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的日记》雷尔妮

2、冬1

　　我叫宋霖哲。
　　第一次见到江哥是在火车站，他和我哥来接我。
　　那天天很冷，车上人贼多。
　　哦忘说了，江哥是我哥对象，叫江旭超。
　　拉着我妈塞的大包小包，轱辘辘的轮子在不干净的车厢里滚。下车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拿着看起来很多的东西。车门又很小，要等一个人下车要好久。
　　我很快就不耐烦了，很想把拖着的布包包撂下。
　　车厢里乱嚷嚷的。长期密闭的空间，淡淡的难闻的气味。像是小孩子尿湿的裤子的气味，过期的奶味和劣质烟混杂在一起。
　　小孩子在玻璃上画着看不出的东西。
　　已经看不出玻璃原本的样子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厢火车。见到我哥前的短短几十分钟，要命的难受。
　　透过氤氲的不干净的车窗，隐约看见了熟悉的人。
　　我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哥，凭心吧。
　　凭两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相差不大的DNA吧。
　　邻里街坊都说我和哥很像，特别是那一双眼。
　　透着光。
　　我也曾怼脸仔细看过哥的眼睛。
　　嗯确实有点。那又能怎，一个爸妈生的。
　　我戴着妈前几天洗过的手套，皱皱巴巴，开了跟线头。
　　前面起了争吵，大妈大叔的嗓门在门那炸开，有骂街的架势。
　　那时的我早就见怪不怪了。邻里街坊经常有人吵架，操着方言吼着那些难听的话。骂的脸红脖子粗的，胸腔喘着粗气，一起一伏的。
　　总会想为什么会有人说那么难听的话呢？
　　我很茫然，我不想再在这个车厢待下去，想见我哥。我已经好久都没见他了。
　　上次见他好像已经过去很远了。
　　门口还是堵着的，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谁也不肯让。后面的急着要下，簇拥着往前挤，前面的骂骂咧咧地说着别挤。我一时不稳差点摔了妈腌的菜。
　　妈腌的菜还行，跟外婆学的手艺。但总归没外婆好。
　　他们终于不吵了，嚷嚷着要下。人群像空气一样，也有流动的趋势。
　　带着大包小包还是不舒服。
　　我很快到了门口，门口的空气相比车厢，还是好太多了。掉皮的门栏，处处透露老火车的迹象。
　　脚步轻快了许多，肩上的包好像也轻了，空气都变得畅快了。
　　哥站在闹哄哄的人群中，偏着头对身边人说着什么。低低的浅笑，偏过头去。只留下流畅的下颚线。
　　至于做了什么，我当时被门绊了一下，身子不稳，并没有看清。
　　只是哥笑的更开心了，像是见到我在他面前绊了一跤的开心。
　　他从小就喜欢嘲笑我，嘲笑我个子比他矮，嘲笑我字没他好看，嘲笑我搬得东西没他多。
　　总之一天不刺我心里不安宁。
　　我很快就拖着东西走到他面前，也要刺刺他。
　　正要我开口，组织语言反攻回去，哥摸了摸我的头，轻轻说，‘阿哲长大了。’
　　‘哼，我早就长大了。明明是你，一直跟个小孩。’
　　我回怼他。
　　哥还只是笑着，并不打算理会我的话。
　　我随手抬起一只胳膊，扬扬下巴，示意他帮我拿。因为实在太多了。
　　‘呦，这么点就受不了了？’
　　欠欠的语气，调笑的看着我。
　　‘不拿就不拿。’
　　我嘴硬道。
　　哥转身就拉着身旁的人走。那人眼疾手快，拿掉了我伸出胳膊的东西，挎在他的肩上。
　　我好奇的看着他。他也只是对我笑笑，就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哥朝已经落下几步的我招招手，走，去我租的房，一会带你吃好的。
　　我来之前就听妈说了哥租房子的事。不过妈并没有多少意见，钱是哥自己的。妈并不插手。
　　我很想看看除了家里那间小小的两室一厅，还有一张床摆在客厅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着话，哥旁边的人静静地走着。
　　哥突然停下，转过身说，‘这是你江哥，江旭超。’
　　‘我’他停顿一秒，‘朋友。’
　　‘认识一下。’就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