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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蜡尸06 ...

  •   曲昭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异样,她接过其中一个士兵手里的火把,推开柴扉门走进了没有光亮的院落,将里面照了个通透,正院里贴着喜庆的红纸,边角有些卷起泛皱,但上面的墨字却还保留完好,想来这是一个新婚不久的家庭。

      曲昭的视线随后落在站在正院屋门后的四人身上——

      两个老人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单薄破旧,两颊因为瘦削而凹陷,完全不比隔壁院落里体态敦厚的族长。他们有些胆怯的看着曲昭。

      女人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袄子,看见院落里走进来的士兵,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往后走了两步,谨慎的退到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身后。

      男人站在最前面,护着全家老小,脸上写满了防备之意,“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宗仁双手执于身后,踱步走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闻言并不恼怒,只是出示了大理寺令牌,朝柴扉外抬了抬下颌,“大理寺查案,不会伤及无辜。你若是怕惊扰你的家人,可以单独出来与我们谈。”

      男人犹豫了一下,刚要抬腿往外走,就被身后的女人扯住了胳膊。

      女人眼神关切,“任才哥,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盘问,我担心你会出事,还是留在家里吧,大伙都在,都听着呢。”

      张任才回头看了眼女人,扯开她的手,随着宗仁向屋外走去,“英妹,你就留在家里照看下我的父母,我会谨言慎行。”

      柴扉吱吖一声合上,隔绝了屋里的视线,宗仁问张任才,“你一家人都没有歇息,为什么不点灯?”

      张任才答道,“今年稻谷收成不好,家里娶妻花了一笔钱,手里没有盈余,日子过的节俭,入夜后就不点灯了。”

      宗仁继续问他,“我自认为大理寺在京城名声不差,平日里帮助百姓主持公道,逞凶除恶,你一家人为什么害怕大理寺的审问?”

      张任才瞥了宗仁一眼,语气里流露出不满,“你带着一群士兵,个个凶神恶煞,我媳妇她胆子小,人怀孕了,胎象不稳,我怕你们把孩子吓没了。”

      宗仁顺着张任才的话问道,“你成亲多久了?”

      张仕才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他掰着手指数着自己成亲的月份,吱唔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

      宗仁敲打道,“这个问题,你没有和其他人串供的机会,你现在撒谎没有用,等会儿大理寺挨个审问,只要你的答案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你就会涉嫌编造供词,你既然在乎媳妇肚子里的小孩,就不会想要小孩在出生时没有父亲,而是在牢里蹲着吧?”

      张仕才狡辩道,“大人,我和媳妇成亲两年有余,我是着实不记得具体的时间,这才要认真的回忆一遍,我现在数完了,我是二十六个月前,也就是两年前的九月摆酒席迎娶的英妹。”

      宗仁扫了张仕才一眼,倒是没继续追问。

      接下来,宗仁问了几个在族长家里问过的问题,得到的也是基本一致的答复。

      宗仁没有在张仕才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曲昭等张仕才进屋后,走到宗仁身旁,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解的说道,“这户人家四个人,远没有族长沉得住气。他们紧张,消极,心里没底,横竖都躲不过要接受大理寺的审讯,却还赖在里面装聋作哑,不肯主动打开柴扉的门,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可不信。

      张仕才和英妹相互间并不信任,妻子怕丈夫说错话,不想让他出来单独受审;丈夫怕妻子和父母多嘴,借着你这话就出来了,完全没有回头瞧过一眼身后的妻子和父母,我们的士兵可都还在院落里面守着。

      你原先说要换一个简单些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村民来审问,怎么换了张仕才,你却没有认真在审问,只是潦草的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他放走了?

      而且,英妹并不信任张仕才,你完全可以把她带出来单独再审,利用两人的不信任诈她的话,你倒是直接放过了她。”

      宗仁听后,略略往曲昭那边偏头,低声回应道,“因为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了。英妹已经怀孕了,一个母亲,很可能会为了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无限妥协,她的供词未必可信。”

      曲昭愣了一下,随即敛起神色,瞥了眼宗仁,压低声音问他,“此话怎讲,你如何判断出凶手是张仕才?”

      宗仁双眸看着曲昭,矜持的回复道,“直觉。”

      曲昭:“......”

      曲昭沉默半晌,周围有咯哒咯哒的声音响起。

      曲昭问宗仁,“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宗仁点点下颌,谨慎地往曲昭身边靠,揪住曲昭的锦袍一隅,寻求她的保护,“京郊每年都有几起夜里野兽食人的案件,我挺害怕的。”

      曲昭举起锦袍广袖下握成拳的手,放在宗仁眼前,“不是野兽,是姐姐拳头收紧的声音。”

      宗仁:“......”

      曲昭给宗仁展示了一下自己中指指骨上的茧子,“这是我在塞北的战场上,近身肉搏练出来的,用指骨去砸胡人的鼻梁,他挨不过两下,鼻梁骨就会断裂,血柱就会从鼻孔里喷涌而出。”

      宗仁:“......”

      曲昭戳宗仁的脑门,把他额头都戳红了,“我好言好语的问你问题,你居然敢用‘直觉’二字敷衍我,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皮痒欠揍了?”

      宗仁捂住自己的额头,委屈的看了曲昭一眼,“姐姐,有时候,查案的直觉很重要。你不要打我,且听我说——

      乡贤儒学,对宅院的建造和排序颇有讲究。西边尊贵,东边次之,北边则象征着臣服,地位最低微。村道的西边有两户人家,族长占据着西边第一户院落的位置,而张仕才占据着西边第二户院落的位置;东边有三户人家,北边有一户人家,分别属于我们今日逮捕的张丁,张彩霞,张全和张达。他们四户人家都有一辆骡车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

      显然,地位较低的人家要负责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

      贩卖假石所得的财产是共同享有的,在只有一户不需要出力就能坐享其成的前提下,你觉得是谁要负责拉第五辆骡车去阳澄湖边贩卖假石,族长还是张仕才?”

      宗仁说完,安静的看着曲昭,他一直是这样,只要和她讲话,就要专注的看着她。

      两人离的近,偶尔呼出的白气在半空浅浅的交融在一起。

      曲昭穿着原本属于宗仁的雪白的锦袍,肩下的广袖几乎要和他的衣裳窸窣碰在一起,她蓦地发现,自己只要偏过头,就能吻到他说话时轻启的朱唇。这个认知让曲昭心跳有些不稳,她提着黑剑的手紧了紧,缎靴往外挪了一步,顺势移开眼眸不看宗仁,“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的推演完全没有证据支撑。”

      这时,负责走访村道左手边三座院落的阿肆拿着《录事薄》回来了,他朝宗仁摇了摇头,“大人,我们今日在清风殿里盘问过的张丁,张彩霞和张全,都住在左手边的院落里,他们三家防备心很重,我没有问出新的线索。”

      宗仁点点下颌,忽然要阿肆形容一下那三户人家的穿着。

      阿肆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陈述道,“他们穿着塞棉絮的袄子,合身的棉裤,脚踩的缎靴里还缝了动物的皮毛,有几个年事高的老人带着头毡帽......这么一想,他们的衣着的确要比寻常村里的百姓要好。

      宗仁继续问,“张全,张彩霞,张丁三户人家里可是有人已经成亲?”

      阿肆回忆了一下,点头道,“三户家里都有几岁大的娃娃了。可是大人,您问我这两个问题有何用意?”

      宗仁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这户院落,“这家人的男屋主叫张仕才。张仕才能分得西边的第二户院落,家里人的穿着却很清贫,夜里连点烛的钱都没有,他说自己是因为娶妻的开销,所以拮据,可是村里地位不及他的人家都娶妻生子或是招婿入赘了,也不见清贫,相反过得比寻常京郊农村的百姓要好很多。

      说明他们靠拉骡车贩卖假石的所得是足够全村人过上富足生活的。

      期间恐怕是发生过一场变故,让张仕才动了根基,掏空了家底。而屋里,他的父母健在,媳妇还怀着小孩,家里人都平安。只有一种可能——

      一个会贩卖假石的村庄,里面的人道德底线是很低的,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先。他如果把一辆骡车推进阳澄湖里,这笔帐肯定会算在他头上,族长会要求他赔偿,而女尸的死与张仕才脱不开关系,族长会顺势狠狠的敲他一笔封口费。”

      阿肆听后,顿悟似的拍了下脑门,“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直接逮捕张仕才一家,押回大理寺慢慢审查得了。我们还需要去山丘上的张达一家盘问吗?”

      宗仁借着火把燃烧的光亮看着山丘上那座北向的院落,眼睛微眯,“当然要去。

      一个村子里,地位最低下的一户人家,他们在利益分配时,只能拿最少一部分,但是在出力的时候,却会被理所当然的推到最前面,他们往往是老实的,不善争辩的,只会埋头做事的人。因此,这样一户人家受到的委屈、积累的不满都是最多的。”

      宗仁偏头看向曲昭,“你记不记得张达的供词,他说‘我爹身体不好,躺在床榻上需要人照顾,我娘要管家里的田地,只能靠我出来赚钱买药给我爹,我不能倒下’。这就是我说的:简单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村民。”

      “唔。”曲昭应了宗仁一声,她抬脚就走,“你倒是心思缜密,善于推演。那便走吧,到山丘上看看。”

      这时,深秋的夜里,呼啸的寒风中,娇贵的宗仁在曲昭经过他身边时,大胆的伸出了手。

      曲昭垂眸看着攥住自己广袖的手,视线慢慢上移,面带疑惑的看着宗仁,“?”

      宗仁的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他舔了舔嘴皮子,“姐姐,那些吹向我的风好像会说话,它们说——想要冷死我。”

      宗仁小心翼翼的跟着曲昭,小声对着她说,“姐姐身体硬挺,走在你身旁我会暖和些。而且,山路本来就难走,天色乌黑我看不清路,我还想要姐姐扶着我上山丘。”

      “姐姐,你为什么加快脚步,你是不是嫌弃我胆小?”

      “唉,不过是被嫌弃的宗仁的一生罢了......”

      曲昭:“......”

      曲昭看着宗仁那副无辜的样子,她手握成拳,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老天爷,如果我有罪,我应该在战死在塞北的疆场上,而不是派宗仁来惩罚我——”

      让她的心迎着秋夜的风胡乱在跳。

      阿肆看着宗仁跟在曲昭身后,两人越走越远,他确定宗仁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后,大胆的翻了个白眼,和身旁愣在原地的一帮士官道,“大人这个样子,简直像个跟屁虫,昭昭姐不嫌弃,我嫌弃。”

      士官们举着火把往山丘上的院落走,火把映得周遭通红敞亮,甚至能清晰的照出枝丫上叶片的脉络,“阿肆大人,如果我有罪,我应该被宗大人惩罚绕着大理寺后山跑到断气,而不是举着火把妄图照亮一个瞎子的眼睛。你们看得清乌黑的天色下难走的山路吗?”

      阿肆接茬道,“李士官,什么阿肆大人,车夫阿肆罢了。”

      阿肆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如果车夫阿肆有罪,我应该在清扫大理寺后棚的马槽时被臭死,而不是追随一个天冷了要攥姐姐的衣袖,爬山要姐姐扶着的矫情怪,相信他能够闯荡出一番事业,能够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曲昭虽然走在前面,与士官们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她自幼习武,耳朵尖得很,一路偷听士官们拿宗仁开玩笑,她的嘴角越扬越高,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宗仁歪头看曲昭,满脸委屈,“姐姐,你也和他们一起笑话我吗?”

      曲昭愣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眼走在莫约二十来步外的士官们,疑惑的问宗仁,“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人,隔这么远都听得见他们在拿你开玩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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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日傍晚,温含卉归家,发现一个浑身是脏兮兮的小书生倒在自家门口。
    温含卉心善把小书生捡回家,把他当儿子养着。
    后来小书生科举高中,成了名动京城的状元郎,官阶更是碾压她的前未婚夫,还要用十里红妆,让温含卉成为她明媒正娶的夫人,宠爱一世。
    小剧场1:
    近日,京中腐儒对国子监夫人议论纷纷,说她身份尊贵,不应整日抛头露面,有失妇德,不成体统。
    国子监大人对此面上不显,暗地里却一个个把这帮腐儒不干事只会嚼人舌根的腐儒调派至忙碌的基层。
    而后,国子监大人对着家中铜镜臭美一番,跑到温含卉的小饭馆外面赖住不走,一如当年他倒在她家门口的模样,“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书生,求娘子捡我回家。”
    “娘子,你为何梳着妇人发髻,你是不是有夫君了,你夫君是谁?”
    温含卉对此忍无可忍,一饭勺敲在陆安脑袋上,“我夫君是陆安,满意了吗?”
    小剧场2:
    一日,温含卉问扒拉着自己的人形挂件,“喂,多年前你为什么倒在我家门口,是觉得我家好欺负?”
    陆安答,“你家饭菜香飘出来了。”
    温含卉:“......”
    女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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