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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是天生的聋哑儿,对于既聋又哑的事实,让我潜意识的自卑着。
因为父母都是经商的,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很好,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我请了私人的手语老师。
我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此,我总是努力的想去弥补,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别人做的更好。
我努力的学习手语唇语,而父母和弟弟也为了和我正常沟通,学习了手语。
对于残障的我,父母总是付出更多的爱,还有体贴乖巧的弟弟,从小就总是个小大人一样处处护着我。
能有这么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无比庆幸。
因为和家人沟通毫无障碍,在读书之前,我并没觉得自己和正常的小孩有太大的区别。
而到了读书的年龄,父母动用了关系,让我上了普通学校,我才猛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和正常人有着无比巨大的差别。
首先,学习很吃力,因为听不见,我只能通过读唇语来跟进课程,但这还是次要的,因为要强如我,不允许自己落后于人,自学对我来说比听老师上课受益更多,渐渐的,自己摸出了学习的门道,成绩总是能名列前茅。
真正难以跨越的是人际关系的槛,大家都对我这个正常学校里的聋哑儿感到好奇,而我对于他们好奇的目光却感到心惊害怕,我怕别人取笑我的残疾,所以总是冷漠的面对大家,不去关心在意别人说什么。
因为一心读书,我的成绩几乎始终年级第一,从没落出过前三,老师也对我也格外关照。
所以,虽然聋哑,我在学校也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公正对待,相反,大家对我更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
听不见又说不出的我,没有朋友。
我无法沟通,也不需要沟通,学生的话,只要成绩好就可以了,我一直这么认为。
就这样,我迎来了高中生涯。
1st
突然被冰凉的东西贴上脸颊,如果我能出声的话,一定是要惊叫了。
我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就看见佰越恶作剧得逞的笑着。
“拿着,”他把刚刚冰我脸颊的那罐可乐交给我,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说“体育课还拿着本书在这里用功,是想抢我年级第一的宝座吗?”
他是本届入校年级第一,各科成绩均为第一。
即使是我这么闭塞,与八卦无缘的人,也在开学一个月内深谙他已经成为本校最新传奇人物之首的事实了。
毕竟,成绩好又不是书呆子,还要家世好长相好人缘又好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而佰越确实就是这样的存在。
奇怪的是,他最近总是借故和我说话。也许是因为我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而他这样的人,容不得有人忽视他的存在感,所以总是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吧。
而我对陌生人的接近很不习惯,总是能避则避。
{我不用上体育课,免修了},出于礼貌,我在随身携带的便签上写到。
因为听不见,小时候上体育课的时候,被疯跑疯玩的同学从身后撞倒,头磕在花坛上,眉骨缝了三针后,父母就执意申请让我体育免修了。
他看过后说,“运动一下吧,一天八节课,好不容易出来放个风还要带本书看,多没劲。走吧,跟你打羽毛球。这个难度系数低,好上手。”
也许是为了照顾我,他说话速度并不快,说话的时候眼睛含笑注视着我。
提议羽毛球是为了顾及我没法参加需要沟通配合的集体运动,他挺细心的。
我看了看操场,男孩子都在足球和篮球场活动着,打羽毛球的几乎都是一对对女孩子。
我摇了摇头,把可乐塞还到他手上,低头继续看物理题集。
忽然,手上的题集给抽走了,他像阿多(我家的拉布拉多)一样蹲在我面前单手托腮看着我,“陪我打球!不然没收此教材。”说完还撅着嘴,皱着眉盯着我。
很难形容看到这么高大的男孩子撒娇的心情……
………
学校运动器材有限,找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多余的羽毛球拍了,我心里暗笑。
不过佰越和边上一对正在打球的女孩子说了几句,人家就心甘情愿的把球拍乖乖奉上了……
我对羽毛球并不陌生,弟弟是少年网球选手,甚至还得过国际比赛的名次,我从小陪他一起练习过,只是没啥天赋,后来也全当兴趣了。
所以对于这类运动很熟悉,佰越似乎对我的上手程度挺吃惊,几招过后也并不手下留情了,开始真刀真枪的较量起来,他也是个中高手,剩下的20分钟里我们你来我往打得十分尽兴。
等到下课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旁边已经驻足了一群观战的女孩子,几乎个个都挺兴奋地盯着佰越猛看…
佰越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不错嘛。”他比我高大半个头,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挺得心应手。
我不习惯被别人当小孩一样对待,伸手挡开他的手,径自拿了书回教室去了。
从小到大,大多数的同学在一开始的时候多会对我这个异类学生有一种本能的好奇,多关注两天后,发现我只是无害又安静的坐在教室一角,存在感极低,除了不能说话,和众人也并没有更多的不同,习以为常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一向自闭,别人也不会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大家进水不犯河水的过着,我也乐得自在。
只是到了高中,我的清净日子却被这个叫佰越的家伙打断了。
他的新鲜劲似乎总是过不去,总是频繁的试图和我接触,对我的冷眼相对毫不介意,不屈不挠的和我套近乎。
我觉得很莫名,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他总是能找到很多有趣的话题,即使我不回应,他也能一个人自说自话得不亦乐乎。
而我有时候兴致好,和他“交流”的时候,他也总是很耐心的看我在纸上慢慢的写下我要“说”的话。
甚至有一次还把我无意写出的一个错别字圈出来,在旁边订正出正确的字,然后看着我扬了扬眉,故意笑出“鄙视”的意味。
这让我气恼的一个下午没看他,我不看他他就没法和我“说话”啦。哈哈。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月,马上就要其中考试了,大家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
一中是市重点,教学十分严格,同学们又都很有自觉性,入学后的第一次大考,大家都想要好好表现一下,在这次考试中树立好信心面对未来三年的学习生涯。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通常都不会有老师在,而是由当天的轮值班长维持秩序。
我从上节课开始胃就隐隐作痛,想是中午做作业做得太投入,没有及时吃饭,最后吃了冷掉的饭菜的关系。
到了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已经痛的有些吃不消了,我看了一圈教室,多数人都在埋头做着作业。
再看向讲台处,今天的轮值班长佰越,已经趴在讲台上…貌似是睡着了…?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看到他有任何主动学习的迹象,我们一人一个座位,他就坐在我隔壁桌,我好几次上课的时候看到他放空,有的时候早上的课他还会睡觉。我有次问他为什么上课会睡觉,他半真半假的说他夜生活太丰富,白天要补眠……
不过因为他成绩始终很好,老师逮住他睡觉问他题目,他也总能回答出来,也便没老师会去为难他了。
我痛得受不了了,便走到讲台边拍了拍佰越的肩,他还没反应的睡得很熟…
我再用力的推了推,他才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过来,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耐状,看到是我后有些吃惊,“怎么了?”
我把事先写好的便签递给他看{我胃痛,要去医务室}
他几乎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他叫了副班长上来,便扶着我往外走。
我们班级在三楼,而医务室在一楼,距离挺远的。
我胃像有钻子在钻似的痛着,走着走着还开始头晕恶心起来,幸好有佰越在身边扶着我,到最后我几乎把身体所有重量都借在他身上。
而好不容易走到了,医务室居然大门紧闭。我一阵绝望,同时难受得不行,跑到旁边的厕所就着洗手池就是一阵搜肠刮肚的猛吐。
佰越像是怕我直接栽到洗手池里似的,左手紧抓着我的左手臂,右手不断在身后轻拍着我的背。
我边吐的死去活来,边还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我想我一定是难受的神志不清了。
等把能吐的都吐的差不多了,居然好受了很多,这才意识到当着人家的面吐成这样真是有够难堪的。
漱了口,佰越把我扶到花坛边坐下。
因为没带纸笔,我想要和他道谢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我用手语比了“谢谢”,这个应该不难理解吧。
他看了笑了笑,居然和我比了个“不客气”的手语。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看他,他居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知道比的对吗,我可是特别找人学了两招,也算是现学现卖,比的对吧?”
我点点头,心想,正常人学这个干嘛,又不是国际通用语,真是有够空的哟。
“那‘没错’手语怎么说?”他一副“请指教”的表情。
我比给他看,他点点头,模仿着比了两三回,自言自语的说“记住了。”
他看了看医务室的方向,回头和我说,“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出去给你买胃药吧,看你难受的。”
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忙拉着他,想说我已经好多了,可无奈没法表达。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等着,我很快回来。”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茫然。
除了家人以外,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照顾过,而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和来自家人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
很奇特又让人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