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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蛾岂将灯作火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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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的童年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贵族世家,我那可悲的母亲直白的不懂回旋,也不懂得如何去讨好男人都欢心。与我在花街见过的游女全都不一样。
母亲逝去,母族势力如西沉落阳的渐渐薄弱让我的身份在这个家中非常的尴尬。
父亲急需一个在政治上能支持他的家族去维持着他岌岌可危的地位。而作为逝去前妻所诞下的孩子,我似乎已经注定了绝不可能留在家中的命运,我被送去了花街的旁系家中。
其实最开始,他们家中并不住在花街,待我也还是算不错。但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忠告,转而卖掉了铺子带上父亲给的金钱搬去了花街。
我其实是不太喜欢花街的。花街总是充斥着一股奇怪的、难闻的气味。我无法形容,像是鱼腥又像是肉类腐烂的糜败。这些气味夹杂在熏天的胭脂香粉中。
直到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二]
他算是这儿的常客了,每次来了就喊着我在旁边替他弹奏三味线。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像是在透过我去看什么一样。我不喜欢他的眼神,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在他的面前只能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为了摆脱这样的命运,我韬光养晦存了不少钱财。在十八岁时终于找到了机会——逃离花街的机会。
用镜子的残片反弹杀死对我趾高气昂的旁房,我卷着攒下的金银钱币逃离了花街。
我第一次感觉到树林里的气味清新又好闻,其中却似有似无的夹杂一丝甜腥的血液味道。
这个味道我才闻到过的。
我意识到不对,抛击石子于远处欲拉扯对方注意转身从另外一条路逃离。身后脊柱却遭剧痛,速度和力道都非常人所能使出,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趴在地。
疼痛攀咬着神经,眼前黑曚额泛冷汗。大脑唯余念头使我我撑出最后的力气看向软鞭的主人。
是他。
[三]
我再醒来的时候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背脊的疼痛荡然无存。而我的身侧躺着那个昨夜对我攻击又将我带回这个像是他的家的地方。
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他叫不知夜。
他把我变成了鬼——原因很简单,舍不得我的长相。
我突然懂了,为什么他之前在花街的时候会以看着故人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只是和故人形似的面皮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扬唇对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意。
“我知道了,不知夜。”
[四]
我待在了他身边的日子我已经记不太清有多久了,他潜移默化的一点点将我调教成他心中故人的模样。给我蓄起长发,让我用他喜欢的笑容面对他,模仿着故人的语气。
从最开始的他杀死人类丢给我食用到我的血鬼术已经强大到独当一面。我似乎也他印象中的故人差距越来越大,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温和反而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冷漠。
直到他不再愿意将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我离开了当初与他一起生活的家,选择在花街附近住下。说来也奇怪,当初明明那么讨厌花街脂粉气下的味道,在吃了这么多人后反而觉得这些也不过如此。
花街常会有游女想要出逃,我随便打探就可从那些女孩子的口中得知。为了方便和那些姑娘们聊天,我也换上了更易接近女孩们的女性装扮,蓄起了之前为反抗不知夜而剪的短发。捏着声嗓和那些笑盈盈接下我精细华服的女孩们聊上两句。
可能今天是哪家屋的花魁发了脾气,明天就是哪家的老板娘打死了想要逃跑的游女。
在花街的时日我大肆的为那位大人敛攒钱财,我可能天生就适合和这些怨尤的姑娘们打交道。得到更多血液的我不仅实力缓步上升,也在花街建立起广大的人脉网。
我记得那天是个有着月亮夜晚,我的门前突然传来声响……是不知夜,他难得的想要与我喝上两杯酒。我欣然应允,从柜中取出了满瓶烧酒和杯盏。
自幼在花街陪酒练出来的酒量让我千杯难醉,即使是我一人在这里饮下这一整瓶都还能哼着曲绣衣到天亮。
但不知夜很快就醉了,他说,对不起,桃桃子。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异色双瞳在昏暗的房间晦暗难辩。我不知从何积压的报复心让我最后保持着他所喜欢的笑容,模仿着他曾经教导过我的语气说。
“我不会原谅你的,不知夜。”
“……对不起,杏桃。”
不知夜死了,死前给我留下了一杯装在杯盏中的血液。然后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的奔向阳光,只在阳光下留下一张纸人。
我用木棍将那张纸人扒进屋里摊平在桌上。捧起那杯血液,缓慢的饮入腹中。
为什么这杯血液味道会这么苦呢?
[五]
我在饮下那杯血液后,不知为何意外的继承了一部分不知夜的能力。血鬼术产生了剧变的增强,然后我顶着其他鬼月异样的眼光成为了新任的上弦之三。
我在花街替鬼王打探着消息,变幻着身份看着花街的春去秋来。直到那个和不知夜像的出奇的小鬼出现。
“冒昧打扰,您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他看上去不过也只十七八岁的模样,高扎的马尾和耀金的一双凤眸都和不知夜七八成相似,甚至可以说活脱就是不知夜的少年翻版。我恍了神,很快又做出一付懒散的模样整理鬓发。
“你姐姐?是前些时候来我这取衣服的紫发女孩吗?取完衣服我可就不知道她哪去了啊。”
我骗了他,那个女孩现在还在我房间的地窖中,她那日来时恰巧撞见我进食。她在我见过的柱中算是厉害的角色,与我缠斗了许久,我也留意到她藏在衣服下隐隐约约的金扣。索性也一不做二不休的使用血鬼术使她手脚麻木。多留了几天看看或许能不能钓到更多的鱼儿。
没想到倒是将这个和不知夜有七分相似的家伙钓了过来。
他也并没有表达出不信我的言辞的表情,只是丧丧的垂了垂脑袋将失落的表情掩盖在头发下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太好骗的小鬼了吧?
[六]
我现在真情实意的为我昨天觉得这个家伙好骗而后悔。他根本就是条小狐狸!骗了我的感情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直接与我纠打,还砸了我大半屋顶从地窖中救走了他的姐姐。
走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对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恶鬼,下次记得把交出去的东西好好藏好喔!!”
我这才想起,本该在惊仙屋的裙子那日被我随手搁在了桌上。
……我记住你了,可别让我逮着你!!
[七]
大人得知了鬼杀队本部的地址,派遣了弦月前往探查,还有——杀死鬼杀队全员。
我在鬼杀队的外围碰上了一个大块头,我留意到他腰间系着和当初那个玩弄我的小鬼一模一样的香囊。
我笑嘻嘻的,故作疑惑的向他提起当初那个小狐狸。遭到这个大块头毫不留情的反驳,我耸了耸肩扇动出漫天的白蛾栖停他我之间。他的刀刃不断向我袭来,但人类的体力终究会有枯竭的一天,这场战斗中他注定是弱势的一方。也难为他在我的手上撑了这么久。
他的神经似乎已经被麻痹,僵滞在原地无法动弹。我瞧着他腰间的香囊突然眼红,伸手欲取拖长了尾音以戏谑的语气言笑晏晏。
“那个小鬼很对我的胃口啊,我真想把他变成鬼。这样就能打断了腿把他绑在我的身边一点一点变成我想要的样子了呢,哈……嗬?”
我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再调取力气斩下我的脑袋,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视线已经停留在地面的距离了。
哈,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吧……
不出意外我本来早该在那个夜晚死去,不知夜救了我,我也因着和他长得像的小鬼又失了性命——何尝不是因果孽障。
“杏桃,我来接你回家。”
是……不知夜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