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战国九柱记事录》越山阴

15、天命自至谁能当

　　（一）

　　【神主说：你们的血脉中出现了鬼。】

　　所有被冠以产屋敷之名诞生的孩子，从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便注定要背负着代代传承下来的天命——消灭鬼舞辻，完成家族的自我救赎。

　　父亲十四岁便迎娶了母亲，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直到二十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一个几近夭折的残废婴儿。

　　可即使是一个天生不良于行，甚至没有遗传到产屋敷男子惯有黑发的残疾婴孩，鬼杀队内外却皆是一片欢欣热闹。因为我的诞生将产屋敷的血脉流传了下来，而父亲有很大的可能性或许这辈子都只会拥有我一个孩子。

　　（二）

　　父亲一直都严格监督着我学习各种知识，并且教导我在未来要承担起领导鬼杀队的责任。

　　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某次有几个队士的子女迷路经过了我的房间。那时我正喝完一碗苦到连蜜饯都压不下味道的汤药，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欢笑打闹着奔跑而过。

　　说不清楚是羡慕或是嫉妒，那天我的思绪一直都杂乱无章，甚至因为言语的不当惹恼了父亲。也是在父亲克制着音量的怒吼中，我第一次得知因为诅咒的影响，产屋敷一脉的男子向来活不过三十岁。

　　所以父亲才这么着急着想要我成长，所以那些队士才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我……原来如此，可悲之极。

　　（三）

　　我开始不满父亲的教导，在我看来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每天都在传来队员死去的噩耗，又每天有新的队员接受了任务离去，就这样一波又一波接连赶着去送死的行为着实让人发笑。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呢，我终究也活不过三十岁……不，应该更短吧。

　　甚至直到死去的时候，我要以这般残破的身躯轮回往生。悲苦万分的，我用力的锤砸着我的双腿，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痛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如此残破的我带到这世上，为什么要让我去面对这样的不公？

　　（四）

　　那些从不违抗命令的队士无疑是惹人讨厌的，每当他们尽力去完成我提出的那些无理要求的时候，我却只感到一阵阵的厌烦。我讨厌他们对待我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好像如果我说他们死了我就会开心，他们也会迫不及待的切腹自尽一样。

　　但是三云宪司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的不合理要求，也会在我胡闹时板起面孔教训我。除了父亲，他在鬼杀队里是唯一一个敢反驳我的人。甚至胆敢无视父亲布置给我的课业，偷偷抱着我出去放风筝。他说只要我要求，他便可以是我的双腿。我想我是窃喜的，所以我将母亲为我求来的御守送给了他。

　　但是他跟别人又没什么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我看着他缠绕着绷带来到我面前：那是他在任务中所受的伤。我开始讨厌他的觉悟，于是我命令他不准将日轮刀带入我的房间，但是他却笑着说只有随身带着佩刀，他才能保证时时刻刻保我周全。

　　他没有说为了斩杀什么恶鬼，他只说了他要保护我。

　　（五）

　　我知道他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妹妹，毕竟他一天到晚都在我耳边念叨这件事。拜他所赐，我知道了他妹妹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甚至十分清楚的知道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有一次我故意调侃他如果不收敛一点绝对会把未来的妹夫吓跑，他却十分严肃地反问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与他的妹妹相般配。

　　那我比之你的妹妹又如何呢？我不服气地问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拍了拍肩告诉我自信是好事，但是果然就算是我也还是不能配得上他妹妹。毕竟小主公还只是个小鬼头罢了，我听到他特别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哼，也就他敢当着我的面这般说了。

　　（六）

　　——“我们都有应该去承担之责，去保护之物。”

　　在那之后我不断地梦到那一天的情况，然后死死握着他那日塞回给我的御守在无数个夜晚惊醒。

　　他的死讯是我亲自安排队士去往三云家通知的，带着一封我重写了数遍才再无泪痕的信件。理所当然的，队士没有带回任何除了官词之外的话语。没有人谴责我，就连他的家人也没有。

　　可我清楚是我害死了他，所以我将一直带着这份自责与自省，直至我的生命终结。

　　（七）

　　三云家再次送来了医药天赋极佳的长女增援蝶屋，在他们的长子战死后一年。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他，梦到了他在我面前絮絮叨叨地讲述他妹妹各种各样的趣事，这是我从那天以后第一次梦到不是死时样子的他。醒来后我便寻了个借口，来到蝶屋见到了这个在某种意义上我认识了很久的女孩。

　　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面上的胎记，只是我的第一眼全然被她的眉目所吸引。真好看，和她兄长真的很像……

　　（八）

　　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我开始以笑示人，也改善了众人曾经对我的印象。

　　令人开心的是，在此期间母亲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只是好事不成双，也正是那一年，父亲的病情突然开始急剧恶化。我不得不开始就此接管下所有父亲的工作，却也难以压下队内的不安情绪，他们迫切的希望我尽快同神官的女儿定亲。

　　产屋敷一族为了维持家族的延续，世世代代从神官一族中迎娶夫人。因为只有靠“神”的血脉来对抗诅咒，才能保证后世平安的诞生。所以即使母亲是奶奶的亲妹妹，父亲也依旧迎娶了母亲，为产屋敷一族开枝散叶。

　　所以当我说想求娶三云家的长女时，向来温顺的母亲却那样生气地指责了我，第一次动手扇了我一巴掌。没有人愿意妥协，这件事便被搁置了起来。

　　（九）

　　父亲最后也没能活过三十岁，他死在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当天。死之前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明明我知道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却依旧觉得自己整个人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他看着我，却是对一旁落泪的母亲说，如果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便让我随自己的意愿迎娶三云家的孩子。父亲没有说若是母亲生下女孩该怎么样，他总是有一种预见未来的直觉。

　　最终母亲在我继任鬼杀队当主的第二天便找了人去三云家提亲，那时我们尚不知道母亲肚子中的孩子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母亲在生下了光哉后便追随着父亲离去，于是我不得不把他交由幸秋扶养。光哉与我不同，他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健康婴儿，这在产屋敷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宣布了光哉将会在我死后继任鬼杀队当主之位，只是我并不用像父亲一样如此着急的逼迫下一任的成长。我希望光哉可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至少他没有必要在刚刚记事的时候就被苦涩的汤药和繁重的课业所压垮。

　　（十）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鬼杀队的高层剑士渐渐变得稳定。我可以很自豪的说，现在的鬼杀队九柱绝对是近十几年来最强的一届。

　　然而昭彦的死就像是一个信号，告知了鬼与鬼杀队的交战就此开始。再然后是千鹤，稚子，义元，安昙，栗寿郎……

　　后来我甚至一看见前来通报消息的隐，便不得不攥紧自己的手，以免让他人瞧见我的失态。

　　（十一）

　　鬼杀队本部的方位被叛徒所泄露，而产屋敷一族传承下来的直觉也在告诉着我，我已时日无多。

　　但是我不能让光哉死在这，并且至少鬼杀队需要保留一半的切实力量。

　　我知晓胆小如鼠的鬼王依旧畏惧着初代的日呼剑士留下的余威，即便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也万不敢一次便倾巢而出，所以我做出了最后的部署安排。

　　清安，木棉，瞳将带着幸秋和光哉以及大部分的队士转移，而为了掩护他们，我则与丼寿郎，志野，久司，以及少数甲级队士留守在了原地，假意维持着本部的日常运作。

　　或许无人可以活过这一次不知道何时会来的袭击，但亦无人退却。

　　（十二）

　　那日我带着父亲留给我的三味线坐在正屋静候，其实在病态的纹理覆盖至半身之后，我便很少再拿出它了。丼寿郎看着我手中的三味线微微变了脸色，那也是当然，毕竟我从未好好弹奏过一曲。

　　在父亲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没有故意弹错音律地拨弄起了三味线，那是我为在场所有的人奏起的战曲。

　　一时间刀剑声此起彼伏，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渐渐浓郁。直至一曲终了，那剑鬼用丼寿郎的尸首砸开了正屋的大门。即使身着剑士装扮，却难以遮掩他那丑恶的六目。

　　鬼王果真没有亲自前来，现在还存活在这片战场上的，只剩下了我和这丑陋恶鬼。我嘲弄着对方的罪恶，然后在他被激怒之后平静地咬破了齿中的毒囊。毒素很快便渗透进了神经，腥红的血液翻滚着从唇角溢出，我怜悯般看着这个放弃了曾经荣耀的恶鬼，竟也觉得有些可悲。

　　“你…会死在、鬼杀队的…后辈手中……这便是…因果！”

　　（十三）

　　据鬼杀队秘卷所记载，鬼杀队第二十七任当主产屋敷辉哉，葬身于发生在原鬼杀队本部的延焉一战，年仅十六岁。

　　因无子嗣留存，后由其弟产屋敷光哉继任第二十八任鬼杀队当主之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