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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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你在发光呀……”
小璇玑仰头看着罗睺计都赞叹不已。
罗睺计都闻言将小璇玑轻轻一推，推到一边。
小璇玑被推开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她只是在想，嘟嘟怎么又能有实体了呢？
“不过是一点微末伎俩，幻术而已。”
罗睺计都看着褚璇玑懵懵然的样子，想到了凡间的兔子。
蠢蠢的。
但是却有着柔软细腻的皮毛，摸上去让人觉得简直要被毛绒绒的手感吸进去。
“幻术？”小璇玑想不明白。
但是她却知道跟嘟嘟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宝贵，她不想就这么放过去。
她坐在地上，拍着自己旁边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罗睺计都。
罗睺计都早听见了小璇玑的心声。
她像是什么圆滚滚的小动物就差没在他们共同的心识中撒娇打滚儿求抱抱了。
虽然她一点都不明白这种心情叫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向他发出请求。
但这并不妨碍罗睺计都为这样的情绪而心生异样。
一点都不矜持。
罗睺计都睇着她，掩在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
可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可笑。
褚璇玑与他本就是一体，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他竟糊涂了。
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然后坐在了小璇玑身边，便是如此平常举动他做来也是渊渟岳峙，别有一种风度。
罗睺计都的衣袖像是一朵乌云蹭着小璇玑的脸颊，拂过她的鼻尖。
本来只是幻影而已，并无形体，可小璇玑托着脸颊，眼睛轻轻眨了眨，觉得鼻尖微微有些凉凉的。
小璇玑忍不住揉揉鼻子，懵懵的。
可这都不重要呀，嘟嘟就在她身边。
“嘟嘟，你知道吗？我最近进步可快啦！”
小璇玑近乎手舞足蹈地向自己亲密的半身炫耀自己学到了什么东西，得到了什么样的夸赞，兴起时还要嘿嘿哈哈地比划一番。
全然一派欣喜。
更像兔子了。
像是耳朵还粉粉的，没多少毛的幼兔，第一次啃下了一口胡萝卜。
她那点微末道行落在罗睺计都眼里浅薄得可笑。
但是罗睺计都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嘲讽的神色，只是淡淡的，淡淡的。
小璇玑脑门儿上蒙了一层薄汗，分不清是汗水亮晶晶的还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罗睺计都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掩去所有内心翻涌。
他哪里会发光？
会发光的是千年前相信纯挚友情的罗睺计都。
会发光的是六识不全、记忆全无的魔煞星元神褚璇玑。
唯独不会是带着所有悲苦记忆的魔煞星心魂。
小璇玑感觉自己心中泛起疼痛，舌根泛起淡淡的苦涩。
她懵然地、下意识地看向嘟嘟。
嘟嘟？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呼唤。
罗睺计都看过来，不动如山。
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看她的目光像是在询问：怎么了吗？
小璇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
她松开手，手中用来比划剑法的树枝啪得一声掉在地上。
一枚小小的炮弹哒哒哒哒地跑到了罗睺计都面前，跪坐下来，手臂展开，轻轻地环住罗睺计都的虚影。
第一次，罗睺计都被小璇玑带着潜入了她的灵台。
然后罗睺计都感觉这只小兔子钻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只蠢蠢的兔子完全没感觉到他随时可以杀死她，反而从他怀里探头探脑：“嘟嘟，你别伤心呀。”
“我会越来越强的哦，然后我会拿回六识，把嘟嘟救出来。”
她轻轻摸了摸罗睺计都的胳膊，像是稚童小心翼翼地抚摸一只被锁起来的猛虎。
“很快的，很快的。”
罗睺计都沉默了片刻，抬手给了小璇玑一个毛栗子。
“大言不惭。”
小璇玑以为自己会被敲得很痛，连忙用手去挡。
可是手背上落下的力道，比之花瓣落下，不能更轻柔了。
于是小璇玑大着胆子反驳。
“我可不是大言不惭哦，我现在已经学到《鵩鸟赋》了！曾有先人云，‘嗟夫天地之理，一言竟可毕之。’所说的就是《鵩鸟赋》。”
“昊辰师兄欲引我入道意之境，道境越开阔对我往后学习越有益处，因此要我熟读、背诵《鵩鸟赋》。”
“你这师兄见识倒是不凡，且对你很是用心。”
罗睺计都点评道。
“我也知道呀，”小璇玑深吸一口气，然后像一只漏气的气球缓缓扁了下去，“可是熟读背诵已经很难了！昊辰师兄还要我总结中心要义……”
小璇玑伸出手捏住罗睺计都的衣袖，扁着嘴：“我不会。”
“你是如何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罗睺计都感受着细微的拉扯力道，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有嘟嘟宠着我嘛。”
小璇玑一如既往地打出了直球。
在她的心里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嘟嘟宠着璇玑，璇玑也宠着嘟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我若放纵你，便是放纵自己，你该自己学。”
“我不，嘟嘟给我讲！”
罗睺计都觉得这小兔子不仅蠢还任性，应当多给几个毛栗子做教训。
可是他如何能舍得？
听着小璇玑一叠声的——“讲一讲嘛！”
“讲一讲嘛！”
“嘟嘟给璇玑讲一讲嘛。”
……
罗睺计都妥协了，他按住小璇玑不安分的小脑袋，有些无奈。
“我讲便是，莫要喧哗了。”
小璇玑笑开了，安分地把自己的脑袋塞在罗睺计都的手掌底下。
“你可记得原文？”
“自然！”小璇玑点点头，磨蹭得罗睺计都手心微痒。
小璇玑哪里是真的任性呢？
她从来都最听话不过了，只是她呀，不想让嘟嘟露出那样寂寞的神色来。
也最好不要想那么多深沉的东西。
至少在小璇玑陪伴着嘟嘟的时候，请稍微轻松一点。
嘟嘟眼里的光消失了，璇玑也会心痛呀。
小璇玑有些得意地翘着鼻子，咏诵道：“单阏之岁兮，四月孟夏，庚子……”
文字从璇玑的口中吐出来，像是罗织了无数道之意韵，灵台上方白蒙蒙的天穹显出星辰转移之相。
每一次尾音的落下，天上的星子便亮上一分。
星辉落在小璇玑身上，小璇玑却毫无察觉，一心一意地大声背诵着。
罗睺计都没有打断小璇玑，反而轻轻拍打着腿，应和小璇玑声调的起落。
璇玑觉得很是欢喜，眉毛灵动地朝着罗睺计都挑了挑，继续大声背诵。
只是背诵刚过一半，小璇玑越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张不开了似的，发声很是吃力。
“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
显然小璇玑对这文章的理解也就只能勉强到这里了。
只是小璇玑有些不甘心，她才让嘟嘟的心情好起来，所以稍微勉强自己一下，应当也是可以的。
小璇玑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准备开口。
“且……”
然而第一个音色刚出来，她就觉得喉咙剧痛，先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脖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天上的星辉骤然转黯。
小璇玑不知所措。
然而从斜插里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音色，带着若有若无的引导之意轻柔地化解了小璇玑的困境。
小璇玑猛地转头看着将她拢在怀里的罗睺计都，他的手依旧打着拍子。
是嘟嘟的声音。
璇玑听着他的嗓音，忍不住跟着他开口，两个人的音色糅合在一起——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嘟嘟说话时的语调有种淡淡的缠绵感，落在小璇玑耳朵里，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
但是小璇玑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不过嘟嘟说完此句，便不再开口。
小璇玑有些茫然地看着罗睺计都，似乎是在疑惑为何不继续。
罗睺计都看她：“本已是极限，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他伸手捏了捏小璇玑的咽喉，力道轻柔，小璇玑没有感到半分不适。
但是小璇玑还是觉得被嘟嘟揉捏着皮肤的那点地方有些烫烫的，烫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小璇玑不大懂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于是，小璇玑决定转移话题。
“我不懂，嘟嘟给我讲一讲。”
“也可。”
罗睺计都垂着眼，轻声道：“此句之意便是，天地是一个巨大的熔炉，造化乃是工匠，阴阳是烧灼熔炉的柴薪，万物便是在熔炉中锻冶的铜块。”
“熔炉？我们生活在熔炉之中？”
罗睺计都的手指从小璇玑的咽喉处离开，轻轻抚触着小璇玑毛绒绒的发顶。
“不过是用于比喻万物之命运坎坷流离罢了。”
“不过，在九霄之上的天界里，天道法则最强之处存在一鸿蒙熔炉。”
“天、人、魔三界与支转三界的天道法则均是由鸿蒙熔炉中的大日金焰而始，在这三界之中也只有鸿蒙熔炉倾覆，三界才能一夕之间回归混沌。”
回归混沌？
小璇玑有些茫然。
“混沌？”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探询地看向罗睺计都。
“三界之内一切有形之物烟消云散，便是天道法则也会回归虚无。”
“好可怕……”
小璇玑喃喃自语，她看着罗睺计都：“鸿蒙熔炉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准确而言，一开始在混沌之中仅仅存在着一团异火，大日金焰。它无意识地锻冶周围的混沌之气。无尽岁月之后，天道法则先行生发，万物随后苏生，三界由此初见雏形。而鸿蒙熔炉的原材乃是与大日金焰伴生的一种异宝，大日金焰遇其则止。是以三界大能者能够将大日金焰收服。”
“而锻造出鸿蒙熔炉的乃是一位巫神，其名为烛九阴。”
“巫神？也是天界的上神么？”小璇玑好奇地问。
“非也，烛九阴乃是自封为神。”
“那他本不是神？”
罗睺计都微微颔首：“他们一族自称为巫，世代于南荒之中活动，当时也算是除妖魔、仙、人之外鼎盛的一支。”
“我之前看三界万族志，却并未记录巫族啊？”小璇玑回想了一番道。
罗睺计都神情悠远。
“攘攘千万年前，巫神烛九阴挟鸿蒙熔炉欲称天地霸主，天道化出天帝与之抗衡。”
“两人在渝水一战，巫神烛九阴被天帝斩落头颅，镇压于昆仑山下，鸿蒙熔炉也被天帝带回天界，置于中天殿上严加看管。”
“自此巫族日渐衰颓，我最后一次听闻巫族诸事也已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吾王本欲联合巫族……可惜却未能找到他们的踪影。”
小璇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又引发了她的一点小小的埋怨。
“嘟嘟还是不肯告诉我一千年前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吧？”
罗睺计都对此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
就是不告诉她！
小璇玑努了努嘴，朝他哼了一声：“嘟嘟小气鬼！哼！”
她大声道：“我要与嘟嘟绝交一刻钟！”
说着她去看罗睺计都的反应。
罗睺计都眉毛也不动一下，面容沉静像是入了定。
小璇玑故意大声地哼了一声，提起裙摆，远离罗睺计都好大一步，然后盘腿坐下来，脸颊鼓鼓的，给了罗睺计都一个大大的后脑勺——生气！
沉浸在自己生气情绪里的小璇玑自是不会看见，罗睺计都唇角微微提起的弧度。
浅浅的，像是睡莲花初绽时温柔的震颤。
最后还是小璇玑自己挨不住，丧气巴巴地一点点蹭到罗睺计都身边。
“嘟嘟总得给我一个界限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罗睺计都是个什么样的人，嘟嘟受过什么苦痛，分给璇玑一半，嘟嘟也少痛苦一点呀。”
“好，我与你约定。”
罗睺计都睁眼去看她，眼睫压在殷红色眼瞳上方，眼睛显得很是深邃。
他伸出手，手掌朝上。
小璇玑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把自己的下巴往他手心一搁，嘻嘻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儿。
罗睺计都失笑地微微合起手掌。
于是小璇玑的脸颊便被罗睺计都不松不紧地单手掌住，他略动了动手指，小璇玑光滑细腻的脸颊肉便被他轻柔地捏了捏。
“我是要与你做约定，你撒娇做什么。”
小璇玑被捏住脸颊肉，本来想笑的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
“呜呜…嘟嘟，我的脸好痒，不要捏呀！”
“呵哈哈哈。”
罗睺计都看她像条胖金鱼一般捧着自己的手微微挣扎，忍不住笑出声。
他微微靠近小璇玑，两个人眉心的魔痕碰到一起，罗睺计都低声道：“我与你约定，待到你能打败这少阳山上所有弟子之时……”
“君若有问，吾必坦言。”
“一、一言为定！”
“绝无反悔。”
嘟嘟的声音在小璇玑耳边绕啊绕。
可小璇玑却只顾得上看仿佛忽然燃起炽热火焰的罗睺计都的眼瞳。
艳红的，装满了小璇玑不能理解的情绪。
嘟嘟的眼睛……真好看啊……
小璇玑不知道，罗睺计都也没在意——小璇玑的脸颊正微微发着烫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