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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玄机在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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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莎国早年被乌月灭国,国主仁慈,留下皇族箫家,箫家儿郎便成了质子的首选,先胡乱封赏个名头,送往大泱,再间或安排几个不受宠的公主联姻,稳定楼莎旧部。箫家上下对乌月国感激涕零,颇为尊重,今日箫婴闹事,断然没想到会遇上乌月皇族纹饰的暗卫,纹饰是公主府式样,他略一思忖,再打量眼前人的年岁,料定其定是传说中偷跑到大泱的逃婚公主——并木那茑,在大泱的私生子。
他迅速向张九荻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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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日的风波已闹得满城风雨。
昭京城西的官道上,一位岣嵝的大娘正在修整沿途的杂草,虽已日上三竿,她仍旧不疾不徐,“要我说,大泱如今这样子,太像咱皇帝被抓那时候,四处都是吃不饱饭的,乱得很。”
“是啊。”和她站在一起,只是嗑瓜子的另一位妇人应和道。
她抬起手臂够了够额头,拭拭汗,又道:“如今,竟然不晓得哪处来的王八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楼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没想到这些昭京的大官老爷们,还都往善崇寺跑,也不晓得在怕什么。”
“也不一定是来求保佑战事的,说不定是来求赵姑的呢。”
二人相视一笑,后方疾行而来的一辆油壁车打断了对话,马蹄踏过坑洼之地,溅起泥渍。
香车上,千姜正眉头紧锁。
她肯定是没有财力买这玩意的,只不过是徐斐的娘,徐夫人非要差人送千姜来这里祈福。说是她这种黄花大闺女,来善崇寺求赵姑最灵。
虽然徐斐仍旧昏迷,可是拜赵姑是保佑孕育信俗啊!千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既然都保佑有子嗣了,那斐儿的身体也一定好了!一举两得。”徐夫人的话犹在耳畔,千姜觉得自己眉心都在跳。
这个问题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斜也前些日子也在自己的耳边嘀咕,一定要来赵姑这里拜拜,自己拜了赵姑,和小蝶的关系又更亲近了几分云云,千姜出发前,斜也又千叮咛万嘱咐道:“一定记得求求你和张公子的姻缘,我看他虽然记不起来了,但是待你的心还是好的。”
怎么这二人上次打一架,竟打出感情来了?千姜腹诽道,张九荻的一颗乌黑发亮的心,怎么能说好?且不说老是要对自己打打杀杀,就说近日,每到试毒的时辰,总是像个监工般在自己身边守着,生怕自己少喝了一口似的,要问他干嘛,却又顾左右而言他。
思及此,千姜的眉心跳得更加剧烈,香车也随之一动。
“威姑娘,我们到了。”
随侍掀起帘子,阳光洒入黑沉沉的车内,千姜打眼一瞧,见眼前香火繁盛,信众络绎不绝。善崇寺几个字遒劲郁勃,极为夺目,乃是今上御笔。
这寺原是千岁公公于去得为报圣上罔极之恩,舍宅建寺,恪以祝延圣寿之地。可因为感应极强,不少信众纷至沓来,再加上云游四方的赵姑常年在此地驻扎,于公公于是将此处给部分人开放,虽然香火钱收得多了些,但也颇获了些声名。
穿过十余仞高的宝殿,再绕过数十楹回廊,千姜在一处云杉茂密、旱柳林立的井亭处停驻,实在并非她不想前去拜谒,而是围观的人群摩肩接踵,挡住了去路。
好在千姜个字算高的,能够勉强望见里面的景象。
三十多名舞者正围绕这正中央一位鹤发童颜的仙姑舞蹈,人群肃穆,吟诵之声不绝于耳:“八方开泰,歌舞升平……”
好歹是带着任务来的,千姜模仿起周遭的人行礼,半眯着眼,却忽然觉得仿佛有人正看着自己,千姜凭着本能去找寻。那热烈的目光不是宋忆慈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千姜已觉手腕紧张。
和宋忆慈这种煞星是没什么话好说,千姜转身溜号,可惜这次,她却没那么幸运。
“跑什么啊,威千姜?本小姐还没恭喜你那日夺得头筹呢。”宋忆慈笑眯眯地走过来,她额间的珍珠发饰随之晃动生姿,“你这等贱民,竟然还有机会在我爹爹跟前表演,真是抬举你了。”
“谢谢姑娘赏脸。”她从善如流道。虽然被逮住,但是千姜还是窃喜,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你这身姿模样,竟然还来拜赵姑?”宋忆慈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千姜一番,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怎么,还想使什么狐媚法子勾=引哥哥呢?”
“民女不敢。”
宋忆慈冷哼一声,又掰起手指一个个数她周遭的哥哥们都如何宠爱自己,如何不待见千姜这种贱民,“你啊,最好躲远一点。我们宋家可是这昭京城数一数二的,你呢?我都不惜的搭理。”
“谢谢姑娘今日肯搭理我。”
“你!”宋忆慈瞪了千姜一眼,假意将其放走,随后又招来人在耳边叮嘱几句,面露凶光。虽然千姜是良玉叔要保的,但若是死在别人手上,也怪不得自己。
那边厢,千姜正因为今日出奇的顺利而紧张不已。她草草拜了一番,便脚步匆忙地往外奔,可她的脚步声越快,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快。
千姜留着心眼,自然敏感了些,假装不经意地朝后一瞥,见是一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
看来宋忆慈还是不愿放过自己。千姜只好借着周遭走过的一个又一个人挡住自己,可那人穷追不舍,眼看便走到了尽头!墙面雕刻的“禅”字,仿佛在嘲讽此刻慌乱无措的自己。
见躲不掉,索性迎头应敌。
可再怎么着,千姜也只是空手,而对方却手持利刃,刀刀致命。
千姜觉得自己攻击的样子颇像猴子爬树,很是滑稽。二人一追一躲间,千姜总算看到了角落里一处开着门的禅室,凭借自己身形小巧的优势,千姜赶紧跃进室内,将门紧闭。
熟料那人一直推门,几乎要将门栓冲破。千姜抵死护住,那人却用利刃砸出一个洞来,黑乎乎的眼睛望向房内,顺便用手试了试是否够得近门栓。
“小千姜!”千姜命悬一线,只道听见的声音是幻觉,未料那人走近了自己,主动解围,“别怕,这人我替你收拾了。
千姜觉这话是天籁之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南宫鸿,只见他奋力突出口中的果核,竟然将那人的眼睛击中,门外爆发一声惊天哭嚎。
“如此就没事了。”他说着,又拉住千姜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小千姜怎么今日瘦了这么多。”
“说来话长,反正有舍有得。”千姜叹道,又问:“怎么你竟然有心思在寺庙里待着?”
“你也知道,上次在墓地之事,实在是有损阴=德,我怎么也休息不好,干脆就在庙里思考人生。”南宫鸿道,又端起桌上玉酿,小呷一口,“这个禅房是这里面条件最好的一个,横竖没人住,就交给本大侠享受咯。”
千姜:“……”
“干嘛这么看着我。清规戒律也懒得守,反正我心此刻虔诚就是。”他笑盈盈道,又向千姜伸出手掌,道:“小千姜,五月初五可是我的生辰,你有什么表示吗?”
“怎么你也是五月初五,我都要一贫如洗了。”千姜说着假意掏了掏兜。
“还有谁五月初五?”
“我朋友斜也啊。”
“真是有缘,五年前在鞑靼边境的松洛洲,那些人满城地找五月初五生人,结果找半天没找着,今日随意便找到个和我同日出身的,怪不得斜也小友如此玉树临风。”
千姜:“……”
南宫鸿又道:“没事千姜,俗世的那种愿望,我是没有的。”
千姜等着他说“但”字。
南宫鸿果然又大言不惭道:“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我想看下雪,那种簌簌的,纯净的。”
“南宫鸿,我们在说生辰礼物,又不是施幻术,我怎么在这大夏天的给你变出雪花来。”
“哼。离鹤以前就会,每次生辰都有。”
见他佯怒的样子,千姜哑然失笑,“好了,我想办法吧,南宫鸿大侠。”千姜刻意把大侠二字强调下,对方很是受用。
二人正说着,忽然觉得门外又靠近一人,没等二人反应过来,那黑影又忽然离去,只余窸窸窣窣的响动。
不好!南宫鸿向前一步,那人果然将二人反锁在了屋内。
“再放把火,熏点迷烟,就惨了。”南宫鸿说着,想要用蛮力将木门冲破。
千姜起初还在认真帮忙,可这门就是不动如山。她干脆倚在门上,观察起周遭可以逃遁的地点,这禅房陈设极为朴素俭约,未有一个多余。
可是……千姜左看右看,再上看下看……这柱子、壁饰却极为浮夸。
她再仔细瞧了瞧头顶最为繁复的藻井,彩绘勾出杂饰云龙,那龙身飘逸,霸气非常。
雕龙似乎是拼接而起,中间那方方正正的一块样式,背后定然还有古怪。
好在南宫鸿轻功好,三下五除二,果然将那块龙身的断层处揭了下来,果然后面别有洞天。
考虑到千姜轻功不行,二人在屋内叠了好些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千姜送到了里面去。
原来这上面还有一处连接众多房间的小径,千姜在其间穿行便可以瞧见各处禅房的内设以及人员多寡,这实在是于礼不合。
特别是当他看见五皇子正和几位长相古怪的人在屋内谈论什么的时候,内心更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