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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愿比庄椿过八千 ...

  •   [一]

      父亲说、浦尾家的女孩就应该浸在蜜糖中长大。

      我不这么想。

      奇异的珍宝,漂亮的衣裙,好吃的点心。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从我第一次看到长刀斩断樱树时的缤纷落英,

      从我第一次听说日轮刀斩下恶鬼头颅的故事,

      从我第一次闻到高强训练后的身体浅淡汗味。

      我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我缠上了母亲,每天像只没完没了的小麻雀一样嘀咕着——

      “我想要握刀,我想要斩鬼!!”

      这种话像是说了千遍,百遍。母亲被我缠得烦不胜烦,在三月、椿花绽放的时候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至今仍然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春日的清晨。早露顺着墨绿的叶片滑入泥中,椿花大绽的瓣上缀了星星点点的鹅黄细蕊。母亲无奈的笑着点了点我的脑门,嗓音不如往日满腔的温柔,蕴了厉色和询问。余音像飘渺的雾霞,长久缭绕的环在耳旁。

      “握刀斩鬼是很苦的,你真的可以坚持下来吗?”

      “我可以!千纱都不怕的!!”

      尚还年幼的我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唯恐母亲拒绝的扑到她的怀里撒娇。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叮嘱让我明天早上旭阳将升时来找她。

      这是一切的起始。

      [二]

      握刀的日子并不像母亲所说的那样枯燥无味,春去冬来,窗旁的椿花年年如期绽放。母亲教导我的方式从一开始的敷衍了事到后来的渐渐认真,再从如家常便饭一样的训练到母亲摇摇头说。

      “你该去更广阔的地方了。”

      随后不久,母亲就将我送去了她的师父那。母亲的师父是个有些暴躁的中年男人,他的耳颔拉出一道很长的疤痕一直横跨右眼浮上额头。

      “津枝,你就给我送些这样的货色来?”

      那是我听见母亲的师父说的第一句话,像是把我当做货物交易一样的话让我有些生气。我不服气的撇着嘴朝他挥了挥拳头。

      “老头,你可不要小瞧我啊!我也是有认真训练四年啊!!”

      言罢,气鼓鼓的我不顾母亲阻拦的运转呼吸法以木刀使用了学会的剑术。我不知道我那时的表情如何,但他的眼神产生了变化。

      我说不出来那感觉,就像是什么看待雏鸟初飞的诧异,又好像是等待一朵花苞绽开的惊喜。

      最后,我留在了母亲的师父那里。

      “喂!老头你不要再喝啦!!!”

      [三]

      “千纱都,和我回去。”

      面前的哥哥皱着眉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和我说着。我刚从训练中缓过口气,饮下一杯放的温热的茶,皱巴着小脸猛摇头。

      “我不——”

      “你……!!”

      哥哥看上去非常的生气,却又拿打死不动摇的我无可奈何。这种局面坚持了数日,最后也只是无疾而终。我哪里会不知道哥哥是心疼我,在我八岁时摇摇晃晃的握起刀练习挥砍的时候被哥哥看到时我就已经明白了。在我因为掌心的水泡而一边落泪一边继续坚持挥刀后的窗旁会摆好伤药。掌根厚茧被哥哥小心翼翼的用锋利的刀片一层层削薄。

      这种时候哥哥相比平时的一言不发,话总会格外的多。

      哥哥说,女孩子的掌心应该柔柔嫩嫩。

      哥哥说,女孩子不应该做这么苦的事情。

      哥哥说,他宁可他的妹妹是个不那么固执的娇娇小女孩。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在我懂事那刻起我就知道哥哥对我的爱啦!

      雏鸟终将离开巢穴展翅高飞。

      也请让千纱都任性一回、

      即使是最后所面对的结局是断躯残尸,我也绝不后悔。

      [四]

      “你还差了些速度。”

      醉醺醺的老头师父对着我摇了摇头,我咬紧牙关,竭力使出了最后一丝气力斩向木桩。

      “慢了,慢了。”

      老头师父慢悠悠的握起了另外一把刀,吐息瞬间我眼前的木桩就以不可思议的情形断裂崩开成四段。我认不清哪些是他的刀影,我也认不清哪些是木块断裂的掉落影子。他冲我晃晃手里的刀,悠悠的又回到桌旁。

      我明白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

      “试试从生活中找到诀窍吧。”

      老头师父这么对我说着,给我放了个假让我回家。

      于是我又收拾着行囊回到了家,父母和哥哥都很开心。父亲买了烧酒,母亲做了我最喜欢的锄烧锅。乘着他们不注意我悄悄抿了一小杯烧酒。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落,不过三两筷子间脑袋就晕晕乎乎的脚下和踩在云上。

      我被哥哥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房间走去。也不知绊到了什么,脚下步子一个踉跄跌坐在房间的草席上。

      我索性也就躺倒在地上,模糊间窥见窗外的椿花。

      好漂亮的花……

      [五]

      在家中的第三个月,我终于在一本古籍中的寻找到了关于呼吸招式的新方法。待在老头师父那碎碎的摸索了呼吸招式的衍生——配合旋扭的动作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

      老头师父每日盯着我对呼吸招式的研发,时不时在旁边发表一些他的意见。

      但在我还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时,老头师父同我说。

      “去参加最终选拔吧,在最东边的藤袭山上。”

      只草草一句,于是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藤袭山。

      最终选拔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难。

      除了第一次斩下头颅的浓烈血腥味冲入鼻腔引得胃中一阵泛呕导致险些没握住刀外,在藤袭山上待的七天安稳的有些离谱。

      除了偶尔碰到的三两恶鬼我几乎没有再碰到其他针对我而来的家伙。

      就这样平淡的不可思议,我进入了鬼杀队。

      [六]

      在进入鬼杀队的不久,我就认识了平河久前辈。

      或许是机缘,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缘故。在我入队后不久,因为呼吸法的缘故正手舞足蹈的和锻刀师先生表达我想要的刀时,平河久前辈恰好归队。

      “你这小妮子…想法倒是挺多。我会尽力打造出你心目中的刀的。”

      “谢谢锻刀师大人!!!”

      得到对方肯定回答,我喜笑颜开的正想回头。而一回头就看见平河久前辈笑眼弯弯的坐在我身后,要问我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当然是对方队服上的金扣和听鎹鸦们闲时的谈论了。

      在鎹鸦们的口中,这位花柱大人算是脾气秉性都最为温和的柱了。显著特征就是万年不变的高束马尾和垂在腰间的鱼纹香囊。

      “花……花花花柱大人早上好!!小女浦尾千纱都!!”

      在他的眼睛的注视下我没由来的说话变得磕磕巴巴起来,平河久前辈却扑哧笑出声,一双凤眼熠熠生辉。前辈就这么看着我浅笑询问。

      “要不要做我的继子啊?千纱都。”

      “欸??!”

      (七)

      正式成为花柱继子后的第一个任务,是护送枣之国的枣婲姬殿下前往田之国和亲。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柱级剑士的强大。

      霜花飘过的瞬间,恶鬼的头颅便已点地。

      这就是,和平河久前辈一样的柱级剑士的实力。

      有朝一日,我也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吗?

      (八)

      这不是你的错。

      平河久前辈的叹气依稀回荡在耳边,冷汗涔涔的沾染额发后背,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最近于噩梦中的第几次惊醒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一双覆满剑茧的掌上白净无污。我却无法忘记这双手曾经对自己的同伴发出的攻击。

      我无法原谅自己。

      这是我第八次任务后的空档期。

      我杀过很多很多的鬼,我在鬼杀队也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朋友——能够看透命脉的稚子,有着柱级实力的栗寿郎,还有,虽然抱怨与我同行却一直护着我的安昙。

      然而他现在正躺在蝶屋生死未知……全因为我的缘故。

      稚子也来看过我,她将自己最珍惜的护身符留了下来,而后在鎹鸦的鸣声中匆匆离去。

      那时我尚不知道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九)

      水无月大人和稚子的葬礼同其他队士没有两样,皆是由近亲好友挑了处风水之地埋葬,便结束了她们光荣却短暂的一生。

      稚子甚至连尸首都未能保留下来。

      那护身符最后还是被我还给了稚子,果然还是应该本人带着最好啊,我站在衣冠冢前这般想着。

      比千言万语的劝解更为有用的,是稚子的死推了我一把,我再次拿起了孟月和朱明,去完成自己曾经的誓言。

      让前辈失望,让稚子生气的无能样子……不能、也不可以。

      (十)

      九柱集训时,我第一次见到了尚且健在的全部七位柱级剑士。

      温和护短的花,凌傲孤立的霜,温柔和煦的风,慈悲苦行的岩,暴躁易怒的鸣,热情开朗的炎,沉着飒爽的猎……

      前辈们各有各的性格和处世态度,却无一例外的强大而又坚韧。每位柱都有着难以忘却的过往和坚定的信念,他们背负着柱之名,也拼尽全力守护着鬼杀队。

      以身相抗,万死不辞。

      也是在那时,我更加坚定了要成为柱的信念。

      (十一)

      身为蝶屋的负责人和主公的近侍,平河久前辈多数时候并不会离开本部。所以集训结束的时候,我被他拜托给了风柱大人,跟随着一起出任务学习。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连下弦都不是的恶鬼在柱级剑士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不动神前辈并没有斩杀掉那恶鬼,甚至收回了日轮刀。

      我看着不动神前辈轻轻抚过那拟态之鬼幻化的面容,然后突然将其打倒在地。

      一拳又一拳,飞溅的鲜血和放肆的笑声挑起了我的恐惧,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不动神前辈。

      后来平河久前辈小小针对了一番不动神前辈,然后似是叹气般和我说道:

      “这才是鬼杀队真正的,狂傲的飓风啊。”

      (十二)

      安昙死在了鬼杀队的叛徒手中,栗寿郎因内疚自裁于蝶屋。曾经嬉闹自封的继子四人组,最后只存活了我一人。

      夜晚入睡的时候,悲痛和哀伤总是不断吞噬着我,我就像是沉落在海中一般逐渐下堕……

      我加长了夜训的时间。

      变强,我需要变得更强。

      (十三)

      在我成为花继之前,那位我从未谋面的霞柱便已战死。待我成为了花继之后,离去的是水柱师徒。后来鸣柱战死,鸣继炎继也相继死去。

      延焉一战,鬼杀队不仅损失了三柱的战力,还失去了身为领导者的主公大人。

      终焉一战,猎狩前辈和上弦鬼月同归于尽,平河久前辈和木棉前辈也开启了斑纹。

      大家都要离去了。

      (十四)

      终焉一战后,鬼杀队的战力遭到重创。

      平河久前辈和木棉前辈也庇护不了鬼杀队多久了,于是我成为了新柱。其实我知道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前任柱他们那样的程度,但是我依然接下了这次任命。

      面前是尚还年幼的新任主公。我的鼻子有些泛酸,缓缓的躬首单跪于他的面前。掌心摊开高举头顶,一字一句,虔诚又直白的说出心中最为重要的想法:

      “小女必将不负所托,以掌中利刃屠尽世间恶鬼!”

      (十五)

      后来的后来,平河久前辈怀终是抱着那柄野太刀闭上了眼睛;木棉前辈也再未踏出那摆满了残破刀剑的屋子;幸秋夫人在那个喜庆的夜晚静静地睡去……

      新任九柱陆续被任命,主公和年轻队士都在不断成长着。

      偶有些时候,我看着新的剑士成群结队打闹的时候,也会想起稚子他们这些早已故去的伙伴。

      其实我挺想念他们的,但似乎他们并不想那么早就见到我。

      无数次,我就要迈过那扇门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将我拒之门外。一次又一次,我活到了鬼杀队几乎无人敢奢想的年纪。

      我甚至送走了三任主公。

      有所预感的那个晚上,我特意换上了从前的衣服,做了从前的装扮,只为了让他们还能够认出这般模样的我。

      这一次,总不会再有人关上门了吧……

      (十六)

      据鬼杀队秘卷所记载,鬼杀队第一任椿柱——浦尾千纱都,于十六岁接受第二十八任鬼杀队当主产屋敷光哉任命晋升柱级。

      终其一生斩杀弦鬼二十又一,先后辅佐三任当主。

      于八十四岁寿终,乃近百年来在位时间最长之柱。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前六段是游游所写,后十段是主笔所写,所以风格很明显不一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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