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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苏雁归也有些意外了,连忙跑了过去,果然看到地上只有六个不同的字,雪、花、飞三字有重复。
      宁简停了一下,便已经站了起来,苏雁归一把拉住他:“宁简……”
      “我再下去看看。”
      “我来!”苏雁归又用力地拉了他一把,抢先走到水潭边上就要往下跳。
      却没想到宁简从后面追了上来:“不必了,我下去就好。”
      苏雁归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宁简消失在水里,才慢慢地坐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你还是在怀疑我吗,宁简。
      他看着水面,好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转身去翻那些铜片。
      铜片都很相似,拿起来的重量也几乎相同,除了上面的字,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养父就曾经手把手地教他认上面的字,跟他说,这是他要记一辈子的东西。
      八个字,不是很长,他也曾经问过养父那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个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头,而后沉默。
      苏家的子孙只需要把真相一直流传下去就好了。
      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就不要去想。
      而如今自己却站在了这里。
      苏雁归又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那些铜片,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望着水潭,直到宁简从水里冒出头来,他才勾起笑容走了过去。
      “怎么样?”
      宁简没有爬上岸,只是又递上来一块铜片:“是个‘月’字。”
      苏雁归接了过去:“这样也就是说下面至少还会有一个字了。”
      “也许是更多。”宁简淡淡地说,定眼看了他一会,便一声不吭地重新潜了下去。
      苏雁归仿佛没有发现他眼中的怀疑,只是将那铜片与其他的放在一起,按着养父所说的顺序一一排列好。
      这一次宁简似乎找了很久,直到苏雁归有点急了,准备跳下去找他,他才从水里浮起来,一边将三块铜片丢上岸。
      看着他脸上也有些白了,苏雁归又生出一丝不忍来,原有的那一丝怨怼早就消失无踪,他只是伸出手,宁简犹豫了一下,便借了他的力爬了上岸。
      苏雁归没有说话,宁简一上岸便跑到那些铜片前,苏雁归知道他心里急,便也跟了过去,将铜片翻好,一边说:“这样字倒是全了,可是也多了几个重复的。怎么办?”
      宁简看着那一地的铜片,好半晌,才突然道:“你记得之前那个石室里的凹陷吗?”
      苏雁归抬头:“你是说,那排得很整齐的?”
      宁简点了点头:“那些凹陷看起来就像是……一首诗。”
      “你的意思是,这些字是要嵌在那些凹陷里的?”苏雁归想了想,“可是也只有八个字……”
      “你知道连环诗吗?”宁简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苏雁归也便随着他的态度,安静地想了起来:“这个我知道,文人们的游戏,也有人喜欢把这样的诗刻在壶盖、碗碟上面……”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就是用几个字围成一圈,然后可以任选一个字开头往旁边读下去,都可以凑成一句诗……你是说,这八个字也是要这样来读吗?”
      宁简又点了点头,一边已经开始在铜片中取出不重复的八个字,按顺序围成一圈:“飞雪落花邀月醉……果然如此吗?”
      苏雁归往他所摆的看过去,听到他这么说,想了想,道:“可是反过来,‘醉月邀花落雪飞’,不也是一句通顺的诗句吗?凹陷只有四行,我们怎么知道要放什么进去?”
      宁简也沉默了。
      苏雁归看着他,半晌自嘲一笑,转头看那围成圈的八个字:“而且,宁简……你看,如果从‘飞’字往另一边读,飞初醉月……很奇怪吧?”
      宁简的眉心微微地露了一丝浅皱,却没有说话,目光也始终没有从铜片上挪开。
      苏雁归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最后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先把衣服烘干了,再来想吧。或者到火堆那边去想。”
      宁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咬了咬牙,一把将几块铜片揽到怀里,站起来就要往火堆那边走去。
      只是刚转身,眼底已经横了一柄短剑,剑刃锋利,触手生寒。
      苏雁归抬眼,就看到宁简执着短剑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一分杀意。
      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他措手不及,苏雁归却没有后退,只是笑着说:“到火堆那边去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烘干会生病的。”
      说罢,就极自然地往旁边一转,走向火堆。
      直到停在火堆旁,把铜片放下,他才微微地松了口气,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是害怕的。
      宁简眼中的杀意不是假的,如果刚才他有一丝妄动,或是宁简再狠心一点,说不定剑已经划破他的咽喉了。
      然而宁简并没有下手,只是将余下的铜片都搬了过去,沉默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苏雁归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宁简只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便又专心致志地摆弄起铜片,苏雁归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便别开了眼。
      相比起铜片,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宁简。
      “宁简,你真好看。”
      “嗯。”宁简既没有如一般男子那样因为被称赞好看而恼羞成怒,也没有露出多少喜悦,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好象根本就没听清苏雁归的话。
      苏雁归心中一动,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手摸上宁简的肩:“你的衣服湿得太厉害了,我帮你拧水。”
      宁简没有动,任苏雁归的手一路从肩上沿着背摸到腰间,他也始终只是看着一地铜片,偶尔伸手翻动,也只是把苏雁归吓得缩了手,他却完全不受影响。
      看得出他的决心,苏雁归便不再去看那些铜片了,只是捉着他的衣角拧水,一边趁机在宁简身上摸了几把。
      时间一点点过去,衣服也早就拧不出水来了,苏雁归摸了一阵,也只能惹得自己心痒,毫无得益,便怏怏罢了手,在一旁打起盹来。
      宁简也渐渐不再翻动那些铜片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少了铜片翻动的声响,山洞里就更显得安静,只有火堆偶尔传来劈啪的轻响。除此以外,就静得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迷糊间苏雁归又睁开了眼,眼前是宁简的脸,在火光之中微微地泛红,显得很是好看,眼帘低垂的模样将他平日里的肃杀之气也尽数掩起了,略嫌长的睫毛让他看起来如同含羞的大姑娘。
      苏雁归忍不住叫了一声:“宁简……”
      宁简没有动,只是很含糊地应了一句。
      苏雁归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好一会,便突然凑到了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宁简似乎被吓住了,整个人跳了起来,短剑铮的一声出鞘,直到架在苏雁归脖子上,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苏雁归笑嘻嘻地望着他,宁简便习惯地皱起了眉,好半晌才还剑如鞘,一声不响地回头继续看。
      “宁简,你先休息一会再看吧。”苏雁归看着他的积极,心中难过,却也只能找出蹩脚的借口来劝。
      他无法对这个人说,宁简,你不要再想了,你就跟我留在这里过日子算了吧。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做不到。
      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有过了好一会,宁简终于开口:“你睡吧,是守着。”
      “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找进来的,不需要守着。”苏雁归下意识就反驳。
      宁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苏雁归眨了眨眼,便如乖巧的大狗一般,靠着墙边闭上了眼。

      宁简看着他睡下去,才慢慢地收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生出了迷茫来。
      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苏雁归眼中的委屈,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人委屈什么。
      也许是想要活下去吧,谁不想活下去呢?
      一旦找到宝藏,查清楚血脉之事,关联的人就要被灭口。
      从相识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是要杀了这个孩子的。
      即使这么多年下来,生出了感情,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可是听着苏雁归一次次地说“宁简,我喜欢你”,听着他说“我们一起”,听着他说以后的事,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并不是单纯的同情怜悯,也不是厌恶或喜悦,可是会让他觉得难受。
      虽然不是很浓重的情绪,他也可以忍过去,但在苏雁归望着他,问“你是不是一定要杀了我”的时候,他也会想,也许会有不需要杀了他的方法呢?
      比如将他软禁一辈子,或者用大内某些秘药毁去心神、让他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也不一定就不可以。
      不是非要杀他不可的。
      可是看着苏雁归眼中的期盼,他又不敢给他这样的希望了。
      何况,那些方法,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方法。
      怔怔地想了一阵,宁简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上苏雁归的头。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节我脑残……把八数成了九OTL
      
      所谓连环诗,就是类似下面这个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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