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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心似明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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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居然还端坐了一个人,左花花捂了捂被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脏,客客气气的问道:“您是?”
这人与门外两个守门的侍女打扮无异,皆是一身黑衣黑袍,只不过她比外面那二位更神秘、保守一些,还带了个覆着黑纱的黑斗笠,全身上下包裹的一丝不露,就连手上,都戴着一副漆黑的手套。
斗笠下,一道苍老阴郁的声音响起:“你就是左花花?”
“是我。”左花花点了点头。
“你去看看兰杜吧。”黑斗笠转了转,望向了屏风。
左花花敏感的觉察到了,此人似乎对她有些若有似无的敌意,这敌意不知因何而起,不过她向来是不太怕惹事的。
“这就是女子府的待客之礼吗?”左花花笑了笑。
黑斗笠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大胆,怔了一下才冷冷回道:“女子府礼教习,吟苦。”
左花花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开始怀疑女子府教习们的选拔标准了。”
吟苦:“……”
被活人吓了一跳的左花花看见死状如此凄惨的尸体却没什么大反应,任谁经了那一遭之后都能产生些许抗体的。
“看起来像是被人刺死的啊,”左花花翻了翻兰杜胸口的伤口,“一击毙命,创口利落,是个高手,凶器找到了没?”
吟苦淡淡道:“没有剑客,会丢下自己的剑。”
有,你可能不认识如临渊。左花花腹诽道。
“已经确定是剑伤了?”
“是的。”
“那你们让我来看什么?”左花花莫名其妙。
“凶手还没抓到。”
左花花越发不明白了:“抓人是官府的事。”
吟苦略带威胁的暗示道:“女子府,除了府主,没有人有这么快的剑法。”
“那你们还要继续努力啊,我们四海阁随便揪出来个阁卫都能打她们一群。”左花花怜惜的望了望满院子翘首以盼的女弟子们。
吟苦真不知道她是确确实实的二还是故意膈应人了:“……”
左花花明知故问:“你怀疑谁?”
“你的人,有没有用剑的高手?”
“没有。”用剑的没有,用箭的倒有一位。
吟苦沉默了。她一沉默,就像一尊雕像般,左花花等了半天没见她有下一步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请便。”
左花花边擦手边往外走,门口的舒美人一看她满手的血,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也不管身旁荏苒什么脸色,拉起左花花就往外走。
左花花只来得及匆匆和荏苒道了个别,便被心急火燎的舒美人拽到起飞——字面意义上的起飞。
左花花死死抱住舒美人的脖子惊叫道:“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舒美人被她勒的差点背过气去,没好气的把人拦腰抱起:“咻咻咻带你飞的时候,你也这样大呼小叫?”
左花花很快会意:“咻咻咻比你……嗯,宽厚一点。”
“这跟性格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比你宽一点、厚一点而已。”左花花支着手比划了一下。
“什么时候给我见见?”
“他怕羞,不爱见生人……兰杜那边怎么回事?”她相信舒美人单独把她带走肯定不是为了打听咻咻咻究竟长什么样子的。
舒美人语速极快的解释道:“送洗澡水的婢女发现时人才刚咽气,身体还热乎,嚎了几嗓子附近的弟子们全来围观了,随后吟苦的人封锁了现场,她亲自在那边盯着,弟子们平时最怕她,没有敢靠近的了。”
她一急,口音就有不受控制的趋势,左花花全神贯注的分辨才能听懂她说什么:“你可不像会怕她的人啊……”
“荏苒可以不管,吟苦我总要卖她个面子的。”
“那你这么急是因为?”
舒美人终于停下步伐,幽幽问道:“你猜,是谁下的杀手?”
另一边,女子府客房——
左花花走后,伊泽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刚才“随时可以成亲”的大话已经说出口了,聘礼却还没备好,眼看着刚接的大单一时半会儿是完成不了了,筹备婚礼的银钱又成了紧要大事。
想当年做皇城守卫时,也算是堆金积玉侯服玉食,世间的顶流高手凤毛麟角,一国之皇城倾尽全力也只寻得三位,一位是小皇帝的贴身侍卫薛承朗,再一位是太后身边大宫女鸳鸯,最后一位,便是他了。拢共就这些,皇室为了留人可是开出了相当可观的福利。
那时俸禄高待遇好,吃公家的住公家的,他又是个惯不会玩乐的主,发多少攒多少,早就富得流油了。
只是后来被太后派去暗杀太子,让左花花几瓶毒药撂倒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她身边,迷迷瞪瞪浑浑噩噩过了好些日子后,再睁眼才发现已经人在齐南。
也不知太后那支倒了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若是小皇帝不想追究,那他现在回上京的家中还能搬出几箱金银细软,要是小皇帝捎带手儿把他也给办了,兴许现在家都让官兵给抄干净了。
他深思良久,悲哀的感觉自己现在活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就连他唯一送给人家的定情信物——那对银镯子,都是花了人家自己的钱买的。
寻常时候,出去接接单做个暗杀押趟镖什么的,钱也就来了,哪怕什么都不做,随便找家大势力挂个名当当座上宾,都有大把的银子供奉着,一个顶流高手想搞些钱花真是再易如反掌不过了。可偏偏现在左花花只身在外,暗处还有数不清的坏人虎视眈眈,他根本不敢走远,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人。
好穷!真的是好穷!
就在他深陷焦虑不能自拔的时候,门突然又被人敲了敲,书生的声音打外边响起:“有人吗?有人在吗?咳咳!伊——”
伊泽面无表情的拉开门,书生正要继续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和善的笑了笑:“能进去说话吗?”
伊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三分,生硬的开口道:“何事?”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书生眼巴巴的看了看屋里——明示都写在脸上了。
伊泽走出来把门带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煞神是往自己屋去了,想想屋里刚睡下的几只鸽子,他忙不迭的将人拉住:“……去厨房说。”
月黑风高夜,厨房生火天——
“什么事?”伊泽金色的双瞳在火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像是什么妖冶兽瞳。
书生深知这位不爱与活人打交道的怪脾气,自己能与他搭上几句话已经是沾了左花花的光,因此也不同他拐弯抹角,开口便直奔主题:“兰杜死了。”
伊泽眉头一皱:“谁?”
“女子府文教习,左长老刚刚就是被请去给她验尸了。”
“她会验尸?”伊泽狐疑道。
“我怎么知道?”书生莫名其妙,“你不应该问兰杜是怎么死的吗?”
伊泽一脸冷漠:“关我什么事?”
“马上就关了,”书生摇了摇扇子,瞥了眼窗外,“我的眼睛,全都看见了。”
伊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夜色中的窗沿上蹲了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双眼散发着幽幽绿光——竟是只猫头鹰。
伊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它。
他的眼神过于炽热,书生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当年夜守皇城,不该只防活人。”
书生默默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暗下决心一定要叮嘱自家小宝贝们,以后见了这位用惯弓箭的猎人,必须离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