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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二龙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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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九,是他们出发去二龙山的日子。
呼延灼和杨志做足了准备,马上带了长/枪、弓箭,这个只是为了一般的防护任务。
考虑到寺内的打斗环境,主要用到近身格斗兵器,呼延灼选了一把好腰刀系了,身上暗藏一链流星锤。
杨志腰间系一口雁翎刀,襟下藏一柄短刀,寻思还不够稳妥,终于将他那祖传宝刀拿出来带在身上。此刀长短适宜,锋利异常,便把人砍成两截,刀刃上不见血痕。
他们从住家里启程,出城东门,往二龙山方向需在中途住一宿,次日早上才到山下。
如此便是老蔡安不跟去,也必得带着耿周随身伏侍,再三推脱不掉。更有他爹指派的五十个军士,由窦提辖领队,一同防护车仗。
他两个越不要人跟着,人越疑心他有什么淘气的勾当要做。幸而都以为是要在山里自在撒欢游猎,呼延通暗嘱咐了“到时分一半人陪同他两个玩,却也使得”。
外面天寒地冻,山里寒风更是凛冽。呼杨二人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上了马,跟着大队起行。
清风山的眼线在暗中观察,果然见队伍当中两个少年,一个身穿挑金边绣貔貅红袄,骑着枣红马;另一个身着绣麒麟淡青袄,坐下青骢马,这一个面上老大一搭青记。
小喽啰情知是了,不动声色。往二龙山去几处必经之处,各有数个做眼的人伏着,一路上却不好打草惊蛇。
王矮虎前日从侯健口中打听到他两个行程,又得知有五十精兵跟随,这却难下手。清风山只欲捉这两个,便多派人来,一旦走漏了风声,就劫到人也迟早坏事。必要等他自离了队,才好捉得。
王矮虎等思来想去,只有一样便利处:二龙山宝珠寺不是个正经禅院。
那住持智远和尚,本是个亡命之徒。昔年宝珠寺僧人被一伙强盗侵害,他路过此地,带领寺里和尚杀死强人,夺回庙宇,因就在此假出家,继承了院主衣钵。
智远后来重振古刹,招揽山东、河北一带避税、躲债,乃至背负官司逃出在外的壮丁,剃度他们在宝珠寺安身。
如今寺里有四五百胆大妄为的和尚,倚仗荒山恶林,暗中净替人做些杀人毁尸灭迹的交易,在绿林丛中也有些名声。
王矮虎原认得那智远,知他贪图大笔钱财,敢做这样事,故与其勾结定下计策,只盼呼延灼和杨志能够陷在网里。
当日无事,呼延灼一行人天晚便找家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打火,吃了饭往二龙山来。
近得山场,只见遍地白雪,松软干净,獐、鹿、狐、兔到处奔走。穿过一片黑松林,到得山脚下,杨志已认得前面便是上山唯一的大路。
走了一程,也不见有上山进香的信众。
这时却有十来个壮硕和尚,各各挑着担子,从侧手边林中小路转出来,排成一列与他们走上同一条路,却走得奇快。
他们车马缓步慢行,那一队和尚却打身边路旁觑个空子,一溜烟地赶超过去。
窦提辖不忿,对着骂道:“赶着投胎呢?却与我们抢路。”
呼延灼和杨志料定这些便是宝珠寺的和尚了,看他们挑的那些东西,或亮晃晃,或沉甸甸,正不知是何物,好奇心起。
呼延灼拦住一个和尚,问他道:“你们担的什么?”
那和尚眼见不甚耐烦,又不好得罪他的模样,放下担子,潦草地打一问讯,说道:“本县有一个大施主要在敝寺做三昼夜好事,修设坛场,将来这些东西要用。”
呼延灼问道:“什么东西?”
和尚道:“香烛彩幡、琉璃灯盏、黄白绢缎,预备诵经消障,搭桥打醮;宝妆花、白玉盘,还有预备斋供的米面蔬果无数。只炊饼便要蒸上二十大笼,更做下各类精致素肴,端的好大场面。”
那和尚急着办事,说完便又匆匆打一问讯,抬起担子转身便走。这些人都是走惯山路的,一眨眼便上去得不见了。
呼延灼和杨志本就计划如此,就此发难,定要上山去宝珠寺看看。
家人高强直觉得一阵头疼,道:“哥哥,我们赶路要紧,如何能够上山去?且这山极陡峭,车马行不便利。”
呼延灼道:“让他们送你们前行,我跟兄弟两个人自上去。”
众军士听得不要打猎玩,却要独自逛寺庙,都不愿担这干系。
窦提辖劝道:“这穷寺又不是什么有名大刹,有甚好玩?况且人家闭门做佛事,也不放人进去搅扰。”
杨志道:“我们就两个人随便看看,怎见得就不放?不过多舍些香火钱,看他还拦着。”
几个管事的军人道:“实在要去,分一半人跟着你们。”
呼延灼道:“都不要!你自说了人家做好事,这许多人进去没的冲撞了,你们做军的去了,怕惊到那帮和尚。”
高强等见不是头,忙道:“耿周总不是军士,他专程来伏侍你们,教他跟了去。”
呼延灼道:“一发使不着,我两个山路行得快,带着他反倒累赘。”
众人七嘴八舌地还劝,却引得他两个焦躁起来。呼延灼平日里好脾性,今却固执起来,杨志更是一旦使性子闹起来,任谁都降不住。
那窦提辖原就惯于讨好他两个,以求谋些好处的,又深知他武艺之高,本不必用人防护。今见如此,便只依着他行。
便约定了:众人继续向前护送车仗过二龙山,呼延灼和杨志自往山顶逛一回,待众人送过了回程,依旧在山下此处会合。
呼杨两个如同脱笼之鸟,欢欣喜悦,撒开马往山上便行。越行山路越陡,逐渐小心慢步,及至有些路段,须下来牵着马走路。
此间景物非凡,山林处处百鸟声喧,悬崖深壑荆棘蔓布。满眼枯枝残雪,却见松柏凝青。
二人一路观玩,杨志看得高兴,更给呼延灼讲解四时风光,各有什么产出,此山的桃、杏、李、枣、柿、野味、鲜鱼等比梁山泊的味道如何………
两个说说笑笑,往山上去了。
他两人沿着大路,快到山顶时,到一岔路口,只见一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生得古怪奇形。
杨志带领呼延灼离了大路,只往树后一条砍柴的小路上去,牵着马,小心拨开碍路的缠藤枝蔓,行不多时,便来到一面山崖峭壁之下。
杨志道:“此处背风,又有大树遮蔽,咱们且把马藏在这里。”
便将两匹马肚带解了,使缰绳栓在树上。抬眼看这峭壁,怪石突兀嶙峋。
杨志盯着看的所在约有二层楼高,上面石壁向内凹去,似浅浅的一个山洞。石壁对面有一株大树,相距不过丈许。
杨志攀援而上,对呼延灼道:“跟我来。”
二人爬到与山洞相平时,看得真切:此洞甚浅,内壁光滑,上面四四方方的缝隙如一道门一般。
杨志道:“果然已有了。”
呼延灼不觉赞叹:“在下面还真看不出来。”
杨志道:“这是地道三个出口中,唯一在寺外的。也只有这一个只能出不能进,门从里开。”
呼延灼道:“那我们只能先进寺里,从另两个入口进了。”
杨志道:“正是。”
他两个从树上跳下来,往回朝大路方向走,边走边低声商议。
呼延灼道:“看来如今的住持,多半就是你说的那个邓龙了。你还能认出他么?”
杨志道:“我只见过他一面,还没多一会工夫就让师兄(鲁智深)一禅杖劈死了,想我能记起来也难。”
呼延灼道:“好在不论你还认不认得他,他定然是不认得你,总不会防备咱们。他一窝子都忙着做法事,咱们上去也好觑个空子,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