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初见时故意留下好印象的人不是好人 ...
-
每个人的诞生一定有其理由。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不为生命附上意义，就会恐慌自己的灵魂没有了重量。
——黑幸直人尤甚。
在他看来，如若不被人需要，自己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可若是就此死去也非他所愿，于是他就任性地将人生与某个存在绑定，以前是母亲，现在是吉斯通家族。
作为妓/女儿子时，他是母亲的累赘，每天就像是吸食着母亲的血液过活，这让他安心又惶恐，只能任由母亲摆布他来缓解作为累赘的负罪感。
作为雷欧先生手下时，他似乎还是累赘，亚裔的身份和过幼的年龄成了部分成员攻讦雷欧先生的靶子，他只有不断展现价值，才能在流言蜚语中稍稍抬起头来。
这样活着无疑是又辛苦又折磨，黑幸直人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何等模样，雷欧评价他的外号“疯犬”时，他只微笑，并不觉得像狗一样活着有什么不好。
只有图尔斯偶尔会对他露出很复杂的表情，黑幸直人看不懂时，图尔斯就很想抽一根烟。
“至少先像个人一样活着吧，直人。”
==============
绝密档案，记录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不为人知的禁忌实验项目中最危险一部分的档案，现在出现了第二份。
第一份绝密档案记载的项目是“轮回之眼”，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带有能让匹配者经历前世，从而获得前世技能的恶魔般的眼睛，左眼已失去活性，目前仅剩右眼可以移植。为了寻找匹配者，“轮回之眼”档案已经记载了数百份失败案例。
第二份绝密档案是刚刚拆封的，项目名为“原”，也可称为“原初”、“起源”。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从化石上获得的远古生物的残肢，该残肢对于火炎具有惊人的抗性，并且内里残余着雨、岚和晴三种属性波动。随着对残肢的深入研究，该残肢会选择性寄生在三种属性之一的样品中，随后很快会破坏样品体内的属性平衡，推测只有同时具备雨岚晴三种属性的样品才能继续下一步实验。
可是，雨属性和岚属性是完全相反的波动，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在黑幸直人的检测报告出现之前，即使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内部，也对这个项目不报希望。
作为可能是唯一一个样品，黑幸直人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待遇和最高级别的监禁，他的脖子上带着麻醉项圈，不论去哪里都有至少三人陪同，换成别人，哪怕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地供着也会逐渐疯掉，可黑幸直人半分不适也无，哪怕被人看着洗澡也不会不自在。
同为绝密档案的样品，“轮回之眼”的可能匹配者之一六道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第一次见到黑幸直人的。
与黑幸直人相同的装扮，脖子里也带着麻醉项圈，唯一不同点在于身边没一圈人跟着，六道骸柔弱地对黑幸直人一笑，便在实验员的指示下拿起自己那份午餐享用起来。
作为样品之一和唯一样品的区别在于，所经历的实验残酷程度不同。
前半个月，黑幸直人每天所做的事就是抽血。而六道骸则需要接受一系列的酷刑，这是为了锻炼他的意志力，不至于在移植眼睛的时候支撑不下去。
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上午后，研究员会将撑不住的样品尸体运走，至于受伤的样品则推去治疗，治疗的过程很高效，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治疗水平绝对顶尖，只是为了不影响治疗效果，研究员会将医治完毕的样品绑在解剖台上，直到痊愈为止。
毫无尊严地躺在解剖台上，六道骸听着周围的哀嚎和呜咽声，只觉得很吵闹。
所以，尽管这顿午餐准备地再精致，只要一想到吃完后就要去实验，就没几个人能笑着咽下去。
六道骸从来不会让自己在这方面显得突出，他面无表情地持续着进食的动作，余光却观察起了旁边的黑幸直人。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绝不是有人情味的地方，那么此刻对这个陌生面孔的特殊对待就很值得琢磨了。六道骸咽下蔬菜，这个人会是变数吗？
“先前你在抽血的时候，雷欧先生来电了。”看守着黑幸直人的其中一名研究员说道。
六道骸发现黑幸直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这不是夸张的形容词，对方用那双眼睛注视着研究员，研究员继续说：“雷欧先生最近很忙，所以他嘱托我们继续照顾你一段时间，并让你继续配合实验。”
“谢谢您，我明白了。”黑幸直人感激地冲研究员一笑。
被骗了啊。六道骸见过很多次这种场面，这里的孩子不是被卖来就是被拐来，在孩子们还有用时，研究员就会说些好话安抚，若孩子们没用了，自然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黑幸直人吃完了午饭，在研究员的簇拥下离开食堂，路过六道骸的桌子时，黑幸直人停下脚步，对他羞涩地笑了。
“那个，您好。”这个对同龄人也用尊称的男孩在六道骸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说，“请问您的名字是？”
“如果不方便，不用回答也可以。”黑幸直人生怕冒犯到对方，“只是您看起来很友善，所以不自觉地想要同您说些什么。”
因为自己对他笑了就来搭话，这个人比想象的还要天真啊。在研究员面前，六道骸也假装胆小地回复：“我叫六道骸。”
“啊，我也、我叫做黑幸直人。”黑幸直人看起来高兴到语无伦次了，“我，我、你可以叫我直人。”
在研究员的眼神示意下，六道骸做出抱歉的表情：“快要到午休的时间了。”
对于黑幸直人这样敏感的人来说，一个表情就够了，于是黑幸直人收敛起笑容，比对方还要歉疚：“是我打扰了六道君的时间。”
六道骸认为自己没有好心到对随便某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多余的情绪，大概是黑幸直人对他超乎寻常的热衷给了他错觉，他居然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只有宠物对主人才会露出的渴求安抚的情绪。
再怎么有心机和城府，六道骸也只是个孩子，他的仇恨只对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而非所有比他过的好的人。
被激起心中软意的六道骸最后说了一句：“下次见，直人。”
黑幸直人看着六道骸的眼睛骤然亮起，他红着脸说：“下次见。”
===============
六道骸的样品生活因黑幸直人而变得不一样起来。
“早上好，骸君。”
“早上好，直人。”
六道骸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昨日实验的痕迹，因为研究员的特许，六道骸得以靠近黑幸直人的身边。或许是因为实验进展过于顺利，对黑幸直人这个唯一样品的看护更为严格了，他的手脚也带上了麻醉环，这让他看上去像个罪犯，可黑幸直人的笑容不见阴霾，甚至可以说甜蜜过了头。
——稍微有点招架不住啊。
六道骸心里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维持着自己内向的人设，只与黑幸直人简单地寒暄，短暂地对话后，两人都要进行各自的实验去了。
“希望中午的时候，还能见到骸君。”分别时，黑幸直人这么说道。
黑幸直人的话语起到了作用，属于六道骸的实验被暂停，研究员不带感情地对他说：“你就继续这样对黑幸直人，讨好他让他开心就是你的使命。若是出了岔子，你明白下场的。”
六道骸面上做出胆怯的模样应是，心里却有了更多的盘算。
事实上，六道骸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黑幸直人只是看到他就很开心，能多说几句话就跟得到了礼物一样，每每这种时候，六道骸的内心除了痒意就是烦躁。
——为什么只对我这样呢？
得不到答案的内心骚动不已。
就算六道骸问出口，也只会得到“因为骸君对我笑了”这种理由。
——无论是谁，对你笑你就会很开心吗？
“除了骸君这样好的人，不会再有别人对我笑了。”黑幸直人习惯性把自己放得很低。
在黑幸直人看不到的地方，六道骸其实受到了其它样品的孤立。
在无法将怨恨挥向研究人员时，他们选择欺凌得到特殊关照的六道骸。
六道骸想到那群孩子们，很想说只要能免于实验，他们能对你笑成一朵花，还是你想看什么花就可以有什么花。
脑子里思绪纷杂，最终六道骸只是微微一笑：“我算不得好人。”
于是理所当然听到黑幸直人笨拙地用话语夸赞他，六道骸看着对方比自己还激动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越发温柔。
——只是他自己看不到。
见到这样的笑容，黑幸直人忍不住捂住心脏。
“骸君，我的心跳的好快，为什么呢？”
“好像只要在骸君身边，心跳就会加快。”
六道骸被这样的直球打到溃不成军。
“因为直人是笨蛋。”
“原来是这样。”
如果不是当初的回忆想想就觉得美好，也许之后的决裂就不会如此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初见时故意留下好印象的人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