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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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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安的摆弄着手指,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之前的经历,我听的十分紧张,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确实是惠城第一批逃出来的人,因为逃出来的很早,赶上了首都封锁前的最后一波逃进来的,还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一个住的地方,之后不管是放进来,还是偷偷潜入进来的,几乎都没有地方遮身了。
他和一群人在惠城搭伙一起逃到了首都,那群人里他确实遇见了一对年纪大的夫妻,长相和年龄都能和我爸妈对的上,因为他们还帮他照看过孩子,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只可惜爸妈的照片被我放在村子里了,不能让他亲自认一认。
我问了他几个只有惠城人才知道的地方,他都回答了上来,我心里便信了他七八分。
他们一路人到了首都之后就分开了,他和妻子抱着孩子到处找药,只知道那对夫妻进了城之后要去一个叫西三成的地方,说是那地方有亲戚。
我心里“咯噔”一下,便是十分的确认那对夫妻是我爸妈了,首都西三成住着一个表姑,小时候表姑还没有嫁人,经常来我家帮我爸妈照看我,估计爸妈是去投靠表姑一家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我的心一下子重新落在肚子里,虽然还是心有余悸的咚咚跳着,但起码知道了爸妈去哪里了,接下来我只要去西三成就可以了。
陈封见我神态放松下来,眼神重新转向那人,他伸手从怀里掏出几盒药,扔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这是说好的报酬。”
那人见了桌子上的药盒,眼神瞬间亮起来,急忙伸手把几盒药抓进怀里,嘴里不住的感谢,“谢谢谢谢,以后你们还想了解什么,随时来找我就行,当然你们要是嫌麻烦的话,我我我也可以去找你们。”
陈封淡淡的说,“以后再说吧。”
我看着这人花白的头发,略显伛偻的身子,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活成了五六十岁的身体,他也是个有故事的可怜人而已。
他和他的妻子带着孩子一路逃进来,刚进首都没多久孩子就病了,五六岁的孩子这时候生了病,几乎是生生被拖死的,但他也没有办法,医院早就满员了,里面到处都是病的要死的人,谁都不容易,所以孩子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妻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躺在床上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失去了孩子,他不想再失去妻子了,只能出去到处找吃的,捡垃圾来维持着现状。
可怜吗?当然可怜,比我可怜多了,起码我还有衣服穿,有食物果腹,还没有真正的走到绝处。有时候我被病痛折磨的受不住了,真想掏出怀里的木仓对着嘴来一下,但是我还是艰难的挺过去了,不是怕死,而是你出去站在这低矮破旧的小路上走一走,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他们有时过的比我残酷多了,都还在艰难的活着,我有什么理由不再坚持一下呢?
一下,一下,一下,就这样坚持过来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到了快见到爸妈的时候。
陈封和我朝着西三成驶去,路上我没说话,脸色沉沉的。陈封应该是看出我此刻复杂的心情,罕见的十分耐心,并没有说什么让我糟心的话,让我才能比较舒服的享受这珍贵的沉默。
马路上大部分都是畅通的,不过也有几个检查站让我们停下来接受体温检查,陈封给他们递了几支烟,也顺利的过去了。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们便快到了西三成这个地方。
西三成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只是几条街合起来的一片区域。
话说清朝的时候,城里西边有户姓成的人家罕见的生了三胞胎,而且是三个儿子,这三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先后都当上了官,因为是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孩子,所以三人为官十分清廉,尽力为百姓做事,当时的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便嘉奖成家教子有方,赏赐了黄金千两。住在附近的邻居脸上也倍有面子,出去被人问家是哪里的?都说是城西边三位成大人的邻居,久而久之,西三成就这么叫出来了。
这个故事还是表姑回家探亲的时候给我讲的,当初我还在上初中,她讲完这个故事后边还紧跟着让我好好学习,要把西三成的福气给我沾一沾,说完便趁机抱着我和我亲近。
当时我还叛逆的大声拒绝,喊着爸爸快来救我,表姑欺负人。
现在想来,真是物是人非了。
我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注意到陈封慢慢减速,等我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停下了车,脸色严肃的看着前边。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之间一面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钢板墙壁横挡在路上,高度起码有五米以上,仰着头看久了脖子也有些酸疼。墙壁两侧朝着左右蔓延开来,路边的房屋有些都被推倒了,以便于这面墙壁顺利通过,然后向着远处延伸开来。
陈封打开车门,回头对我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下车看看。”
我心情又开始焦急,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看着陈封下车朝着不远处的检查站走去,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脑袋里想着无数种不好的结果,双手也紧张的不停的发抖,嘴唇早就被咬的出现了深深的咬痕。我努力的安慰自己不要那么悲观,肯定有好的一面了,我都走到这里了,爸妈在不远处等着我呢!
陈封和检查站里的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话,我紧紧的盯着他的表情,生怕出现一点不好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支烟的时间很快结束了,陈封也转身走回来。
我看着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不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眼前变得有点模糊,我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候可不能犯病,直到眼泪在眼睛里撑不住流下来了,我才发觉并不是我又有犯病的迹象,而是我在流泪。
陈封重新坐到驾驶座上,回过头来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我。我虽然努力擦干眼泪,但还是有源源不绝的眼泪流下来。
他的眼睛里慢慢出现了一丝怜惜和不忍,寒意一下子冲进了我的心里,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了眼眶,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听见陈封略显冷漠的声音在低低的回荡。
“前边...西三成几个月之前病毒小规模爆发了,虽然救援很快,但病毒还是在这里扩散开了,几乎没有什么幸存者。”他叹了口气,“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无声的哭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也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想要发泄一下,却几乎没有力气,深深的绝望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哭到最后,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此后我一直昏昏沉沉,耳边有陈封的声音,但是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也没有理由睁开眼睛,反正醒过来也没有意义,到最后都会死去,还不如现在就去了。
我有时候会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也只是睁着眼睛发呆,和外边的丧尸一样,活的行尸走肉,说不定活的还没有外边的丧尸丰富多彩呢!毕竟人家也是要吃饭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欲望。
我的意识自觉的屏蔽外部的所有声音,自己一个人活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但我还是能看到一些事情,只是好像隔着一层膜,显得不是很真实。李凡优好像和陈封在吵架,应该是我的原因,后来她不见了几天,然后晚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正在睁着眼睛发呆,她拿着刀,说要让我解脱,我看着那把不锋利的刀,心想这刀割肉能割下来吗?
她最后还是没有下的了手,但是狠狠的给了我几个耳光,让我离开她们,不要在出现在她眼前。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哭,心里爱莫能助,我控制不了自己啦!
晚上我还是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陈封进了房间坐在我身边,然后轻柔的在给我的略肿的脸颊上药。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我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李凡优了,陈封说她离开了,去了别的地方,我不信,但也无所谓。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越来越不想吃饭。
过了一段时间,好像首都要守不住了,城里有人开始往外逃跑,但外边几乎全是丧尸群,还有很多在来的路上,人出去几乎都死了,可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往外逃。估计他们还是想试一试吧,不是所有人和我现在一样等死的。
陈封他们也想出去试试,这几天他们吵的很厉害。陈封喂我吃饭的时候,问我要不要离开这里,我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我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我累了,我死在这里,这里有爸妈陪着,是个很好的地方。
就像张姨说的那样,这世道,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和谁死在一起。
这里就很不错了,只可惜再也见不到湛一凌了。
后来他们都走了,陈封陪我留了下来,其实他可以走的,我挺希望他活着的。
但是他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