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销银》去日以疏

10、第十章 新主与初雪

　　冯立言从未想过自己的投资不仅捧起了一位盛家新主，还因此和京城沈家搭上了线：“也就是说，你的那位心上人是沈家的家主？你们怎么认识的？算了这不重要，小姑奶奶你真是我的女菩萨。”
　　盛如瑛笑眯眯地搅动咖啡勺：“答应给你的酬谢自然不会少，不过你要顺便给你爹解释清楚咱们的清白关系，不然我的未婚夫会不高兴的。”
　　冯立言再一次用全新的眼光看她：“厉害啊盛大小姐，你之前嫌弃我追女孩的法子，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盛如瑛心想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把人当成自己的继母，听他唱戏送他镯子还调戏他而已，但这些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便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冯立言啧啧感叹，又露出高兴的神色：“既然这样我很快也能完全接手冯家了，盛大小姐，我们生意场上见咯。”
　　姑娘支着下颌，嘴角含笑：“行啊。”

　　全盘接手盛家也并不轻松，盛如瑛足够聪明也足够心狠，但有些事会处理得过激。沈之珏注意这一点，便慢慢指导她什么时候留一线，怎样处理好复杂的人情。姑娘也学得认真，跌一次跟头的地方绝不会再错第二次。等到她基本能够掌控住全局，他才依依不舍地北上回京城。
　　盛如瑛和他分别时不说想念，等他走了却一封封写信。讲盛如璋这个纨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差点没吓死，讲她最近处理了一起财产纠纷非常成功，讲她和朋友说了他这个未婚夫的事，不过没给她们看照片，怕他的“戏子”身份被认出来尴尬。谁让他来南城复仇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居然能拐到一个未婚妻。
　　他们的照片前些日子是请人到家里摆拍的，沈之珏把长发剪短了，更显出完美的面部轮廓，盛如瑛的头发留长了些，堪堪及肩，显出一点柔和的感觉。沈之珏临走前还仔仔细细揣好了照片，盛如瑛看着他笑，拉住他的衣领迅速接了个吻，口红染上唇角，平添媚色。
　　“一路顺风。”她挥着手对他笑。

　　沈之珏处理完沈家的事，顺便宣布了自己有未婚妻的消息，还找人算好生辰八字寄给盛如瑛。姑娘的回信却让他哭笑不得：“原来你虚长我八岁，算起来我岂不是很吃亏？如果你是美人姐姐当然没关系，但作为男子会不会过几年就不行了呀？”
　　他被气得恨不得从信里揪出那姑娘教训一顿，正好沈家的事也处理完了，便提早踏上归途。心里的气恼一路上皆化为惦念，等他赶回南城时，发现天空飘起了细雪。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你回来的正及时。”盛如瑛开门迎接他，笑声清脆。沈之珏脱下沾雪的厚重棉服，与心心念念的姑娘紧紧相拥。
　　“过年和我去京城好不好？”他搂着她，缓缓摩挲她的腰际。
　　“也好，不然我爹和我哥见了我还不得怄气？”盛如瑛答应得很痛快，“对了，盛家二房的人也在京城吧，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们，听说现在生意做得不错？”
　　“是还可以。”沈之珏说，“你要是想在京城多个助力，也可以联系他们。”
　　“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吧，万一像冯家旁枝一样能作妖，还不如没有。”盛如瑛想起冯立言当初合作抱怨过的话，深感担忧。沈之珏却从冯立言那个小年轻一路联想到自己“将来行不行”这件事，原本的温柔顿时变了味：“先不管这个，盛大小姐不是怕我不行么？要不先来试试？”
　　“我说的是将来，你要是过个十年就精力下跌怎么办……”盛如瑛还没说完，就被沈之珏忍无可忍地强制闭嘴。衣料一层层剥下，纤细的小腿悬在空中，不断发着抖，脚趾头都蜷缩起来，染着鲜血似的红晕。

　　盛如瑛仰面躺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虽然快乐得很，但累是真的累，比她看一夜账本不睡还疲惫。沈之珏动作轻柔地替她收拾，声音里带着威胁：“以后还会不会乱说？”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美人玉玉了。”盛如瑛一脸惆怅。
　　“那你也不再是那个冷情冷意的姑娘了。”沈之珏亲亲她的脸，“活泼点也好，以前总觉得你心里憋着股疯劲，怕你干出什么事来伤人伤己。”
　　“差不多吧。”盛如瑛躺在美人膝上，只觉得人生圆满，生活美好，“那个时候总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死了恐怕也没什么意思，但现在多了个你，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扬起脸亲吻他潋滟的桃花眼：“我爱你，玉玉。这个世界上我最偏心你。”
　　沈之珏搂紧了他的姑娘。

　　年末盛如瑛处理好一切事务，跟着沈之珏去了京城。京城比南城雍容厚重得多，连雪都是鹅毛大雪，铺了一地都化不开。盛如瑛一路看窗外风景，觉得很新奇。到了沈家，迎接的人们无不恭恭敬敬，可见沈之珏积威深重。
　　这些日子沈之珏断断续续讲了自己和父母的事，盛如瑛知道了他父母早亡，十几岁成为家主的艰难，也知道了她的生辰礼物上的纹样与他母亲之间的联系。只是过往之事早已结束，留在他们心中的更多是自己赋予过往的意义。
　　“你唱得戏就是跟着母亲练出来的么？”盛如瑛看到一间摆满戏服头面的房间，问了才知道原本属于他的母亲。
　　“她一直喜欢听戏，也喜欢唱戏。父亲很喜欢陪着她。她学的是程派，我从小跟着听的也是如此。后来我虽然忙于生意，但有空还是愿意在这里多待待，听听戏，唱唱戏。”沈之珏把自己的过往摊开在盛如瑛面前，让她可以全然了解自己的内心，“某种程度上，戏曲就是我与父母的桥梁，带我回到自己年少的时光。”
　　“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其实也是如此。”盛如瑛同样坦诚，“我家里有一间上锁的房间，里面都是她的遗物，我有钥匙，有时候想她了会进去坐坐。不过后来长大了，逐渐不需要这份慰藉了。”
　　她想了想笑说：“如果她还在，我现在可能会温柔可爱得多。”
　　“没关系。”沈之珏牵住她的手，“美玉养人，有我在你身边，阿瑛一定被养得越来越好。”
　　盛如瑛被他这么不要脸的话惹得直笑，突然又问：“你唱戏给我听好不好？”
　　沈之珏自然答应，在镜台前坐下开始上戏妆：“之前唱《牡丹亭》没有上妆，等我喜欢上你之后便总是懊恼，觉得那时上了妆唱给你听会更好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就是一脸戏妆么？”盛如瑛坐在旁边看他浓墨重彩地勾勒，“那时我觉得世间至美也不过如此了。”
　　“这次想听什么？”沈之珏提醒她，“之前的戏文里有些风月事，我记得你还红了脸。”
　　盛如瑛自然拒不承认。
　　“要不要听些好寓意的？像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他问。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乐意听。”盛如瑛笑着说。她挨着他的脸望向镜子，风从窗子里进来，吹得帘子摇晃起来，他与她的身影也在镜子里来回荡漾着。天色暗下去，明黄的电灯一盏盏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