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初霁[陆小凤传奇同人]》雨淬竹

67、第五章 扬晖镖局(22)

　　连舜在江湖中的人脉果然不是葛桑可以比拟的，短短两日，就来了不少人祭拜。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留在城中，四处搜寻云初霁下落。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云初霁就躲在华家。经过这两人的观察，她对宗政霈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此人真可谓是一个实打实的老好人，一直忙前忙后不说，察觉华子屹夫妇身体不佳，还主动提出帮忙守灵。不过连沂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说自己连舜活着时多有不孝，现在想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他。而她也的确说到做到，一步都没离开灵堂。云初霁躲在暗处，亲眼见到宗政霈那张尽管被拒绝仍旧憨笑的脸，终于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连舜身亡的第三日，陆小凤与花满楼姗姗来迟。
　　连沂一见到他们，立刻堵在门口，不准二人祭拜。直到华子屹出声，连沂这才不情不愿地退来半步，放两人进来。但是当祭拜之后，陆小凤提出想检查一下连舜尸身时，连沂再次严词拒绝了他。
　　一直暗中观察的云初霁敏锐地察觉到连沂脸上有一丝惊慌转瞬即逝。这不是错觉，她一定有事隐瞒！云初霁回想起这些时日躲在暗处看到的种种，突然发现一个共同点——所有人都没有近距离看过连舜的尸身。所以连沂不愿意离开灵堂不是什么所谓的孝心，而是为了确保不会有人近距离检查连舜尸身。云初霁回忆着那日连沂的叫喊，自己一直以为连沂是察觉连舜被害才会那么喊。若不是以为，而是知道呢？
　　但连沂不会武功，难道是趁连舜睡着时……不对，如果是这样她用不着担心有人检查连舜的尸身，除非连舜不是死于飞镖。那么……
　　药味！花满楼提过的药味！宛如一道惊雷，炸开了浑浊的思绪，云初霁瞬间豁然开朗。有可能当时楼霜双要找的人不是连舜而是连沂，目的就是将药丸交给她。华子屹之所以双手会有药味，是因为他检查了楼霜双拜托转交的东西。一般毒药不可能逃过华子屹的眼睛，但如果是那味药的话……
　　云初霁心中有了猜测，剩下的就是验证。她瞧向屋内，陆小凤和花满楼刚离开，但其余人都在，而且青天白日的不方便，还是等到夜晚再行事。

　　直到夜半三更，华子屹和两位家丁才陆续去休息。宗政霈虽被拒绝，但因不放心连沂独自一人夜里守灵，仍会比别人多留一个时辰，等最早休息的那个家丁过来才离开，今天亦是如此。
　　云初霁悄悄潜到墙角边，攀到廊柱上，借着屋檐的阴影移动到灵堂大门正上方，双脚交错环在梁上，倒悬身子探头向内看去。
　　宗政霈离门口稍近，跪坐在地上，正盯着火盆里还未燃尽的灰烬出神，脸上满是疲惫。这几日把他也累的够呛。离火盆不远就是同样跪坐在地上的连沂，她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的身后就是连舜的棺椁。
　　云初霁悄悄探出手，一根银针准确地刺入连沂的脖颈。宗政霈察觉连沂晃了一晃，抬头看时发现她已经闭上双眼，似已睡去。他没有多想，只道是连沂太过劳累，才会这样跪着睡着。他既担心这样睡着会着凉，又担心万一唤醒她再不肯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在这时，突觉面前多了一个人影，他以为是家丁提前来了，等抬头一看，又喜又惊。
　　“云姑娘！”
　　云初霁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连沂。宗政霈连忙闭紧嘴巴，暗恼自己太不小心。云初霁当然知道连沂不会醒来，但万一引来了其他人就麻烦了。她快步来到棺材前，推开棺盖，稍作检查，确认了心中的推测后，又将棺盖盖回。
　　“云姑娘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还不好说。”云初霁转过身看向他，“我需要你答应我，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今晚见过我。”
　　宗政霈不明原因，但他相信云初霁，连连点头道：“我保证。”
　　“嗯。”云初霁在经过连沂身边时，悄无声息地拔下脖颈处的银针，“我走了。”
　　宗政霈目送她离开，突然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小声嘀咕着：“怎么每次舌头都跟打结了似的，又没说上几句话。”
　　晚风通过敞开的门吹进屋内，送来了些许清凉，也将宗政霈的懊恼吹淡了一些。连沂所中迷药不重，凉风一激，登时醒了过来。她初时有些迷糊，继而突然跳了起来，惊恐地大叫道：“我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叫声瞬间响彻夜空。
　　云初霁其实没有离开，而且重新折回墙角，翻到屋顶之上，静观屋内情况。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连沂的反应比她预料中的大了很多。很快，云初霁就远远瞧见华子屹和两个家丁从不同方向赶来。她尽可能地伏低身子，将身形完全掩在暗处。
　　连沂的叫声还在继续，不停喊着不能睡，不能睡。
　　宗政霈往前迈了两步，又被吓得退了回去，只能无力地试图用言语安抚：“华夫人，华夫人，你冷静些。”
　　华子屹刚到门口，看到眼前一幕，立刻喝道：“怎么回事？”
　　宗政霈见到华子屹就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解释道：“华夫人可能太累了，守灵时睡着了，醒来之后就成了这幅样子。”他还记得自己的保证，丝毫没有提到云初霁。
　　连沂也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喊道：“我不应该睡着的，不应该睡着的。会有人……有人惊扰爹爹安息的。”
　　华子屹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你就是太累了才会睡着的，岳丈会理解你的。”
　　“不不不。”连沂猛地推开华子屹，状若癫狂，“万一我再睡着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得钉上，钉上。”说罢，她开始到处转悠，口中念念有词：“钉子呢，钉子呢。”
　　华子屹无奈，一把抱住连沂的腰，示意家丁找钉子钉上。那俩家丁似乎早见惯了女主人时不时发疯，面色如常，依言找到锤头和钉子，一人一边开始钉棺材。
　　连沂不依不饶地叫着：“钉牢些！钉密些！”
　　当当当当，碰撞声响了近半个时辰，钉子终于订好。连沂走过去看着一圈满满的钉子，终于舒心地笑了。
　　“这下爹爹终于可以安息了。”
　　“你现在可以安心地休息了。”华子屹看向家丁和宗政霈，“你们两个先守着，我送夫人去休息就回来。宗政公子，你也忙了几天了，先去休息吧。”
　　宗政霈觉得自己脑袋里全是当当当的锤头声，以及连沂的叫喊声，涨的发疼。他更是佩服华子屹此时此刻还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连沂依旧不依不饶，叫道：“不行，我……”
　　“好了！”华子屹一声暴呵让连沂立刻安静了下来。而华子屹也意识到自己凶了些，放缓了声音说：“钉成了这个样子，谁也惊扰不到岳丈。你这几天累了，跟我去休息。”
　　连沂终于不再闹腾，任凭他拽着自己离开。
　　这一番出人意料的闹腾，更证实了云初霁推测。剩下的再也没了看头，云初霁悄然落回墙角，潜入夜色之中。
　　宗政霈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因此也没有立刻离开。两个家丁拿了些纸钱烧上，其中一个望着还没走的宗政霈感慨道：“宗政公子，你真是我见过的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不说客人，就是有不少家丁都是受不了夫人的脾气才走的。”
　　“啊？哦……呵呵呵，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走……”宗政霈挠了挠头，他实际上是因为想多见佳人一面才会多做停留，这才会遇到各种原因一次一次耽误行程，不过此时坦白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那家丁确是一副了解的样子，说：“老爷那么好一人，却接连遇到这些事，的确会让人心有不忍。”
　　察觉他一脸不认，另一家丁问道：“难道你不准备走了？”
　　宗政霈诧异道：“走？”
　　原先那家丁说：“老爷说，等安葬那两位后，会带夫人去寻一安静处。所以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另谋生计。”
　　另一人点头道：“夫人受了这么大刺激，的确需要静养。”
　　宗政霈赞同地连连点头，心想：华夫人的性子本就古怪，近来越发捉摸不定，要是能远离喧嚣选个山清水秀处安然静养，使得性子稍有平和，华前辈也能轻松一些。
　　“山清水秀隐居处……”宗政霈喃喃自语，凉风诱人，连思绪也不由地随风飘荡：等找回大哥，他也想与知心人一道，同游天下，飘然隐居。

　　陆小凤此时也没有睡去，原因就是他面前的人——谢应宗。谢应宗趁夜深人静前来拜访，并将连舜死亡那天自己的行踪如数告知。听完之后，陆小凤道：“你是说，当天他们的守卫出了失误，连沂离开后，屋里只剩下连舜一人。不过你当时选择了跟着连沂，而不是取连舜性命。”
　　谢应宗点头：“是。他们既会失误第一次，便会失误第二次。但是你们的计划若想成功，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我决定去看看，是不是她真的中计。我当日一直跟在华夫人身后，不知道云姑娘为何会在我之前出现在连舜屋里，但是我相信不是她杀的人。”
　　“我也相信。”
　　谢应宗又道：“近来参与搜捕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说见过红衣女子。如此下去，云姑娘恐无藏身之地。”
　　察觉到他的担心，花满楼开口道：“你可以放心，她不会有事。”
　　看见花满楼面色如常，谢应宗终于确定云初霁平安。
　　突然，屋外有人敲门。谢应宗自认以他的身份，不能让旁人见到他在这里，于是立刻藏了起来。
　　陆小凤慢悠悠地站起身打开门，门外是客栈的小二。小二一言不发，将一坛酒交给陆小凤。陆小凤道谢后关上门，颠了颠酒坛，感觉沉甸甸的。他回到桌前，将酒坛放在桌子正中间。刚解开围系在坛口的绳子，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不过这次陆小凤没有急于喝酒，而是将封口的红布反转过来，里面是常见的用于封口的纸。陆小凤拿出纸，凑到眼前看了看，确认其上果然有痕迹，不由面露微笑，将纸靠近蜡烛。烛光微动，似有似无地触碰着纸。随着纸的移动，上面的文字逐一浮现。
　　陆小凤粗略一读，笑意更深，道：“我就知道这是我那妹子传来的讯息。这么看来她不仅平安，还找到了真凶。”
　　谢应宗早已从藏身处出来，凑近看了看纸，咋舌道：“竟是这样。”
　　陆小凤嗅着香浓的酒香，闭眼感慨道：“我这妹子还真会疼人，知道我奔波劳累，不枉送坛好酒来。来，咱们也别辜负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