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归心对月明》权典

7、第七章 归路

　　回青州的路上，秦意安一直在思索，试图运功来探究自己身体里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却一次次什么也没发现，这蓬莱阁该不会是骗子吧？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见陆暄玉高谈阔论道：“据说钟离小姐年仅十七，便已经将老阁主十成十的功夫学去了，钟离一家虽然有通晓兽语的本事，却是几代也出不来一个能完整控制百兽的弟子。连竹就是那样温柔又厉害。”陆暄玉眼中闪烁，犹如星辰。
　　秦意安驾马追上他，笑着嘲弄道：“小暄玉，你怕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我可是听说那钟离连竹凶得很，是个母老虎，我跟她学了门功夫统共三句话都没说到，冷的像块冰似的。”
　　陆暄玉眯起眼睛，扬起下巴，扭头道：“那是你这个人太招人烦。谁跟你一起都像母老虎。”
　　“陆恩公可不能这么说，我看意安恩公脾气性格都随和的很，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物。”林乘风笑呵呵的跟过来，摸摸脑袋，脸上还罩了一层似有似无的红晕，脸上的英俊风度却显出憨厚无害的样子。
　　陆暄玉天不怕地不怕，魔头秦意安他都不怕，偏偏怕这个林乘风开口说话。什么意安，恩公，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唤，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不是自己的了。陆暄玉怪物一样看了眼两人，便一夹马肚，冲到前面。林乘风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秦意安拍了怕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秦意安朝前看了一眼，成儒辛的背影却比来时落寞呢。
　　自青州城外与林乘风分离，众人便回了玄鉴门。自是已经有消息先回了门内。将将回来问安，便见众位师尊脸上还挂着浅笑，玄鉴门身为江湖第一门派，倒是比其他门派更为不在意这种争先夺勇的比试。秦意安手上还摆着问安的姿势，眼睛扫过众位师尊，见柳余飞一脸不满足似乎暗戳戳的在跟彭九秋斗气。
　　沈帆影开口道：“此行徒儿们辛苦了，希望此次盛会能使你们获益。无事，便回房休息吧。意安，你留一下。”人群散去，陆暄玉还在不远处疑惑着看着秦意安。秦意安上前，陆茗道：“秦家的马车已经等了两天了，秦大人请你回京，说老夫人病了。宗主闭关未出，为师要打理医宗上下，这次就不能陪你走一遭了，暄玉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这次就让他随你一路吧。”
　　秦意安和陆暄玉刚刚下了马就又上了马车，每次回京父亲总是要派马车来接的，从不肯让他自己骑马回京。马车很宽敞，两个人的空间绰绰有余，累了这几天陆暄玉已经睡着了，脸上红扑扑的，秦意安随手为他理好被子，自己也沉沉睡去。
　　可能是安神乡的缘故，这一觉睡了好久，连个梦都没做。秦意安摇了摇睡得发沉的头，肚子一阵阵的咕咕声。陆暄玉还睡着，孩童般的鼾声让秦意安不自觉的捏了捏他的脸，撩开车帘，这光景像是快到了。已经许久没来京城了，上次入京是冬日过年的时候，如今已经过去七个多月了，自五岁跟随师父入山学艺，每年在家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月。父亲很忙，从早到晚都在枢密院为朝廷殚精竭虑，晚上回了府内，也不过是询问他的功课，总是不苟言笑，秦意安如此随意的性子却是在秦念远面前不敢造次的。除了父亲，祖母、长姐、堪堪姨娘都是待他极好的，什么事都纵着他，办了什么张狂事，也惯不会对他生气，还帮着他一起瞒着父亲。干爹干娘，几权哥哥几言哥哥定江侯一家，对他也是十分宠爱，长姐秦意挽早在五年前就嫁给了几权哥哥，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夫妻琴瑟和鸣，恩爱无双，秦府与定江侯府则是亲上加亲。秦意安知道自己打小没了娘，才让祖母他们做什么都由着自己，但有这么多疼爱自己的长辈，还是让他长成了春风灿烂的性子。
　　京城人多嘈杂，显得比青州热了许多，秦意安脱了外衣，趴在车窗看着帘外风景，脑子里不自觉想起谢几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几言哥哥是定江侯府嫡次子，比秦意安大了半岁，天资聪颖，能文能武，十四岁殿试之时，被圣上称赞为匡扶大沥的天选之子，心济苍生，十七岁便已官拜参知政事，位同副宰执，师从殿前指挥使叶一舟，江湖百搜榜排名第三的高手。在人才济济的京城，谢几言的风采无人不晓，公主小姐们无不倾心，前来说亲之人络绎不绝，简直踏破了定江侯府的门槛。而定江侯的嫡长子谢几权则是完全不问政事，只爱逗弄些诗情画意的闲散逸事，却因太过宠妻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
　　马车就要到秦府了，秦意安不住的打量街景，陆暄玉此时也跟他一起欣赏这京城之色，不停的问些奇怪问题，秦意安也耐心作答，只是有些事情离家太久，自己都不晓得。虽然自己家在这，却因为常年在青州总觉得与这个家没有自己认为的亲络，年年归家年年街景不同。
　　秦意安下了马车，与陆暄玉一起便直奔府内，府门小厮见是少爷，便眉开眼笑的去收拾少爷的行李，这个少年一身青衣，明眸皓齿，笑容晏晏，似骄阳照世，任谁见了都不住心生好感。秦意安才入了门，透过荷花池一眼看到堪堪姨娘坐在池上亭中，堪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胆小爱哭的小丫头了，青丝利索的挽起，只留一根银簪，眉眼间都是亲和的端庄明丽。在秦意安三岁时，秦念远醉酒，误把堪堪当成原配白昔如，一夜纵情之后，便由老夫人做主将堪堪许给秦念远做妾，堪堪心念白夫人，怎么也不肯，老夫人多次劝导后，堪堪私自喝了绝育汤药才答应下来，说自己绝不肯对不起白夫人，此生将秦少爷跟秦大小姐视为己出，决不生子分宠。此后一心一意伺候老夫人，侍奉老爷，操持中馈，养育子女，毫无半分怨言。
　　秦意安大声喊道：“姨娘！”脚下踏过荷花池，闪身至堪堪面前，栽进堪堪怀中。
　　秦意安此时已经比堪堪高了一个头还多，却还是孩子似的黏在她身上，堪堪宠溺的揪了揪意安耳朵，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宝宝似的。”
　　秦意安的脑袋舒服的蹭了蹭堪堪，撒娇道：“就是想你了，姨娘。”
　　秦意安不舍的把头自从小待他极为亲爱的姨娘怀里拿出来，拉住身后被遗忘了好一会儿的陆暄玉的道：“这是陆暄玉，师父的孙儿，姨娘应是认得到的，这次特意跟我回来为祖母诊治。”
　　陆暄玉脸上微微发烫，有些拘谨的向堪堪问安。
　　堪堪满眼笑意：“暄玉也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祖父还真是像呢，一样出尘的风骨，医术也定是厉害。”
　　陆暄玉越发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堪堪拍了拍意安肩膀，说：“安儿，快去看看你祖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