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往上游》清渺

29、技术的象征

　　林晓瑜回到宿舍，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水瓶里两天前烧的热水已经凉了，用热得快把水重新烧开。提了水瓶，到洗漱间洗漱完毕，剩下的热水配了点凉水弄了一盆，坐在床边烫烫脚。

　　车上站了老半天，脚疼，用热水一泡，舒服多了。全身一放松，就想往床上躺。这人的适应性真强，刚开始住在这房间，觉得哪里都不好，住了几天就习惯了，躺床上觉得还挺舒服。

　　泡完脚，又重新烧了一壶热水放着。林晓瑜也不想看书，早早在床上躺着，把随身听拿出来。放了一盒自己最喜欢的歌曲，躺在床上慢慢的欣赏。

　　第二天一早，按时起床洗漱，吃过小饼干的早饭，准备上班。看着时间，林晓瑜在宿舍里面多待一会儿，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出门。到公司门口8:20，和门卫刘叔打了一声招呼，走进大办公室，小文正在扫地，就拿了抹布擦桌子，帮她一起打扫。

　　办公室东西不多，很快就打扫干净了。林晓瑜问小文：“一大早就打扫干净了，今天下午开会结束，还要再重新打扫。”

　　小文说：“今天不开会，张总还没回来呢。”

　　林晓瑜奇怪了：“这出差的时间挺长啊，张总还在C市吗？”C市不远，距离Z市坐火车也就三个小时，有什么事情需要一直待在那边？

　　“听说是联系了一个什么机械厂，需要一批机器。谈的好的话，估计能拿一个大订单，年前最大的一个单，肯定得张总亲自坐镇。周末的时候，还把我叫到办公室给那边传真公司的资料。”小文在办公室，什么事情都做，什么事情都管，消息自然比别人更加灵通。

　　林晓瑜到财务室，跟赵经理和方姐打声招呼，就回仓库继续跟老陈待一起。

　　在仓库没闲几分钟，新入库的一批元器件就送到了。林晓瑜帮老陈把这批元器件一起清点入库，看着老陈拿个账本一件件核对数量入账，又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把库存余数重新计算了填上账本。
　　林晓瑜琢磨着把电脑弄进仓库做出入库管理的想法的可行性很大，这种人工计算太繁琐，也太容易出错，以张总迫切想做出改变的想法，应该会支持她。不知道张总什么时候回来，这天天待在仓库没什么事情可做，心慌啊。

　　入库弄了一上午，下午不开会。老陈说，趁着有林晓瑜在仓库帮忙，打算把库存都盘点一次。下午，从第一个架子开始，老陈负责爬上爬下整理清点元器件。林晓瑜拿了一个本子，在一旁清点数量。仓库看着不大，但东西挺杂，特别是一些常用的小型的元器件，数量比较多。好在都是一盒一盒的整装存放，直接记录下几盒的总数，但剩下零碎的还得数一数，两项相加，基本上就是现有的库存。感觉很轻松的活计，却一点也不轻松，忙活一个下午，只整理盘点了两个架子的库存。

　　第二天继续盘库，主要是小型的元器件。这种小型元器件，电阻、电容之类的，清理起来特别费事。个头不大，小手指头那么大小，数量多，尤其零散的部分，数起来特别费劲，上面的小铁丝还老扎手，一天弄下来，林晓瑜的手指被扎了不下十几次。盘存出来的每种元器件的库存数量，林晓瑜都记在老陈给的那个本子上，清理完毕后把记录下的数量交给老陈。老陈拿了清点数目和自己的出入库账本进行核对。

　　在老陈看不清楚她写的数字，询问她的时候，林晓瑜瞟了几眼老陈的账本，有一两种元器件账本的数量和盘存的数量有一些差异。林晓瑜也没有说什么，老陈竟然能管这么多年的仓库，自然能在赵经理过来查账之前把账目整理清楚。何况价值特别高的元器件，赵经理肯定会一个个清点。
　　和老陈盘库弄了两天。周三下午，张总终于出差回来了。林晓瑜也没有急着去打扰他，这么长时间不在公司，肯定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四点多的时候，林晓瑜从仓库出来，去上厕所。公司的厕所在每一层楼的最左侧。一层男厕，一层女厕，仓库这边正好是男厕，林晓瑜去一楼女厕就必须要从大办公室门口路过。林晓瑜没在门口停留，直接进了厕所，刚一进去，小文就跟着进来了。

　　小文喊了一声林晓瑜，两个人凑在洗手台前。小文看了看厕所，每个隔间门都开着，确定除了她们俩，没有其他人。小声对林晓瑜说。“这会儿可别去找张总，正在在火头上呢。”

　　“怎么啦？”小文这神叨叨的样子把林晓瑜给弄紧张了。

　　小文扭头看看厕所外的走廊，空无一人，说：“还是那个机械厂的订单没有拿到，泡了好几天，陪着那边采购又吃又喝，还送了不少，最后订单飞了，你说张总能不生气了？”

　　“又吃又喝又拿的，还不给订单？不是说吃人嘴软，拿着手短。这也太没道义了吧！”

　　“谁知道呢，可能给了没的厂给得多吧。那边说这次的订单是之前已经有了意向的，明年下半年会新开一个分厂，到时候会有一大批需求，一定优先考虑我们的。话是这么说，可明年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小文撇撇嘴：“关键是，你还不能得罪人，还得笑嘻嘻的说行，下次可得先考虑我们。”

　　“下午张总一到办公室，看见销售老张在办公室抽烟，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说。老张借口去拜访客户，一下跑得飞快。正在火上了。你可千万别去办公室。”小文提醒她。

　　林晓瑜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并向小文再三道谢。又有些为难的问：“我在仓库都待一个星期了。总得向张总汇报一下工作吧，我明天上午再去合适吗？”

　　“明天去吧。反正销售就是这样子，你抢我夺的，又不是每一次都能抢得过。等一个晚上，张总火消了，就会把注意力给其他销售员了。”小文非常有经验的说。

　　从厕所出来。林晓瑜回仓库，顺便提醒了老陈一句，说张总心情不太好。老陈赶紧把桌子上的茶叶报纸收走，帐本算盘摆出来。林晓瑜拿了一份资料，坐在他旁边看。

　　等到下班时间。林晓瑜去食堂吃晚饭。大概是因为张总回公司了。大家也不敢再迟到早退，晚上吃饭的人比前几天多了两三个。晚饭，黄姐做了一道烧豆腐，麻辣口味儿。林晓瑜挺喜欢，夸了几句，又问黄姐怎么做的。黄姐很高兴，给林晓瑜仔细介绍，从如何选择一份新鲜豆腐开始，说了好一会儿。林晓瑜反正也不急着回去。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黄姐闲聊。

　　等到看完新闻联播，食堂你吃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林晓瑜好不容易告辞了谈兴正浓的黄姐，离开食堂。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厂区里面，马路上面，路灯已经亮起。

　　林晓瑜正准备离开，看见大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顺道往大办公室方向走去，想在门口看一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张总从里面走出来。

　　“小林，这么晚还在加班吗？”张总见她，倒是好脾气的招呼。

　　“刚从食堂那边过来。张总，您还没有下班回家吗？”林晓瑜不好直接回答张总问题，只说从食堂过来，总不可能说自己在加班吧，毕竟谁都知道她现在可没有什么班加。

　　“来，来，到我办公室坐坐，咱们聊一聊。”张总招呼她到办公室。

　　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和张总聊天的好时候，但老板都发话了，林晓瑜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进办公室。

　　张总一坐下就问她：“这几天在仓库感觉怎么样？”

　　“在仓库主要是熟悉仓库的管理模式，还有各种元器件。现在对元器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基本上每种都能认识，能叫出名字。这两天还帮陈哥给仓库盘存。仓库这边东西总量不多，但品种多，特别的杂，管理起来是有一定的难度。”林晓瑜琢磨着回答。

　　“生产销售两个大环节，一定要抓紧。现在生产这一块，我们是比较顺畅。销售上才是难呀，这次去C市跑了一下市场，竞争很激烈。这几年，国内做电焊机生意的，比较多，尤其是沿海，市场环境优越，材料种类齐全，技术领先，各方面条件都比我们强。我们必须要在强敌环绕中突围而出。你觉得呢？”看来这次事情给了张总不少感慨。

　　林晓瑜想了一下，说：“要想在这么多电焊机品牌中脱颖而出，必须要提高我们的实力：硬实力和软实力。硬的，产品的质量，必须要过硬，还必须有高端产品。高端产品是体现企业的制造实力。软的，企业的知名度，高效规范的管理，人才储备，都是起的软实力。在这里面，要想最快转化成销售的助力，必须要打开企业品牌知名度，广告、行业口碑都很重要。”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真要实现难度太大。”张总叹气：“我也知道，品牌的知名度肯定是直接影响销售。但是要是在全国大范围的广告，对我们这种小企业是不现实的。只在省内，我也投放了一些广告，省电视台的广告，去年开始投放。一年费用7万，五秒广告，每天分时段播放三次。今年我还是在投，价格不优惠，给我每天多播放了一次，晚上11点的时段。其实这个时段让他也卖也卖不出去，全都是赠送。”

　　“目前，我们的销售范围也只是在本省。再多的广告费，也承受不起了。产品质量方面，原材料我一直坚持是采购大厂家，价格贵，不过它的质量过硬。但是高端产品，现在都是国外品牌或者大厂家垄断了。我们拿不到他的技术。以我们这种企业的规模，想要自己搞研发，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也只能在中低端产品徘徊。”张总说的是所有的小型制造企业的难题。

　　林晓瑜其实也知道，说起来很简单，想要实现却很难。资金、人才、技术制约所有中小企业发展的绝对瓶颈。突破了，你能做到做强，但是绝大部分都卡在那里了。

　　“我有一个同学，他是Y市的，他父母都在五洲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上班。您知道这家公司吗？”林晓瑜问。

　　“当然，如雷贯耳，全国知名品牌。本省家电行业的第一名品牌，排名全省前十的大企业，纳税大户，年年得表扬的那种。”

　　“是，家喻户晓的品牌。他们生产普通电视机，高端的大屏幕背投影电视机。前不久，还听说他们生产研发了全国第一台超薄平板等离子电视机。我想说的是。我的这个同学，他的父亲就是五洲的研发人员。这款代表最顶级技术的等离子电视机，实际上也不是五洲自己研发的，他的面板、机芯和主要元器件全部日本松本的。只有外壳、音响、遥控部分是五洲自己研制的，根本无法量产。只是这么一拼装，摇身一变，就成了全国首台，最新技术，企业实力的代表。”

　　张总听完，笑了：“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不管我们能不能生产，但我们得有这么一个东西。用它来代表我们企业的技术实力。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象征就可以。”

　　林晓瑜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总感叹：“跟你说话，很好，很能启发思路。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和我多聊一聊。”

　　林晓瑜有一种不良师爷的既视感。

　　“这些都只是小道，正道还是要过硬的技术，即使是中低端产品，我相信使用者都会选择质量更有保障的。”

　　林晓瑜想一下，还是把自己对于库房的打算说出来：“关于库房管理的一块，我想申请给库房配置一台电脑，用计算机做出入库管理。”

　　“电脑？”张总摇摇头：“那东西华而不实，有几个人会用？”

　　“陈哥会用，而且也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我计划做一个简单的Vf数据库程序，用来做出入库统计。陈哥只需要把每次的出入库数据录入进程序，程序会自动统计出相关的库存数据。”

　　“那和现在用账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肯定不一样，用电脑统计数据，不仅仅是对出入库数据进行管理，更重要的是做出入库数据统计分析。比如：哪种元器件使用频率最多？哪个月度元器件使用量最高？我们还可以加一个元器件故障率统计，后面就可以分析出故障率最高是哪种元器件，是哪个品牌的元器件。这些数据可以非常有针对性的指导我们原材料采购。如果只仅仅是做出入库的管理，有一个但本就够了。但是要知道材料的即时使用情况，用数据指导采购和助力生产，就必须使用电脑计算。这些大量的数据分析，只能使用电脑来完成。”林晓瑜仔细为张总分析利弊。

　　张总沉思片刻说：“我暂时不会单独就给库房配置电脑。你这样，我办公室这个电脑，基本上没怎么用，你就用我这个电脑，明天给你搬到外面办公室。先让我看看你的效果，的确可行，再教会老陈。最后我们再决定给仓库配置电脑的事情。”

　　林晓瑜点头：“没问题。”有电脑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