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鸢》游碧花

41、穷途末路之际的谈话

　　自那次见谢元璟后，我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朝中之事，身为后妃我向来无权过问，他也好像刻意封闭我周围的消息，不让我知道任何关于朝廷的消息，就连我问来福谢元璟的近况，来福也开始遮遮掩掩。

　　我大概猜到了，殷司已经有所动作了，他一个千年修成的大魔王，要颠覆王权对他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即使谢宁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人的，但是凭殷司的本事，他可以随意使用幻术去蛊惑人，让那些手握重兵的人为他所用，只要他愿意，所有的人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宫里又不能知道消息，我只能又去宫外探听消息，偷摸溜出宫后，街上已经没了往日的繁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背着大包小包的往城外走，我随手问一个路人，路人声色紧张地说：“谢王爷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进城来了，我们城里的百姓能逃的都逃出去了，小姑娘你也赶紧跑吧！”

　　他甩开我拉住他的手，背着行李急匆匆的走了，我看着四下的慌忙逃窜的人，整个街道再没有昔日的热闹，路边的东西被人踢的乱七八糟，更衬得这个地方荒凉破败，再过不久，这里就要变成一个血流满地的战场，自古以来，改朝换位就没有不留流血的战争。

　　才过几个月，局面已经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区区凡人谢元璟如何能和修炼了几千年的魔王抗衡。

　　我闭眼感受周围的声音，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喊叫声，以及周围各式各样的噪杂声。

　　睁开眼抬头看天，天阴沉沉的，快要压过头顶，感觉已经积攒了不少的雨水，像个马上要哭泣的小孩，在顷刻间就要把泪水全都要哭出来一般。

　　迎面吹来的风也是阴飕飕的，让人感到阴冷，我叹了一口气，天真的要变了。

　　我会到宫中，宫女告诉我皇上托人吩咐下来，今天要来紫宸宫和我一起用晚膳，还赐了我一条藤芝萝叠裙，让我今晚上穿上它，好好打扮一番。

　　我心领神会，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去梳妆打扮，在一旁服侍我的宫女都觉得我很奇怪，说：“娘娘，平常梳头的时候，还没坐一会儿，您总是不耐烦地动来动去，可如今，您已经做了两个时辰了，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一直安静地坐着……”

　　另一个宫女也开口，担忧地说：“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无力的摇头，勉强摆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今天帮我梳的隆重点，在皇上来之前完成就可以了。”

　　我想起了什么，继续说：“芯儿送出宫没有？”

　　宫女点头说：“已经送出宫去了，她走之前说要见见您，可是您不在，负责送她出宫的侍卫催促她走了。”

　　我道：“也罢，不见我也好，省的多出些念想，到时候还不愿意走了，对了，我送的东西她带着了没有？”

　　宫女点头说：“已经送过去了，到时候会放到出宫的马车里，她会带着这些东西出去的，娘娘，你对妹妹可真好。”

　　我只是笑笑，没有再回应她们，我给的都是一些金银细软，方便携带典当的东西，不说有多贵重，至少够她这一生用了。

　　若不是现在形势严峻，我还可以准备更好的东西送给她，可现在只能这样潦草地送她出宫了，再晚一点估计都出不了宫了。

　　到了傍晚，我的装扮都准备好了，宫人也把菜呈上来了，我穿着他赐给我的藤芝萝叠裙，梳了一个华贵的发髻，妆容精致的在紫宸宫等待着他的到来。

　　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我起身去迎接谢元璟，他看我这一身行走不太方便，他一看到我出来便搀扶着我我往里走。

　　谢元璟看到这样的我，说：“杏儿，你今天很美，美过我见过的任何女子，这裙子果然很适合你。”

　　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我能感觉到他这段时间过的并不轻松，看着他消瘦的脸，我虽然心疼，但也还是笑着说：“你为我选的任何东西都很适合我，我很喜欢。”

　　我们坐下后开始用膳，他让身边的宫人都退下，只留下我和他两个人在这里。

　　桌子上的菜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做的，他
　　却不停的为我夹菜，我也为他夹菜，这样一来一回，我们都没怎么吃菜。

　　我们都没什么胃口，我看着盘子的菜，沉默不语，他踌躇地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说：“杏儿，其实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和你说，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

　　我也放下筷子看着他说：“是不是谢宁的事？”

　　谢元璟无奈地说：“前个月他突然被人所救，掏出天牢，我派人追寻未果，不想这几个月来，各个地方纷纷有人叛变，要投诚于谢宁，谢宁的队伍不断壮大，前几日一直守着首都的杨士奇将军也突然消失，没了音讯。”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用了蛊惑人心的幻术，让那些人为他效命，这是最方便也容易的方法，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轻易控制住他们，甚至还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见谢元璟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继续说：“明明前几个月，这些人在我身边拥护我，为我做事，可转眼之间这些人都归降于谢宁……明明我已经很宽待他们了，在我差一点就大权在握的时候，突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说：“谢宁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谢宁了，现在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无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谢元璟看着我认真说：“现在的局势已经行将就木了，我尽力挽回过，发现已经挽回不了了，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和我一起死，我要你好好活着，今晚之后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出宫去，芯儿已经在宫外安顿好了，你到时候出去就和她生活在一起。”

　　我问：“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谢元璟摇头，说：“我会留在宫里，坐在这龙椅之上，等着他过来。”

　　我说：“我不要，我不会走的，我要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从来到这里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他分开，不管他活还是死，我最后都要见到陆禾。

　　谢元璟抱住我说：“听话，出宫去，不必为我担心，这是我的宿命，我已经认命了，但是我唯一想护住的人只有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死而无憾了。”

　　我推开他，说：“不行，不可以，我是不会走的，我死也不会离开你，如果你非要送我走，我现在就先自杀。”

　　说罢，我从头上拔出一根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是轻轻一蹭，脖子上就有血流了出来。

　　谢元璟见状一惊，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簪子，说：“别做傻事！”

　　我的簪子被他夺走后，我意识到我冲动了，我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就让我在你身边好不好，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一起死，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谢元璟要是真的死在殷司手里，陆禾能不能成功飞升都是个问题，如果这一世他飞升失败，是不是还要再历劫一世，那我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他？

　　谢元璟愣住，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像一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肩，低声说：“就这样别动，让我在你身边休息一会儿。”

　　我轻柔的安抚着他，那么要强的、隐忍的谢元璟，在我面前如同一只呜咽的小兽，面对殷司的次次逼近，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再无抵抗之力。

　　面对殷司的决定，我也无力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又一次的和他死在一起，虽然我也不知道死后的我会去往哪里，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此刻的我就想要那么做，谢元璟是陆禾的转世，我不能也不会去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