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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蓬莱生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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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未决挥了挥手制止住:\"昨天你们抢的那个书生的钱袋子在哪里?\"
“书生?哪个书生?”
“你们昨天还抢了几个书生?”
\"一个就一个……啊那……钱袋在那……\"昨天是有个多事的小白脸来着,领头心想神奇什么呀,还不是冲钱来的,知道他们昨天捞着了油水今天过来分一杯羹,他不服气的别过头,后脑勺肿了老高,头一动又疼的龇牙咧嘴。
苏顺着他指的方位,飞快的在一堆杂物那里翻出来张星熠的钱袋,跑过来递到宋未决手里。
宋未决打开钱袋子,那团绣合欢花的平安符还在,心里当下松了一口气,但为了掩饰他们的真实目的,他瞪着眼睛继续演:\"一分钱都没有,里面的钱都让你们吃啦?\"
说罢宋未决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逮着离得最近的飞起一脚,碎碎叨叨:\"真晦气,白跑一趟……\"
苏差点没忍住笑,看表演的差不多了,宋未决轻咳一声,响指为令,五个人迅速收手,训练有素,疾掠而去。
到了荒郊外,五人才停下脚步,把蒙面的步扯下来。
\"没受伤吧?\"宋未决关切问道,此举有些冲动,点到为止即可,若是因为这些伤了自己人就不好了。
\"没有\"
\"没有\"
\"没有\"
\"我我……我有\"苏举手发言道:\"我屁股也不知道被哪个龟,儿子踹了几脚,疼死了。\"苏揉着屁股嘟囔。
就数他壮实也就数他不抗揍,几人被他哈逗笑。
\"一会儿回去,让未策给你找上好的红花油……\"宋未决笑道。
苏扶着腰呻吟两声,自然也没意见。
今天实在是畅快,好久没这么没有章法的活动筋骨了,整天在校场练功打基础,对弈也是点到为止,一招一式的按部就班,哪能满足的了血气方刚大小伙想要大展拳脚的热血,今天这一架对方并不是很弱鸡,打的也算是舒爽。
修行不就是这样,既要飞升超脱,匡扶正道,也得允许一定程度上的洗雪逋负,释放自我!
担心被跟踪,宋未决领着几位师弟绕着荒郊走了一圈才回沂州。
到了家,宋未决和苏先去看了张星熠,大老远就听见这家伙叫痛哀嚎, 听闻他被揍的大仇得报,定情信物也找回来了,叫声就变成了快乐的呻吟。
从张星熠那里出来后,宋未决才把心中所疑说出:\"刚才破庙里有一个身形瘦弱,穿蓝色长衫的人,脸黑黑的,你还有印象吗?\"
苏简单的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当时他们被围住时确实看见一个唯唯诺诺,想上又不想上的人,看着挺稚嫩,不过刚束发的年纪,苏性子急,看他这个样子,很是来气,直接给他来了一拳,啐他打架都不专心。
\"有印象,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了?\"苏问。
\"这人我好像在蓬莱见过,他的衣着和周遭的人很是不同,但他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宋未决不得其解,赵禹城死讯公开也有几日了,蓬莱只怕生变。
宋未决正色道:\"苏,你找个机灵点的悄悄跟着那伙人,再打探打探最近蓬莱出什么事没?\"
\"得嘞\"苏对除了练功打坐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感兴趣,他打小混迹三教九流之中,人脉甚广,人送外号沂州百晓生。
这一打探不得了,蓬莱果然出大事了。
在赵禹城殁故当日,徐临垣不知做了什么,惹得他本来的拥护者纷纷倒戈,赵景深正大光明的开始铲除威胁已久的大患。
最终徐临垣寡不敌众,他本人也被赵景深重伤后失踪。
\"他失踪后,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弟子们都死的死散的散,破庙看到的那个小幺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蓬莱混不下去了,可不得另谋出路!
宋未决想不通徐临垣蛰伏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他不像是会打无准备仗的人。
回到房内,宋未决脱掉外衫,突然敏锐的觉察到什么,他旋身飞起,向后方攻去,身后果然有人,那人没想到宋未决么快就发觉他了,反应不及,双拳交叉挡在胸口,宋未决速度更快,并指为剑越过去抵在对方的颈上,间隔半寸。
\"徐临垣!\"宋未决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但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面前的人却是徐临垣,只不过看着却十分狼狈憔悴,他看着宋未决扯了扯嘴角,身形一歪,咚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这一倒可把宋未决吓一跳,自己可是没碰到他,更遑论灵力波及,这老家伙怎么讹人还讹到沂州来了。
房内掌上灯,宋未决给躺在床上的徐临垣灌了点水。
\"醒了就赶紧走吧,还真讹上我了。\"看着他一副弱如扶病的样子,宋未决十分不爽。
徐临垣强撑着坐起来,不知道宋未决给他服过什么,胸口没那么疼了,纵然如此,他的脸依旧惨白无血色,呼吸声重。
看他伤的不轻,宋未决当即心有不忍,徐临垣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前几天还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短短数日,却也落到这步田地。
\"蓬莱发生的事听说了吗?\"徐临垣调息着真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恙。
宋未决撇了他一眼,不太愿意让他知道自己也在调查,淡色道:\"听说了,不知真假!\"
良久,徐临垣轻轻开口:\"何为真假?\"
他眼底尽显自嘲,不甚在意的说,\"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数日前,蓬莱:
徐临垣没想到宋未决竟然不辞而别,还抽身的如此迅速,以为他的拒绝还有余地可留,便想着循循导之,这下可好,自己还没实行第二步计划呢,他先脱身了,那之前的筹谋岂不白费?
没有外援,徐临垣仍然不死心,继续密切关注着赵家父子动向,在赵禹城被秘密转移到东苑时,徐临垣这才疑心赵禹城可能真死了,而蓬莱上下皆以为他们的前任掌门只是闭关休养。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赵禹城已死,赵景深如何为惧,徐临垣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徐临垣有意全面接管赵风息,从文史经学到练功修行,趁着近水楼台的机会,离间着赵景深和赵风息兄弟二人的感情,并在时机成熟时,故意引赵风息去东苑,意欲让他发现赵禹城已死,经过这段时间的明提暗示,赵风息已经心存疑虑,如果发现东苑躺着他爹的尸体,而赵景深却估计隐瞒不报,很容易让他认为父亲之死与亲兄脱不了干系。
赵风息不过黄毛小儿,好哄骗拿捏的很,定怀疑他日日尊敬的兄长是杀父夺位之人,一旦闹起来徐临垣便可以借故发挥,前掌门夫人宠爱幼子定会站赵风息这边。
但徐临垣万万没想到赵风息会失足落入湖中,虽是六月,但东苑怪石密林,阴冷潮湿的很,赵风息又不习水性,所幸被这几日来往东苑频繁的赵景深救起。
赵风息呛水严重,又被冷水一冻,昏迷卧床四五日,就在这种情形下,有人指出赵风息落水前和徐临垣同行亲密……而且小公子平时听话乖巧怎么可能平白去东苑,于是事态一转,徐临垣变成了最有嫌疑的人,明面上不敢有人说,但私底下沸沸扬扬,徐门和赵门的忠粉因为这,好几次差点起了干戈。
风向遽变,徐临垣从蓬莱一代宗师变成蛊惑人去跳湖的凶手,当然,赵景深在其中的作用不小,并趁机大做文章,他如何不知徐临垣的意思,但现在,掌握事态发展的人是他。
弟弟的半条命换得拔出蓬莱大患,赵家安稳,很是划算。
赵景深也算聪明,他知道徐临垣颇有地位,在蓬莱也是一呼百应,所以他按兵不动,先牢牢的扣着徐临垣暗害掌门之弟,心有不轨这个舆论风向,在待徐临垣步步艰难之际,开始着手铲除爪牙,动摇根基,拉拢人心。
这多年,徐临垣和赵禹城对立已久,他想取而代之的意图昭然若揭,赵景深如此大刀阔斧,徐临垣自是不踏实,仓皇之下,逼得刀戎相见。
可徐临垣毕竟是师出无名。
赵禹城的掌门之位虽也名不正言不顺,可他在位二十年,世人都习惯了蓬莱姓赵,此时赵禹城已死的讯息还未传出来,大家都还有所忌惮。
一夕之间,那些平常十分不齿赵禹城的行迹,常一起东怨西怒的老头们早早撇清自己,徐临垣变成了孤家寡人,只有数十人弟子跟随麾下。
这世道人情,终是以己为先。
其实徐临垣不知,那些人并非是临阵倒戈,而是他们心里早已算清楚利害得失,若徐临垣当了新的蓬莱掌门,他们的境遇未必比现在好,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功臣亡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到时候能不能安稳的当他们的长老,甚至能不能名誉保全的活着都是个问题,相比之下赵景深就好驾驭多了,弱冠青年又名正言顺,两害相权取其轻,无所谓人情世故,只不过是趋利避害的选择罢了。
赵景深自知徐临垣修为盛自己一筹,仅凭一人之力难以对抗,便提前放出了赵禹城已殁的信息,杀徐临垣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这样,徐临垣提前准备的对他们父子恶行的种种控诉,因为没有实质证据也显得小丑跳梁一般苍白可笑。
赵禹城作恶多端,背负了众人的忿忿猜忌,但毕竟是人死茶凉,纵使猜忌也不过是空口无凭而已,而且若是打着清理门户,龚行天罚的幌子把新任掌门取而代之,一定会落人口实,对蓬莱名誉也有损。况且赵景深早已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并闻风而动先行把徐临垣亲信弟子控制起来。
赵禹城灵堂设的当晚,针锋相对。
眼见自己如此境地,徐临垣急火攻心,手提长剑,怒极劈响赵景深。
虽说已经动手,可还他未近赵景深身便被两位蓬莱长老出手拦下,都在劝他回头劝他缴械劝他保全自己的名望。
\"你们不帮我,还要阻拦我?\"
面对着他的质问,灵堂内一时鸦默雀静。
数十年的同门情谊不过如此,徐临垣指着他们,高高抬起又放下,眼中湿气氤氲,却倏然大笑,\"扶砚师兄殒身青渊,妻女兀然坠崖,我们的苏掌门死的如何不明不白,难道你都忘了?什么自小一起,同门情义,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言毕,徐临垣着魔一样疯狂乱劈,波及众人,他被人牵掣住,还来不及脱身,便被赵景深偷袭。
徐临垣灵力灌满手心,一发力,才发觉使不出劲儿,但又不是一点没有,惊觉赵景深这个人真的是用心歹恶,恐不是在他饮食里提前做了手脚。
他想到这,一时之间喑噁叱咤,肝胆欲裂,胸口一顿剧痛,提剑的手臂不住的觳觫。
腹背受敌,众叛亲离,只剩一身孤勇。
什么名誉扫地,什么蓬莱长老,什么名门尊长,他不在乎,他满心里只想要报仇,他要赵禹城赵景深万劫不复。
直到此时,众位长老才明白,赵景深已经起了杀心,根本不是他之前许诺的只要徐临垣不再存觊觎之心,便可保他身誉无逾,全身而退。
\"既然徐师叔如此执迷不悟,垂涎掌门之位,那就让诸位同门做个见证,本掌门有没有资格坐这一派之长的位子,也好让师叔你心服口服。\"一直没说话的赵景深看他如此,才独身迎上,接下他的攻击。
白刃相接,十余招之下,徐临垣已经有些心余力绌,稍不留神,被赵景深一掌拍在后背,惨遭暗算的他勉强站起,抹掉嘴边的血沫,举剑指赵景深,\"学得了你爹的刁滑小人之径,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直接下毒把我毒死?\"
直接毒死,哪有当众处刑来的解气,还怎么逼得你自绝死路,赵景深笑而不语!
\"师叔功力不行,便要污蔑人了吗。\"赵景深面容和气,眼若寒霜,不屑多言,见他还不死心,他也并不心软,两人都是你死我活的心态交战。
徐临垣纵使功力深厚,但有中毒的先兆再加上刚才被偷袭,很快处于下风。
赵景深那一掌着实厉害,他灵力折损严重,连连几招,眼看要败,他用尽全力,掌心飞出数枚银针,赵景深恐针有毒仓皇躲开,没有硬拼。一旁观战的众位长老弟子中,只有四长老李挚先一步追徐临垣出观澜堂,徐临垣得有机会以逃出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