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求一粟》不二1234

7、第 7 章

　　喝了一口酒就算正式开席，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曲海航盯着面前空了的酒杯，筷子攥在手里，迟迟未动。
　　“想什么呢？”顾一粟发现他不对劲，可当着全家人的面，实在没法细问。夹了只白灼的基围虾放进他的盘子里，“快吃啊。”
　　以前在家里吃虾从来不需要曲海航亲自动手，顾一粟会将虾壳剥掉，蘸好作料送进他嘴里。
　　曲海航视线转移，盯着盘子里的虾。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至少在这种场合下，顾一粟是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给他剥虾的。
　　“这一转眼两个小崽子都这么大了。难怪我都老了。”赵女士吃了几口菜，感慨地说。
　　“要老你自己老，我还年轻着呢。”曹雯雯最听不得老这个字。
　　“你永远十八岁。”赵女士不愿意招惹她，敷衍地说。
　　“哈哈哈。”一家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一晃这么多年。我现在还记得他俩出生时候的情景。”包如卉怀念的说。
　　“是啊。咱家海航还是他霞姨踩生的呢。”曲海航比顾一粟大5岁。曲海航出生的时候赵霞还是单身，可这单身的大姑娘似乎天生就会摆弄孩子。曲海航喝的第一口奶是他霞姨喂的。当时曹雯雯顺产有些撕裂，赵霞一边照顾产妇帮她伤口消毒，一边冲奶粉喂孩子，事情做的井然有序，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是老手。
　　“所以海航跟我亲啊。”赵女士得意洋洋的说。
　　“那是。他要是跟你不亲我都得打他。从小到大他霞姨多惯着他。”曹雯雯笑着说，“来吧，他霞姨，敬你。”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下杯。
　　“我哥是我妈给踩生的？”顾一粟听的津津有味，每次聚会长辈们在一起喝酒闲聊，不可避免的都会说到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我是谁给踩生的？”
　　“你？”赵女士想了一下，当时她生孩子的时候有些难产，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你是王玺。”张玉莲记得清楚，笑着说。
　　“我姐？”顾一粟愣住，“她才比我大三岁？三岁给人踩生也算？”
　　“踩生这个说法就是新生儿睁开眼睛看见的头一个人。”张玉莲解释。当时一群人围着他，可惜他大少爷双眼紧闭谁都不看。后来产妇终于脱离危险回了病房，一群人又围到产妇身边。只有三岁的王玺因为年纪小，还守在新生儿身边没动弹。因此顾一粟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她。
　　“哦。”顾一粟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海航第一次见着小粟的情景吗？”曹雯雯不知道想起了哪个桥段，笑得不能自已。
　　“你说吓哭了那段？”经她这么一说，赵女士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也跟着笑起来。
　　“吓哭了？”顾一粟没听过这段，转过头看向曲海航，“你让什么东西吓哭了？”
　　曲海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还能是什么东西，你呗。”
　　“我？”顾一粟不敢相信，“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能把你吓哭？”
　　“你不知道你生出来的时候多丑。”来自亲妈的嘲讽。
　　“怎么可能。我小时候的照片我见过，白胖白胖，挺可爱的。”顾一粟不相信，他妈历来以黑他为乐。
　　“那都是百天照片了。你别不信，这一屋子都是见证人，你自己问。”赵女士一副你随便问的架势。
　　“姥？”顾一粟求救的看向自己姥姥。这一屋子他现在唯一相信的人。
　　张玉莲忍不住笑起来，“你妈没骗你。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又黑又丑，胎毛还多，跟没进化好的小猴崽子似的。”
　　曲海航对当时的顾一粟有点印象，当时王玺站的离婴儿床更近，所以顾一粟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王玺，第二眼看到的是他。
　　当时他盯着婴儿床里黑乎乎毛绒绒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本来就有些害怕，他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他哇哇大哭。
　　“嗯？”顾一粟还是不信，他怀疑今晚的主题可能是大家联合起来骗他玩，“你们是不是私下拉了个微信群，今天主题就是整蛊我？”
　　“谁有那闲心。”赵女士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自作多情的家伙。
　　“哥，你现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顾一粟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曲海航嘴角上扬，“为了你的自尊，我还是别说了。”
　　“靠。”
　　一家人哄堂大笑。
　　“能把你吓哭，那得丑成啥样。”顾一粟自己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从来没见过丑成那样的。”曲海航愉快的补刀。
　　顾一粟生无可恋的干了一杯啤酒，他脆弱的小心灵饱受摧残，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对了，王玺是不是快生了？”包如卉突然想起这事。
　　“预产期三月份。”赵女士接话，“今年在我姐家过年。我们明天全家回老家，过完年大概初四回来，今年咱们不能在一起过年了。”
　　“嗯嗯。”包如卉点点头，虽然觉得惋惜，可也没办法。
　　“今年回老家过年？”顾一粟才知道这事，“妈你怎么不早说。”
　　“我现在跟你说晚？”赵女士斜睨他一眼。
　　顾一粟缩缩脖子，“我本来明天都安排事了，您有计划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提前知会一声吧。”顾一粟不满的嘟哝。
　　“你可以留在这办事。我又没要求你必须回去。”赵女士说的不是气话。如果顾一粟真不想回去，是不会有人强逼他的。
　　顾一粟半天不吭声，他姐因为怀孕今年在大姨家过年。自从她结婚以后，这是第一次在娘家过年。姥姥和他妈想着回去团聚情有可原。
　　“我也没说不回去。我都多长时间没见我姐了。”顾一粟瞥眼曲海航，可他舍不得他。这几年两家人都是聚在一起过年，突然分开，这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曲海航也没想到两人今天刚到家明天就得分开，愣怔一瞬，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王玺看没看肚子里孩子的性别？”曹雯雯很好奇宝宝的性别，无关乎重男轻女，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这是两家人第一个下一代。
　　“看过了，是儿子。”王玺自己是大夫，虽然不是妇产科，但身为医生，有些事还是便利一些。
　　“挺好，生儿子不操心。这要是生个女儿有操不完的心。”曹雯雯转头看见两家的小子，“你俩都老大不小了，一个30一个25，都准备什么时候娶媳妇？”
　　“呃。。。”顾一粟心说，这火怎么忽然就烧到自己身上，“雯雯姨，我俩还小呢，不着急。”
　　“都老么卡吃眼了，还小？再拖下去还能娶着媳妇么。”曹雯雯目光落在自家儿子身上。顾一粟不用她操心，年纪确实还小，家里条件也不错，肯定不愁娶媳妇。
　　曲海航专心吃饭，目光落在桌子的菜盘子上，头不抬眼不睁。曹雯雯无奈，这是摆明了不想接话。
　　“海航。”曹雯雯开口叫了一声。
　　曲海航抬头，“嗯。”
　　“你们银行没合适的姑娘吗？”曹雯雯直接开口问。
　　“适龄姑娘不少，没看上我的。”曲海航四两拨千斤的说。
　　“看不上我儿子？我儿子这么帅，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你？”曹雯雯听了这话，十分生气。
　　“无房无车。现在谁家姑娘找对象不要求房和车啊，我这啥都没有，长相又不能当饭吃。”曲海航笑着说。
　　曹雯雯面上一红，“你现在没有又不是说咱家不买。她们凭什么瞧不起你。”
　　“大城市的姑娘都势利眼，正常。”曲海航笑着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那是你没遇到好样的。我们单位刘姐，她女儿也在北京。干金融的。跟你工作也挺合适，正好明天后天回来，有时间见见？”曹雯雯不死心地说。
　　曲海航笑了起来，“妈，我不想让你跟你同事关系闹僵。”
　　“你个臭小子。”曹雯雯气得够呛。
　　“行了，孩子头一天回来，能不能不念经？”赵女士见她火了，赶忙安抚，“难得人聚的这么齐一起吃个饭，能不能好好把饭吃完？”
　　曹雯雯转头看她，“你就惯着他吧。惯的他连媳妇都娶不上，到时候你养着这老光棍。”
　　“我养，肯定用不着你，你放心。”赵女士笑着说。
　　“你就气我吧。”曹雯雯瞪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曲海航感激的冲着霞姨笑笑。他妈发火的时候，能灭火的只有霞姨。
　　顾一粟偷摸看了他两眼。曲海航发现了，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顾一粟心里七上八下。他有预感，今年过年回来雯雯姨肯定会逼着他相亲。本来还想着一定要严防死守，保护好我方曲海航。可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他妈今年安排回老家过年。顾一粟愁的不行又无法可想。
　　“你家曲总明天回来，不能一起喝酒，跟他解释一下哈，别让曲总不高兴。”赵女士想起明天曲振峰回来的事，如果不解释的话，以雯雯老公小心眼的性格，一定会不高兴的。
　　“就你愿意搭理他。”曹雯雯跟曲振峰结婚三十多年，吵了三十多年。他俩吵架的频率是每天若干小吵，几天一场大吵。
　　“怎么说话的，人曲总辛辛苦苦外面赚钱，你这当媳妇的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赵女士调侃道。
　　“哼，钱没挣回来多少，毛病一堆一堆，谁有空搭理他。”曹雯雯想起他就来气，“他要是像我姐夫挣这么些钱，那我天天得跪在家迎接。”
　　顾威坐在曹炜身边，爷俩从开席开始，一直在聊天，忽然听到小姨子说他，抬头看过去。
　　“是吧，姐夫，你咋没让我姐天天在家跪着等你下班呢？是不是太惯着她了。”曹雯雯笑着说。
　　“你姐在家跪着？”顾威一脸惊恐，“这是要折我寿吗？让我家领导跪着，想想都可怕。”
　　赵女士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就喜欢在外面树立怕老婆的人设？”
　　“我这是树立的吗？”顾威笑着反问，“不是事实存在的吗？”
　　“爸，不要怂。”顾一粟看热闹不怕事大，在旁边挑唆。
　　“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顾威才不吃他儿子那一套，识时务是他最大的优点。
　　顾一粟瞬间哑火。
　　“姥。”
　　张玉莲笑着看向他，“咋啦，大宝。”
　　“咱家有没有人能管我妈啦？”顾一粟不怕死的问。
　　“有。”张玉莲笑着回答。
　　“谁啊？”顾一粟隐隐觉得他姥要套路他。
　　“你呗，除了你也没人总想管你妈。”张玉莲看着他，笑眯眯的说。
　　顾一粟无语，转头看向他妈：“亲妈，我说这是误会你信吗？”
　　赵女士冷艳高贵的睨他一眼，“你猜。”
　　曲海航在旁边看的兴味盎然。顾一粟有种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向来喜欢挑战他妈的权威，屡屡受挫，从来不长记性。
　　“哥哥，求保护。”顾一粟看着他妈的眼神，缩缩脖子，挪着凳子靠近曲海航，顺势抓住他的胳膊抱在怀里。
　　曲海航不自然的挣了一下，没挣开，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俩，只得任他抱着。
　　“你非要作死，谁能管了。”曲海航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所有人笑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