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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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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沈欢低着头,伸出冻得红红的小手拉了拉余安安的衣角:“余姐姐,楠楠还回来吗?”
两年前沈欢刚被送进孤儿院,是余安安和一个小女孩迎接的,那女孩便是谢楠楠。
谢楠楠很热情,会给沈欢讲很多关于她和余安安,余院长的事,但她从未提及她的家人以及,她怎么来这的。
谢楠楠很招余院长的青睐,因为她会赚钱,别人来这里做志愿的时候,谢楠楠总能揽怀里好几十块钱,多的时候能有一百,然后全部被余院长没收,再然后,第二天只有她的碗里会多一个鸡蛋。
余院长也对谢楠楠很好,比对余安安都要好,当有人看上谢楠楠,想要领养她时,余院长总会想方设法地去探别人的底,想着谢楠楠必须得到一个好人家里去。
谢楠楠很成熟,她的脑袋瓜转的很快,总能挤进那些大人的世界里,她对沈欢也很好,有好几次把鸡蛋藏起来,偷偷给了沈欢,还让沈欢和她一起玩,给她讲那些大人们的干净事。
可是,现如今,她唯一的朋友去当大小姐了,而自己还在拼命苟生。
余安安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甩开了沈欢的脏手,即使对面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的同情心仅限于把沈欢放了进来:“别想了,你没她的命。”
是啊,谢楠楠长得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连女孩子都想一直盯着看,再看看自己,除了那性别是女的,再没有一处女性特点了。
沈欢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又跟上了余安安的步伐。
余安安把沈欢带到了厨房的后面,停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沈欢身上的味道也淡了,就蹲了下来:“沈欢,我余安安把你从冰窟窿里拉出来了,往后,你若是出息了,可别忘了今天。”
沈欢木纳地点了点头。
余安安站起来带沈欢来到了门前。门不大,木质的,有几片已经有些张开了,即使看不清,也能散发出年代感。
“启薇?”余安安中食指并拢扣了两下门。
屋里的人脸贴着门,闷声道:“谁?”,声音很小,但依旧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启薇,我,余安安。”余安安弯着腰,把嘴靠近门缝,同样的闷声,同样的小心翼翼。
几下清脆的声音下去,“吱嘎”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黄色的灯光透了出来,热气在黄灯中肆意奔逃。
里面的人探出头,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着余安安,然后又垂眼看了下沈欢。
即使穿上了余安安给的衣服,但是冷风从衣缝里窜进去,带走了所有暖意。沈欢正止不住的颤抖。
郑启薇回避眼神,左看看右看看,后退了几步,把门缝打开些,确保她们俩能够进来,然后又有些神经质地关上了门。
郑启薇是余院长姐姐的私生女,寄养在这里,每个月,她母亲会寄来三千块钱,不多,可是在这个连鸡肉馅的饺子都只有过年才能吃的穷地方,还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但是,这笔钱从来没有到过她的手里,也没让她过上满足的生活。
在这里六年,被囚禁了六年,除了孤儿院,哪里也去不了。余院长为了省钱,让郑启薇在这里当个厨子,压榨着她的青春。
六年了,郑启薇早就没有了花容月貌,即使,她才十七岁。这间屋子,是她唯一满意的地方,为她私有。
屋子不大,床和桌子就只相隔几步,没有书桌,裸露的吊灯被从屋顶窜来的风吹的乱晃,黄色的灯光不均匀地打在整个地面。
“让她...先吃点东西吧。”郑启薇又忍不住看了沈欢一眼。沈欢捏了捏冻得发红的鼻子,冲郑启薇傻笑了一番。
余安安推着沈欢的背,走到屋子的角落里,把她按在了凳子上,然后把一个手掌大的发黄的装有面条的破铁碗拉到了沈欢的脸前。
“吃吧。都饿了一天了。”余安安坐到她对面,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熟练地夹在两手指之间,“啪”打火机亮了,烟着了。
吐出的烟圈一圈圈的向沈欢靠近,很呛,但也很无奈。
刚吸两口,余安安又抽出一根廉价的二手烟递给了郑启薇。
烟气弥漫着整个屋子,笼罩着屋子里的三个人。
坨了的凉面条本就无味难吃,加上烟气,更是难以下咽。
而余下的俩人,又在一口接着一口的精神满足中,惆怅着接下来要怎么隐瞒沈欢的存在。
月光从门上方的窗户逃了进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桌子上,俩人沉默无言。
沈欢已经睡熟了,正躺在床上,两个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身边还有个火盆,今晚绝对冻不着她。
。。。。。。
“你打算怎么交代?”郑启薇倚着墙抬头看向窗外,除了蓝蓝一片,就只剩下角边的蜘蛛网了。
要怎么交代呢?
余安安皱起眉,双手托着下巴,咽了咽口水,用那种气音:“我不知道呀......”害怕,无助,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干些什么呢?
余安安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拽,声音压到了嗓子眼,感觉一直在忍着不哭:“我真的...不知道呀...我快疯了,怎么办?!我要是熬不过去了...我就...我就...”
余安安的动作越来越慢,死死地拽着头发,那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发泄的动作了。
“不会有事的。”郑启薇抓住了她的手,她真害怕余安安会自己扇自己,就像当初救了那个男孩一样,“我们只要再藏她三个月,等天气好转了,我们就不会有事的。”
说完,郑启薇还点了点头,以便让余安安相信自己。
“...我们怎么能藏三个月呢?!我是不是就不该带她回来?”余安安伸着脖子,反手紧紧地握着郑启薇的手,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充满了后悔,恐惧,不安。
郑启薇突然对她这句不负责任的话感到厌恶,即使自己也可能生不如死:“余安安,你听着!”她压低声音怕吵到沈欢,但又有气势必须镇住余安安,“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既然把她带进来了,就得让她活下来。不然的话,。。你是明白的。”
眼泪最终都没能憋回去。余安安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趴在郑启薇的双腿上,埋着头,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把她带回来的这一步,对她们来说,像是被偷走了这个深冬的唯一温暖。
冬天的夜总是漫长寒冷,让人失去了耐心。沈欢紧闭着眼,拉了拉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