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223、第 223 章

　　母子俩沉默许久，龙勉才慢慢抬起头：“我知道了。儿臣一定会牢牢记住父王母后的教导，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夜叉的利益为先。”
　　小蛮一愣，随即了然。儿子甚少在她面前这样正式地说话，此番一定是想通了。“母后知道勉儿会明白的。龙家代代守护夜叉，若断绝于此，我们也愧对龙家祖先和那位魔翳舅爷了。”
　　“更愧对拥护我们龙家的夜叉子民。”龙勉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意。这份责任在两百多年前因龙溟的死落在了龙幽肩上，如今绕了一圈，到底还是回到自己肩上了。
　　“说得不错，也难怪你父王那么放心把王位交给你。既然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那就好好把握住它，你一定会比父王做得更好的。”离别在即，此刻小蛮便觉得再怎么看也看不够儿子。还有女儿，当日忙着离开祭都也没能好好说几句，现在真是越想越懊恼。“好孩子，看着你们那么懂事，父王母后无论到哪儿都很放心。”
　　“早知今日情状，我宁愿做当初的龙勉。”龙勉语气带了几分嘲意，若是没有龙溟的意志来分析大局，现在的自己是否会被瞒骗过去，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结果？
　　小蛮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当他是想起了童年一家四口不曾分离时的幸福生活。“不论何时何地，我的糖糖和勉儿都是最优秀的。”
　　龙勉也记起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如果用故事来比拟他们一家四口，这故事有一个美满的开端，却因种种因素发展至支离破碎的结局。“难道没有更好的结局么？”
　　“在母后看来，这个结局是完满的。”看着儿子的不舍，小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像个说书人似的摇头晃脑地把故事的结局娓娓道来：“夜叉打败了修罗以后，整个魔界得以太平，所有的百姓都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王和王后不再为世间俗事所扰，从此抛下荣华富贵一起隐居山林，唔，或者说四海为家会更好吧！公主回到了人界嫁与心上人，而王子和王妃就成为了新王和王后，把夜叉国治理得整整有条。他们生了很多很多孩子，让龙家兴旺起来，把这个故事一代代传下去。”
　　龙勉皱起眉头：“母后可是在苦中作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吾，何以晓吾意？”小蛮得意洋洋地卖弄起来，看来这些年来龙幽的功夫可没白费。
　　“鱼在砧板上，何乐之有？”
　　“鱼在砧板上又如何，只要刀未落，生死犹未可知。”小蛮只想让气氛轻松些，便笑道：“难道你就不许半途杀出个好心人把鱼买下放生吗？”
　　“敢问母后，这天底下被宰杀的鱼成千上万，能遇上好心人的寥寥可数。试问这鱼还能如此轻松吗？”龙勉实在没心情跟她打哈哈。
　　“反正都在砧板上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境地么？既然如此，鱼为何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小蛮也知道一般人都很难轻易接受至亲的离别，但那套法术真不至于施术者一定会死啊，他们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尽管几率很小。之前把话说绝了是怕万一她和龙幽一声不响地有去无回会让孩子们难过，现在看来倒是让他们更难过了。“好了好了，看你那憋屈样，母后只不过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让你有点心理准备而已，又不是真的一定会死，看你说得……喂，在母后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孝顺孩子，别胡乱咒你父王母后死，会遭雷劈的！”
　　“真是这样吗？”龙勉半信半疑。能一次除去一队魔族高手的法术，先不说失败被反噬，就算施展起来要耗费的精气神也极大，对施术者身体的伤害也很大却能勉强保住性命。而法术中更有以自身为祭品诛杀对手，施术者生还几率为零。龙勉不知道父母要用的是哪种法术，所以小蛮的话还是有一半可信度的。
　　“哎呀呀，都到这个时候了，母后骗你做什么。”小蛮见外面的天色渐渐阴淡下来，命人去吩咐随行的骑兵准备动身。“时候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你父王肯定会着急的，母后就先回去了。”
　　“好，母后路上小心，还请转告父王，勉儿不会让他失望的。”龙勉干脆地应下，时间在毫不留情地前进着，他们不能再拖拉了。
　　小蛮满意地点点头，朝帐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母后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记住，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你始终都要记住你是夜叉的王子。夜叉的子民都在看着你，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什么事情必须做，父王母后相信你能好好决断。”说罢也不等儿子回答就出了营帐。
　　龙勉无以回应，只好跟着她一同出了营帐。
　　护送的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小蛮也走到了自己坐骑旁。相较小蛮娇小的身体，马匹的体型实在是太高大了，底下的士兵贴心地放置了一张踏脚的凳子。小蛮看了看踏脚凳，再比一比马背的高度，感觉还是够不着，于是转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儿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在众多将士眼中看来更像是舍母亲不得儿子，都以为她想要多看几眼儿子才舍不得离开。
　　龙勉当然明白她的窘况，只得认命地上前拥住母后，然后借势把她抱上马。不用说，来之前肯定是他那爱妻如命的老弟，不对，是老爹专门负责把她抱上马。够不着还要自己一个人骑这战马，龙勉也算服了小蛮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就龙幽对小蛮的强烈占有欲，哪个士兵敢带她共乘一骑？
　　小蛮在马背上坐稳了，清了清嗓子：“嗯，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好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往后你就自己拿主意吧。最后一场仗不好打，你要多加小心，别再让母后担心了。”
　　“儿臣明白。”这是在将士们面前说的门面话，龙勉以君臣之礼回答。
　　小蛮环视围观的士兵，朗声道：“幽煞军英勇抗敌，守护淬城功不可没，我代陛下感谢所有为夜叉浴血奋战的将士！”
　　“守护夜叉，匹夫有责！”将士们纷纷响应，吸引了更多士兵前来围观。
　　“好！”小蛮已经习惯了在石营里安抚百姓，此时在将士们面前也十分熟练地鼓动起他们的情绪来。“大家想不想早日归家与亲人团聚？”
　　“想！”
　　“大家想不想夜叉往后不再打仗，大家都过上安稳日子？”
　　“想！”将士们回应愈发激动。
　　“大家今天之所以聚集于此，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国不受修罗欺凌。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那么在最后的时刻我们都不应该松懈，是不是？”
　　“是！”
　　小蛮满意地看着众人：“这场仗打了那么久，想必大家也十分厌倦了吧？在场诸位离家已久，对家中亲人思念有加，奈何前线吃紧，也未曾回家探视亲人。大家的无奈与委屈陛下都明白，因为咱们唯一的王子也在这里与大家共同作战。有王和王子的引领，你们相信龙家能让夜叉走向安定吗？”
　　“相信！”
　　“为何龙家值得相信？很简单，因为我们龙家确确实实为夜叉的繁荣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夜叉为旱灾及战争所祸，先王龙溟及现任夜叉王龙幽先后赴往人界找寻修复水源之法，他们成功了。夜叉的百姓，甚至魔界的百姓都被福泽，从此不再受干旱和战祸的逼迫。可是龙家却为此失去了一个儿子，夜叉族失去了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王！这是用先王性命换回来的安定，龙家付出了如此昂贵的代价才得以延续夜叉百姓的信任。”见气氛凝重，小蛮又道：“现任夜叉王即位以来一直致力于维持夜叉安定，甚至为了让夜叉能够长期维持特意把我娶到祭都。”这也是小蛮最引以为傲的。“大家知道，我乃女娲大神的后人，之前曾为魔界修复了水脉。我为龙家诞下一对神魔之子，一个继承了女娲后裔的身份回到人界，另一个将要延续龙家对夜叉百姓的责任，现在他也已经跟你们一起在战场上共同进退。我还为我的儿子招来了一位蚩尤大神的后裔为妃，如今她正在石营保护着你们的家人，好让你们安心为国效忠。龙家聚集的种种力量都是为了夜叉所有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却不幸地引来了修罗的猜忌，因而爆发了延至今日的战争。最后的决战马上要到了，你们会帮助处处为百姓着想的龙家，把修罗狠狠地修理一顿吗？”
　　“为国尽忠，报效龙家！”将士们沸腾了，每个人内心都被小蛮的言论挑拨起来，跃跃欲试要与修罗决一死战。
　　龙勉仰视马背上的小蛮，她浑身笼罩在夕阳余晖的光晕中，正如一尊高贵的塑像矗立在眼前；她坚毅的眼神在阴影里犹如黑暗中的光明，为迷失的众人指引前进的方向。龙勉暗暗讶异，她潜在的号召才能难道是来源于高贵的身份？无论神魔，只要建立起信仰，众人都会乐于追随他们的心中救苦救难的那位“神”。
　　小蛮越说越兴奋，甚至在将士们面前许下诺言：“在此，我以夜叉王后与女娲后人的双重身份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勇往直前，这场仗咱们夜叉一定会赢！”
　　母后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龙勉觉得自己也不能干站着了。“护我家国，夜叉必胜！”
　　“护我家国，夜叉必胜！”王后殿下既已许诺，想必此番定会胜利。将士们在营中奔相走告，热闹至极。
　　小蛮心满意足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最后再与站在不远处的儿子对视一眼，欣然一笑，缰绳一晃：“走！”数十匹战马一同往远处奔去。
　　龙勉站在原地看着马群远走的方向，眼神也渐渐变得坚定。母后说得对，无论事情怎么发展，自己都要延续夜叉的繁荣安定。正如当日自己选择葬身神降秘境，龙幽和小蛮也在为自己的家人和夜叉的子民奋斗着，不惜献上自己的性命为祭。
　　“恭送母后。”龙勉低沉的声音淹没在身后的喧闹中。此时的他心中已有定论，直到远方再也看不到小蛮一行的踪影才转身回到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