就已中途夭折。”
春日的风,穿过窗,带着些阳光的温暖,吹在他身上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萧义惊惶地坐在原地,华美的衣袍,根本抵御不了从内心最深处袭来的阵阵寒意。整个人,好似站在冰天雪地,不过一忽儿的功夫,就把他整个人冻住了,连双唇亦如被冰封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许久许久,萧义才哆嗦着动了动嘴:“只因为我的一次错,你连最普通的信任和最微小的机会都吝啬于给我了么?”
叶暖闻言失笑,眼眶有些灼热,她强自镇定的压下想要大笑的冲动,摇摇头,面上即有讽刺又有些说不出的悲伤:“身为家主,是否因为其高高在上的地位,造就出你们好安排、好指手划脚的特点?不要忘了,我,终究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你们怎能确定,你们给的,就一定是我需要的?你们怎能决定,你们安排的道路,是我想要走的?
萧家主刚刚指责我不给你机会,真正的机会何需人给?倘若我真让你割舍不掉,在我提到时萧家愿不愿意让我离开时,你就不该先想到身份暴露的后果!
要说我真正要的,其实很贪心,我要全然的爱恋,更需要你们心底重于一切的地位!而这些,身为家主的你和姨母,除非舍弃你们背后庞大的一家子,永远也无法给我!”
因为这样沉重的身份,他不得不诸多顾忌。可因为这些顾忌,造成的种种错失和错误,他又何尝愿意?归根结底,只能说,身份摆在那,他不得不为之!心中无数伤痛和悲愤,无法倾诉。萧义唯有睁着一双哀伤至极的眼,死死盯住叶暖。
可叶暖,不仅选择了沉默,还选择了冷淡以对的视而不见。继续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给不了,还执着着不放,说实话,我已不能在你行动中感觉到半点可以让我留恋的地方!”
狠话一说,登时让萧义再坠深渊。依旧是不见底的深渊,不过这回,更成了冰冷的寒潭。落入其中的他,浑身上下都被那冰寒绝望的悲哀与痛苦包围住,挣不脱,爬不出,只能任凭自己在那无边的毁伤中渐渐没顶。
室内,除叶暖之外,仅余萧义和管家二人。不再担心因为身份暴露而引发麻烦的萧义,内心的痛和失望,全然袒露而出。那样的情感,叫人看着,似能被他拉入他的悲伤世界。而叶暖,却偏偏无动于衷。管家看不过,恨声插口道:“若不是看家主爱你至深,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看看你是否有心,是否懂得人间的感情!”
“你问我,有没有心,有没有情?”叶暖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却不看管家只看萧义,“既然当初明知我无心无情,何苦后来又苛求我的多心多情?萧家是眼光独到的百年商家,不会连开始做生意前最基本的资本投放都未能估量得当吧!”
付出未得汇报倒也罢了,那个良心被狗吞了的人,居然敢理直气壮的反过来指责他们!管家已经气过头,满脑子都是恨,却连一句驳斥的话也说不出。
瞧着管家气急败坏的摸样,叶暖收住笑,正起面色道:“罢了,也不逗你了。我的回答是——有!
只不过,我的心,小了点,容不下权势富贵许多人;我的情,淡了点,须经过细火慢炖的煎煮。”
“你心里能容下的,只有张柳一人?能炖出你香浓情感的,也只张柳一人?”不知是否哀痛过头,萧义慢慢恢复平静,望着叶暖一字一字地反问着。
不回答,即表示默认。心底的苦涩,让萧义再也无法继续面对叶暖,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房间右侧。短短七八步,他却像走过半生那么长的距离,直到感觉心情略微平复,他才从书案上拿了一个紫檀木盒,转会身又走了过来。
打开锁,就见盒内躺着两张纸,一张密密麻麻都是字,一张则仅有短短两行。萧义捻起其中一张满是字的纸,似笑似嘲道:“这是方蓝在担忧你抱有一死决心时,急匆匆赶到萧府找我,托我转给张柳的。纸上明着交代后事,实际应该也如你此前坦白的计划一样,仅是故意诱使我们出手相助的饵。
上至女帝、安乐王,中有楚家、萧家、孟家、乔家,下及底层的馆人、侍卫,整个云京的大小人物,都被你以一人之力,设计在内。计划种种,环环相扣之余,细节之处都极为精密。云京最年少有为的楚尚书,果然不同凡响!——我很想问一下,在你心里,还有谁,是不能被拿来利用的?”
面对质问,叶暖嘴角却微微一勾:“不仅仅是你所知的他们,还有张家。我与孟家达成协议,也就意味着把养我的张平娘娘的性命做了抵押!”
及见萧义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她闭了下眼,似不胜疲惫,但随即又浅浅的笑开来,只是,那笑,淡薄孤凉,像是顷刻间就能被风吹去。只听叶暖低声道:“你们只问我,心机为何如此深重,却不想想,谁愿意终日活在计算之中?生活容不得我选择,那我只能选择生活。
犹如生活在暗夜之中,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厌恶自己……但,骨子里不想被人左右的不屈,又使得我不由自主的选择抗争。这样的生活,如果继续下去,我也不知,我是否会负尽天下人!”
商场之上,尔倪我乍见识得多了,却从未遭遇到如此不堪的欺骗。明明应该愤怒,明明应该指责,萧义却只觉黯然,就连心,都开始无端的疼起来。然而,让他疼痛的,其实不止是因为欺骗,而是他突然想到的一个人,突然明悟出的结论。
到底是被人称道的萧家主,拿得起也放得下。萧义紧蹙的眉头也如想通般舒展开,他又在椅上坐下,声音恢复了谈判时的沉稳:“你说错了,即便你真负尽天下人,有一个人,你万万不会辜负!那就是,张柳!
原以为,你对他,只是出于兄妹之情,家人之意,从诸多迹象来看,你对他的情,远非如此。此前因为我对他的不在意,使得原本不知感情的你,日渐把情感的天平倾斜到他那里;以后又因为我的强势,使得你急切的从我身边越逃越远。等我发觉,已然追悔莫及……
既然你要我放手,那我不如放手罢。如一个养在高阁的怨男般强自乞怜,我萧义,还不至于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手中的纸张,已经被攥成一团,只有萧义自己知道,要说出放手二字,对他来说,是多么艰难。坐着刚说完话,他就迅速起身,转头看向管家,指示道:“对了,最后收尾的工作,就由管家您来负责吧!”
管家对叶暖,早就心怀不满,哪里还愿意帮忙?他正要出言,萧义眼神一凝,肃然道:“在我们萧家手底,即便是场吃亏的交易,也万万没有虎头蛇尾的道理!”话说完,像是赶着去忙什么急事一般,五六个大踏步,就走出了内室。
高大的宫墙,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划分出宫内宫外两个世界,把亲情和权利隔在两边。作为这场由权利引发的战争的目击者和参与者的孟飞,带着手下三百多羽林卫,冷眼旁观着宫墙底下车来人往的忙碌。
宫墙底下的高台,雏形已成,只需塔上最高处的平台就算完工。刚被提拔成羽林卫正统领的孟飞,抬眼望了望阴阴的天,转头问着身后副官:“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差一刻!孟统领。”孟飞不喜客套,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守,副官言简意赅地答道。
“从卯时算起,这个高台花了近三个时辰!安乐王还真有这闲工夫!”但那又有何意义?孟飞哧一声笑出来。
不需多言,副官同样明白孟飞发笑的理由。若要是为了喊话方便,那安乐王又打错算盘了。谁不知,自昨日揪出原羽林卫正统领是安乐王埋伏在羽林卫中的最后一招暗棋后,想要凭三言两语就蛊惑人心的打算,就已在女帝杀鸡儆猴的严厉政策下失效。如今的安乐王,好比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时!她心中一动,停了挺原本就直的腰板。
最后几块大木板,也安装到位。负责指挥兵士搭台的兵丁长,低眉顺眼的跑到安乐王身边:“乐王,高台搭建就绪,还请乐王指示!”
“把罪人押上去!”安乐王挥挥手,仗势颇像在指挥千军万马。
“得令!”短短一声应答,兵丁长很快指挥起手下兵士,把一个身着紫色尚书朝服的女子,五花大绑捆缚住,拖至高台。
当那女子的头被迫抬起时,不仅是安乐王这边,就连宫墙上的羽林卫都是一阵哗然——“快看,那是楚秋!那是失踪多日的楚尚书!”
瞧见想要的效果达成,安乐王得意一笑,对身侧一直沉默的灰衣谋士使了个会意的眼神,指示她继续按照原来安排行事。
谋士舌灿莲花,把楚秋怎么媚上欺下,又怎么引诱孟家夫爷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大通,生怕不能取信于人,还发话让兵丁长拔下紫衣女子口中的布团。
口舌一得自由,那女子立马声泪俱下的请求饶命,而下方的灰衣谋士,却如看待围困于网中的猎物般,放大声音一句一句问着她所犯的罪。
每问一句,那女子答一句,答得毫无停滞,像是训练了千百遍。
不同寻常的表现,怎不让人生出屈打成招的怀疑?孟飞身边卫士,面面相觑,试探道:“孟统领,这楚秋是不是魔疯了?”
好似明白她们的怀疑,灰衣谋士又让站在高台上看管女子的兵士,脱下那女子上身衣衫。
光滑素白的肌肤,看不到半点动过刑罚的痕迹。安乐王笑着提高声音道:“本王可没用酷刑折磨过她,只是饿了她两天。人都是怕死的,这楚秋,别看她平时人模人样,在得知自己丑事败露后,居然和本王讲条件,恳求本王看在她认罪及时的份上,饶她一命!
如今,她没等本王答应,就把罪给认了。按理来讲,本王该同意她这一请求。但——国法不容,天理不容,你们说,这样小人,该不该饶?”
“不该饶!”“烧死她!”安乐王这边,群情激愤,掀起的声浪几乎高过宫墙。
饶是业已改去莽撞性格,孟飞还是大怒,恨不得立时就跃下宫墙,被三个副官死死拉住,才不至于犯下冲动的错误。她怒瞪着安乐王大声为叶暖辩白道:“别听安乐王胡说,她这是给秋妹妹泼脏水!我认识的楚秋,不是这样懦弱的小人!”
一人之声,如何与三千兵士抗衡?
然而就在此时,安乐王包围宫墙的士兵外围,传来另一股骚动。
一大群骑着马的侍卫,一路拼杀着撕开包围圈,朝着宫墙奔来。
是与女帝里应外合的孟家军和安平王吗?宫墙上的羽林卫心中一喜,及至跑近,才赫然发觉马上之人,与高台被缚的女子,几乎如同双胞胎!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孟立先喜极而泣,手指着马上女子,大声疾呼:“那才是真正的楚秋!”
女子在侍卫的保护下,连打带撞的冲至宫墙下,未等马停稳,就怒斥安乐王道:“安乐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逼宫!”
但到底余伤未愈,一句话说完,就捂住胸大口喘着气。等气稍稍平顺,发现了与她体貌相似的紫衣女子,登时更怒:“她是何人?噢 ,我懂了——你把我囚禁在私牢,妄图以药物迷惑我神智,不料三日前我突然被救,破坏了你的目的。你不思悔改也罢,居然想到找替身替代我认罪!
为了争夺皇位,你果真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
你别忘了,天下人都有眼,都有头脑,你以为假借我的名义,欺瞒天下人?无论你借口如何巧妙,你的所作所为,只该是四个字——乱臣贼子!”
“好!说得好!”到底是的她一直佩服的秋妹妹,短短几句,就揭露了安乐王阴谋,孟飞一扫连日来的忧惧,站在宫墙上拍着手高声喝彩。
孟飞正高兴着,站于她身后的副官忽然兴奋起来:“真正的援军来了!”
而安乐王这边,完全又是另一幅光景。先是被叶暖出乎意料的带病出现打乱了计划,其次又因被叶暖明明确确的断成谋逆,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挽救,如今又遭身后援军的猛然攻击,其手下那帮本就士气低靡的军队,越发混乱。
一方是正义的羽林卫和有备而来的援军,一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乌合之众,这场战争,不需真刀实枪的打,就能预料结局。
孟飞站在墙头,看着地下渐现慌乱的叛军,与手下相视一笑,挥动旗子,指挥道:“姐妹们,拿起刀枪,我们打开宫门,冲出去打他个落花流水!”
然而变故,却陡然而生——
一只不知从哪飞出的白羽箭,如同一道刺眼的光,倏的一声急射而来,好巧不巧的正中叶暖心窝!
原本护在叶暖身侧的侍卫,正忙着与外圈敌军对打,偶一分心,登时大惊失色。可她们,纵然伸手,也早已拦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坚强如山的女子噗的喷出一口血,身躯渐渐萎顿,转眼间就因体力不支落下马背。
当心窝一箭,其凶险程度,毋庸置疑。
“秋妹妹——”还未来得及转身的孟飞,瞧见这幕,心神俱碎,她凄切的发出一声大叫,也不顾宫墙高险,就要跃下。
居然连“形 形 色 色”都口口了,和谐果然河蟹,到处横着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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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螂捕蝉,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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