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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地宫04 ...

  •   莫约一刻钟后,四合院里灯火通明,二楼的栏杆边空荡荡,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宗仁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指挥着大理寺的兵力封锁地宫出入口,从赌客到侍者,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押送回大理寺受审。

      其间有嚣张的纨绔子弟拒不配合,被大理寺的士兵困束着双手往四合院外带。他大声嚷嚷着自己父亲是朝堂高官,要让大理寺吃不了兜着走,经过宗仁身边时,忽然就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宗仁,“我记住你的长相了,你跑不掉的,别给我再遇见你!”

      宗仁面色寡淡,闻言睥睨地看了一眼矮他半头、肥头大耳的少年,又淡漠地移开眼脸,像是对待空气一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直径走出了地宫,撩开停靠在街边的车马帘布坐了上去,“阿肆,驾车回大理寺。”

      车夫闻言,挥鞭拍在马肚子上,马蹄奔走,车轱辘转动起来,驶在出城的街道上。

      车马里面坐着另一个头戴蓑帽的男人。他见宗仁上来,取下了纱罩,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詹子骞鼻尖飘来一股金创药味,他意味深长道,“你花了那么多钱,暗地里调查那么久,结果连蔡明志的面都没见着就出手了,这么沉不住气,大鱼没逮住,光逮住一帮虾兵蟹将,还身负箭伤,你一向惜命,这可太不像你了。”

      宗仁阂着眼帘,半仰着头,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詹子骞聒噪,“是昭昭,她见不得那些龌龊勾当,就出手了。朱老八是个贪生怕死的,逮住来审,也能摸到蔡明志的去向。再不济,地宫抓了百来号人,总能问出一二。”

      詹子骞看宗仁那副样子,故作不解道,“那宗仁哥哥,你为爱挡箭,怎么孤零零的回来了,没去你昭昭姐怀里求安慰啊?你不是打从人家回京起,每日归家都要阿肆在将军府外兜一圈盼偶遇吗,怎么真正重逢后,反而拘谨了起来?”

      宗仁忽而掀开眼,看着詹子骞,冷淡的回应道,“我问昭昭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所以回京城都不找我了。昭昭没有回答我,拉起关言就跑了。”

      詹子骞立马幸灾乐祸道,“被青梅嫌弃的滋味可还好?”

      宗仁:“......”

      “哦。”詹子骞顿了顿,自顾自地说道,“我忘了,你只有一个青梅,可昭昭姐有好多个竹马。”

      话音刚落,车马里气氛宛若在过冬,詹子骞浑身都打了个寒战,对上宗仁冷若冰霜的神色,他终于知道了收敛,往车壁边角挪了挪,讪讪道,“息怒啊,宗仁哥哥。”

      宗仁挑开车马帘布一角,深秋的冷风灌了进来,“说话再阴阳怪气,就给我滚下车去。”

      詹子骞捂住嘴巴,终于安静如鸡。

      另一边,夜月高悬,街道清冷,因为错过出城的时间,曲昭和关言决定先各回各家,明日再议回塞北一事。

      曲昭是翻.墙回的将军府,不想前庭灯火通明,曲泰清和沈慧,曲景同和沈心怡,都黑着脸坐在交椅上等她。

      曲昭给家里人逮了个正着,挨了一通教训,还被曲泰清罚站到天明。

      至晨光熹微时,曲昭才活动了下腿骨,踱步回自己的寝间,她躺在床榻上,心里不服气,不就是晚回个家吗,居然要这样对她,不喜欢她就直说,明明大家以前都是宠爱着她的,到底是被放养在塞北十年,家里人对她的感情已经生疏了,她已经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姐姐不在乎的外人了。想她曲昭能在塞北做将军,就不会留在京城做孙子!她必须回塞北!

      曲昭想着想着,倦意涌上来,她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窗柩麻纸上映着浅浅日光,曲昭做了一个梦,她回到十年前,一个日光繁盛的晌午,将军府邸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新任太傅宗合意一家。

      那时候,曲昭还是家里人的掌心宝,她岔着小腿骑在曲泰清的脖子上,随着家里人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荔枝拜访宗合意一家。

      宗合意出生于书香世家,待人宽厚有礼,妻子杜今容身体不好,家里只有一个独子宗仁,而宗仁随了母亲,自幼身体薄弱,杜今容便一直带在身边养着,甚少带出府邸。

      曲昭一眼就瞧见了唇红齿白的男孩,他攥着杜今容的衣袖,神情有点羞怯,手里握着一樽小木俑,半躲在杜今容身后,任凭杜今容怎么哄,都不肯出来和她的家里人打招呼。

      曲昭喜欢交朋友,她立马闹腾着从曲泰清脖子上爬下来。

      “我来和你做朋友啦!”曲昭踩着母亲绣的小老虎布鞋,欢腾的跑了过去,风把她两根小辫子都吹到后面,两颊也吹得红扑扑的,只是她跑到半路,男孩就哇哇大哭起来。

      曲昭蓦地停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男孩为什么要哭,还有些委屈,明明整条街的小孩都喜欢和她玩,这个男孩竟然不喜欢她,连认识都不想和她认识。

      慢慢的,曲昭眼眶也红了,只是她自有她的骄傲,她转身回到曲泰清身边,再没有看男孩一眼。

      曲泰清摸了摸曲昭的头,俯身哄她道,“宗仁哥哥只是怕生,没有人会不喜欢昭昭的,你温柔一点打招呼,宗仁哥哥就会理你了。”

      曲昭脾气倔,她摇了摇头,板着张脸,嘴巴撅得老高,腮帮子气鼓鼓的,任凭曲泰清怎么哄,都不愿意搭理宗仁,眼睛却偷摸着瞟了几下他,曲昭心想,他生的可真好看啊。

      曲泰清无奈的朝宗合意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拿小女儿没有办法。

      宗合意给曲泰清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道,“是我们宗仁因为生病修养的缘故,很少能见到外人,所以不知道怎么和昭昭相处。等他身体调理好了,再去将军府上找昭昭玩。”

      那时候,曲泰清和宗合意关系还很好,两家人都没把这个小岔子放在心上,甚至曲泰清一家打道回府时,杜今容还牵着宗仁的手,把他带到了门外一同送别。

      杜今容摇了摇宗仁的手,轻声鼓励道,“我们宗仁要勇敢一点,你明明也很想认识曲昭妹妹,昨天还雕了个小木俑当作礼物,对不对?”

      宗仁立在原地没有动,好一会儿,就在曲泰清和沈慧准备打个哈哈圆场时,宗仁却挪动步子,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走到了曲昭面前,他红着脸,很是认真的朝曲昭作了一揖,日落余晖映在他的眼眸里,风拂过他的衣裳,衬得他像是春日湖边的一株柳絮,“曲昭妹妹,原先是我失礼了。这是我准备的见面礼,还盼你不要嫌弃......”

      曲昭看见宗仁广袖下轻轻发颤的手,和他紧紧攥着的小木俑,他把小木俑递到了曲昭眼皮子底下,曲昭接过时,掌心触碰到了小木俑上温热的湿迹,是宗仁因为紧张渗出的涔汗。

      曲昭没有见过那么害羞的男孩,这样弄得她也有点紧张无措了。

      曲昭挠了挠头,心想着他善雕刻所以送她小木俑,那她善打架就给他一个承诺吧!曲昭当即端出平日里在孩子堆里做大姐头的气魄道,“既然误会解开,我也不是记仇之人。以后这条街,我罩你!你不用害羞,不用害怕,有谁欺负你了,就来将军府找我,我给你报仇!”

      曲昭给了宗仁承诺,却并没有什么机会履行承诺,因为宗仁甚少出府,而曲昭朋友又多,很快便把太傅府邸里的男孩忘干净了。

      再遇见宗仁时,是曲昭到了上学的年纪,还在街巷里日日惹是生非,不学无术,曲泰清和沈慧商量后把曲昭送去了弘文馆读书。

      曲昭在弘文馆后山的竹林石路上,救下了被几个纨绔堵在山石边欺负的宗仁。

      曲昭把宗仁救下后,眼珠子一转,寻思着收宗仁做小弟吧,于是,她哄着好看的少年道,“宗仁,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吧,但是你得叫我姐姐,知道吗?”

      竹林里,宗仁一袭白袍,他眉头略蹙,拂去掉落在肩膀的一片竹叶,试图和曲昭商量,“曲昭妹妹,长幼有序,这样有违良序,不好吧?”

      曲昭立马板起脸,敲打他道,“宗仁,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回府,休沐日带你去集市里玩,带你认识我的朋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再说了,你打的过我吗,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姐姐。”

      “......好吧。”宗仁答应的有点勉强,他跟在曲昭后面,“那,昭昭,我回学堂把书篮拿上,我还有课业没有做完,要带回家里做,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府好吗?”

      曲昭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宗仁,眯眼问道,“你叫我什么?”

      宗仁重复喊了一遍,“昭昭。”

      “叫姐姐。”曲昭很是霸道,“你现在就叫一遍,我要听。”

      宗仁不知为何脸红了,他的手指扯了扯袖口,最终还是在曲昭的逼迫下,很轻的说了声“姐姐”。

      “唔。”曲昭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宗仁的脑袋,“你的声音还挺好听,你习惯一下,我以后天天都要听。”

      宗仁:“......”

      回家路上,曲昭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自己吃,一串递给宗仁,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今日的课业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回答,宗仁讲了一遍夫子布置的课业。

      “哦。”曲昭瞥了宗仁一眼,见他呆呆讷讷,没听懂她言语里的暗示,便直言道,“我保护你,是要收保护费的,我看你一副没有钱的样子,就帮做课业抵债吧,成吗?”

      宗仁闻言,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钱袋,交到曲昭手里,“昭昭,我有钱,可以交保护费的。”

      曲昭:“......”

      曲昭一巴掌糊在宗仁脑袋上,“你帮我做课业就行了,我没有让小弟给钱的习惯。还有,不要叫我昭昭,要叫我姐姐。”

      宗仁:“......”

      后来,宗仁帮曲昭做过很多的课业,曲昭却没有保护过宗仁几回,请他吃了一串不干净的糖葫芦,让他过敏在府邸呆了半个月;带着他骑马踏青,让他吸进了风寒,高烧不退,让他瘦了一圈;邀他登船游湖,让他掉进湖水里差点被淹死......

      杜今容忍无可忍,不准宗仁再和曲昭来往。

      曲昭内疚自责,夜里翻.墙去隔壁太傅府,想看一眼宗仁,手还没有推开宗仁寝间的房门,就看见杜今容提着扫帚,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

      杜今容不复往日温婉,她用扫帚一下下打在曲昭身上,指着曲昭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个瘟神,我儿子认识你以后,活生生被你折腾掉半条命,他从小身子骨就薄弱,调理多年才有所好转,他和你们这种纨绔不一样啊,他是要正正经经考功名走官道的人,你还敢来找他?你是不是非要把他害死才罢休?”

      扫帚落在曲昭的胳膊,后背,小腿......

      曲昭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抿着嘴,红着眼睛,生生挨下杜今容所有的怒火,卑微的哀求道,“阿姨,能不能让我见见宗仁,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我就想和他最后说几句话,就当作是告别也好,求你了......”

      曲昭最后没有见到宗仁,她被杜今容赶出了太傅府,眼睁睁的看着红门嘭地关上,把她隔绝在外面。

      梦做到这里,曲昭鬓边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她霎地睁开眼睛,目光渐渐清明。

      曲昭看着悬在屋檐下的房梁,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寝间里,她坐了起来,想起昨晚宗仁替她挡掉的竹箭,双手搓了把脸,她怎么可能忘记宗仁,可她不就是个瘟神吗,这不,久别重逢,直接害人挨了一箭。

      曲昭赤脚走下床,看着窗柩麻纸上昏黄斑驳的光影,忽而就喃喃道,“要不我去看看他吧,他身体差,挨了那一箭不知道受不受的住。就远远的瞧上一眼,应该不会害他出事,然后我就回塞北吧......”

      曲昭一向雷厉风行,她抓起放在床头的黑剑,推开寝间的门就要出府,却不想,木门吱吖敞开,就看见曲泰清站在她的寝间外。

      曲昭一愣,“爹,你找我有事?”

      曲泰清点点头,“你回京有半月了,我不想看你再继续游手好闲,借着过往的功绩,向陛下给你讨了个闲职做,你明日开始,就有活干了。”

      曲昭闻言,手里抓着的黑剑都抖了两抖,她心里还打着逃回塞北的算盘呢,这下可好,连活都安排上了,如今她要再走,就要背一个违背圣喻的罪,牵连家里人了。

      曲昭颓然地望着府邸上空的落日余晖,“什么闲职啊?”

      曲泰清捋了捋山羊胡,“京城这一任大理寺卿是个文官,不善武,昨夜查案不幸负伤,今日抱恙,没来上朝,圣上怜惜,就把你指给大理寺卿做他侍卫,护他周全了。我寻思着你能够胜任,就替你答应下来了。”

      曲昭迅速过了一遍曲泰清的话:大理寺,不善武,昨夜查案负伤。

      这怎么想,都妥妥的是宗仁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什么小猫咪,原来是大猫咪,大猫咪叫姐姐,羞羞脸!
    宗仁:呵,大猫咪也有梦想,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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