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要出嫁》巨田

2、程思贤

　　我将军府的小厮倒是十分听齐慎的话，这会消失地无影无踪，留下一个齐言跟我面面相觑。我就着台阶坐下，把裙摆掀起来看着里面的内衬已经露出丝丝血色。
　　我看了一眼齐言，他眼神中闪现过一丝悔意，而后蹲下身子问道：“你疼吗？”
　　我装就装到底，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疼的，我自己在这里就行，别耽误了二公子去见小叔叔。”
　　齐言却是笑着说道：“不必，兄长一人去最好不过。”说罢，想要伸手看看我腿上的伤，想了想估计是觉得男女有别，又把手拿了回去。
　　齐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我，我接过来之后擦了擦眼泪。
　　齐言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而后叹了口气，又从我手中拿过帕子绕在膝盖上，遮住了隐隐渗出来的血迹，打了个漂亮的结。
　　我稍微动了动，感觉还行，估摸着是疼习惯了。
　　我觉得我们家小厮一定是死在了路上，我伸长了脖子看了三次都不见踪影。
　　齐言估计也是蹲累了，我让了半边台阶给他坐。
　　“你喜欢我兄长吗？”
　　齐言坐在一旁，也不知道望着什么，半晌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觉得齐言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他皇帝伯父亲自下的旨，我喜不喜欢是重点吗？
　　他也不急，十分有耐心地等着我说话。我思忖了半天，都不知道这话如何回答才算妥当，只好张口道：“皇恩浩荡，这自然是一桩好姻缘。”
　　“那你喜欢我兄长吗？”
　　我长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抬眼问道：“那你兄长喜欢我吗？”
　　齐言一愣，大概没想过这个问题，反倒是闭着嘴不说话了。
　　其实皇上赐婚这件事我想得开，别说对方是家世显赫的齐慎，就是商贾之家，那皇帝赐婚该嫁还是要嫁。我明白婚事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只求着未来夫君是个明事理的人，但是齐慎能在下旨之后的第二日登门，向来也是对我有些好感，说不定某日惊鸿一瞥，这才向他的皇帝伯父求了这门亲事。
　　我这么想着倒是开心了不少，虽然我还没有喜欢上齐慎，但是如果齐慎心悦我，那也是极好的。
　　齐言默默开口道：“兄长是否喜欢你，你日后自会感受到。”
　　我深以为然道：“那是自然。”
　　齐言看我似乎高兴中还带着点得意，忍不住提醒我：“世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三品大臣的女儿，顶多也就做个侧妃。皇帝怎么想的我是不清楚，不过这事要是成了，无疑是给将军府增了光彩。
　　这么想想，这世子妃再不好做，那也得做下去。
　　齐言估计是看透了我在想什么，冷冷开口道：“若是只看重了安亲王世子的身份，为了荣华富贵，我劝你还是早日绝了这份心思。兄长向来厌恶你们这种人。”
　　我转过头看着他，忍不住回道：“齐言，皇上亲自下的旨。你兄长是不是安亲王世子已经不重要了。再说了，万一你兄长就喜欢我们这种爱慕虚荣的，那不正好。”
　　齐言冷笑一声：“嘁，兄长绝不可能喜欢你。”
　　我特别想跟齐言争论一番，毕竟我长相上遗传了我阿娘的美貌，阿爹曾说这世家的小姐，没有几个长得比我还要好看的，不学那些女工什么的也不打紧。
　　只不过那小厮带着大夫过来，让我生生住了嘴，憋得我一阵难受。

　　那大夫瞥了两眼，道：“郡主，您这不过是小小的磕碰。当年程将军征战沙场时，还曾经拖着摔断的腿走了二十里送信。这皮肉伤不用两日便结痂了，不耽误您行走。”
　　这大夫是当年祖父在西北驻守的时候结识的一个村医，因为战乱家人四散，于是跟着军队做了军医，祖父回京的时候又把他带回了京城。大概是见惯了刀剑，看到我这种小擦伤丝毫不当回事。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坐在台阶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齐言没忍住，笑道：“这个大夫倒是不错。”
　　我也懒得搭理他，扶着一旁的石头站起身来，两个小厮见我脸色不加，连忙退下了。
　　“齐言，你兄长是安亲王世子，地位自然尊贵。我倒是想问问，哪个人嫁给你兄长就一定不是贪图荣华，跟他的身份家世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我料他也找不出人来反驳我，更是的得意开口道：“所以嘛，我比其他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大概我得意过了头，丝毫没有注意齐慎过来了。
　　我刚才在齐慎面前装的可怜又懂事，温婉识大体，说话轻声细语，走路仪态万方。这会叉着腰，仰着头，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知郡主与齐言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我闻声一愣，看了看齐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
　　齐慎笑意盈盈，还带着些许长辈的慈祥。

　　“阿乐，你的腿膝盖怎么了？”
　　我看到齐慎身后的小叔叔，语气还带着一丝担忧。我瘸着腿往小叔叔那边走了两步，道：“没事，刚才大夫看了，不耽误走路。”
　　小叔叔见我往他那边走，忍不住想要扶我。
　　“日后走路小心些。”
　　我咧着嘴冲他笑道：“知道了。”
　　齐慎看小叔叔的眼神既有对小叔叔的敬仰，还带着一丝我看不透的情绪。倒是看我的眼神，带着无数喜爱，让人无法忽略。
　　我觉得齐慎一定是心悦我。

　　“世子，我既然已经把您送到了，就先回书房了。”
　　小叔叔虽然是对着齐慎说话，眼神却不看他，反倒是带着不悦的神色。
　　“小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读书累了，还是别总是窝在书房里，多出来走走才是。”
　　我这话说的真是贴心，齐慎一双眼睛明亮地晃眼，看得我不忍娇羞地低下了头。

　　小叔叔动了动嘴唇，想了想才说道：“阿乐，我无事，你带着世子四处转转吧，我先回书房了。”
　　我知道平日小叔叔不爱与人打交道，尤其是齐慎这样的世家子弟，自己在书房里一坐一天，不过这世子第一次上门，之后还是要相处，想了想还是央求道：“小叔叔，我这腿也不方便，不如一起找个地方坐坐。”
　　小叔叔被我一说，也是犹豫了起来，我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叔叔才点了点头道：“好吧。”

　　已经是腊月的天气，自然冷的很，这周围也没什么光景，恰逢路过后院的亭子，好容易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一时间竟然无言。
　　还是我那未婚夫率先开了口，说道：“既然思贤读书累了，我自安国公府带来了些点心，倒是要借一壶将军府的茶才好。”
　　我自然是不能拒绝，连忙喊过来一个小侍女，让她去泡一壶上号的茶水来。小侍女福了身子退下，我才想起来，刚才齐慎又喊我小叔叔“思贤”？
　　那辈分不是乱了套？
　　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提醒他，毕竟我也是第一次与我的未婚夫见面。

　　点心和茶水很快上来了，眼看着我的未婚夫亲手为我倒了一杯茶水，不禁喜上眉梢。高兴之余还看了一眼齐言，大概的意思就是：谁说你哥不喜欢我。
　　齐言也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朝我翻了个白眼，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
　　小叔叔仍旧一脸愁容，不知在想什么，我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说道：“小叔叔，快吃啊，这个糯米糕很是好吃。”
　　小叔叔一个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便看到齐慎亲手拿了一块点心，递到小叔叔面前说道：“对啊，思贤，来常常这块桃花酥，虽说比刚才在书房吃的味道还差了点，不过也是顶好的点心了。”
　　小叔叔的脸迅速红了起来，齐言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我没看懂他眸子中的深意。
　　小叔叔到底没接那块桃花酥，斜着看了一眼世子，慢慢抿了一口茶，一言不发。
　　齐慎倒也不介意，反而递到我跟前，道：“郡主，多吃点。”
　　我又看了一眼齐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齐言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一个小厮过来，喊道：“公子，老将军喊你。”
　　小叔叔点了点头，倒也不失礼节，拱手道：“父亲喊我，世子跟二公子还请慢用。”
　　小叔叔说罢便离开了，齐慎垂着手，竟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叔叔刚走了没一会，齐慎站起身来说道：“看天色不早，我跟齐言也是叨扰颇久，咱们改日再叙。”
　　我自然要顾得女儿家的脸面，也就没有挽留，毕竟已经是有了婚约的未婚夫，还能跑了不成。
　　原本想回我的闺房，却又想送走了齐慎跟齐言，应当去跟阿娘说一声。
　　我阿娘也是名门闺秀，教养我也算得上用心，但是偏偏有个武将的爹。
　　父亲生怕我出门受了欺负，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身武力安到我的身上。
　　而我既不想学什么琴棋书画，成为大家闺秀，也不想日日与刀剑为伴。
　　我只想享受，怎么舒服怎么来。
　　后来阿娘放弃了我，转而教导我小叔叔，小叔叔想来醉心于笔墨，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自然乐意。阿爹也放弃了我，转向我二弟。
　　对了，我二弟名程业，就是奔着让他子承父业的打算，经常扔到军营里，摸爬滚打倒也长起来，就是晒得太黑，尤其是跟小叔叔站一块的时候，两个人像是黑白无常。
　　我去找阿娘的时候，小叔叔也从祖父那里出来，于是跟我一起去找阿娘。路上想起来，问道：“小叔叔，你与世子在书房中吃的什么点心，竟然让世子如此夸赞？”
　　小叔叔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世子怕不是诓你。”
　　我笑道：“那倒也是，若是有好吃的，小叔叔定然是想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