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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伤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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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又宁陪同方一禾到了派出所,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口供,询问了各项细节,但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工作人员善意地提醒她们: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取证留存。
『以后再』方一禾打了个寒颤。安又宁搂着她,打车离去。
回到宿舍,方一禾沉默不语。安又宁脸色也不好,不仅是因为生气,还因为她来大姨妈了。
方一禾突然想起,从剧组回来,她就没来过大姨妈,她的心被另一种恐惧牢牢地抓住了。她上网查了一番,惴惴不安地跑出去买了条验孕棒。
在离药店最近的公厕里,她愣愣地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刺眼的红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公厕。
算来有两个月了。方一禾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心乱如麻,一会儿一个主意:悄悄地去打掉,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两个月了,孩子都有心跳了,孩子是上天给的,孩子是无辜的,跟那个男人没关系;学校发现她怀孕了会不会开除她;大家会怎么看她;生下来的话要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方一禾思来想去,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告诉方一原,他还是个孩子;更不能告诉高耀庭,高耀庭爱的是洁白无瑕的她,而不是现在的她;她也不能告诉安又宁,安又宁一定会逼她直接面对,可是怎么直接面对?找王天时负责吗?去做掉吗?哪一个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
方一禾只想远离人群,默默地、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处理好。不管是做掉还是生下来,务必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每天机械式地上课下课,如同游魂。没过多久,孕吐不期而至,方一禾必须时时准备抵抗,苦不堪言。王天时不时地到食堂、宿舍、自习室骚扰她。她躲避唯恐不及。
而此时,不管方一禾承认不承认,全校都知道方一禾是王天时的女朋友。方一禾百口莫辩。
突然,王天时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方一禾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他再坏,至少有一个人是需要为此事负责的,如果连这个人都不见了,她就更孤独了,她仿佛失去了一个需要为她此刻的不堪背锅的人。
一个星期后的晚自习,王天时又出现了,他不由分说地把方一禾拉走了。方一禾突然没有力气反抗了。
王天时把方一禾带到他租的公寓。
那是一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套房,红色调的抽象画、红色的沙发、红色的圆床、红色的灯光,到处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门在方一禾身后关上了,方一禾心惊肉跳,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王天时帮她取下书包,脱去外套,撩起她的长发,亲吻着她的脖颈……方一禾像全身爬满了虫子却叫不出来。
王天时似乎对方一禾乖巧的表现满意。他把她抱到床上。王天时看着方一禾的脸,那柔弱的、单薄的、待宰羔羊般的脸。这样的脸刺激着他蹂躏的欲望,让他想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王天时的手因为激动而冰冷。被王天时冰冷的手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瞬间收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一禾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拆开的礼盒,而礼盒里空荡荡的。除了浮在半空的意识,她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终于一阵刺痛唤醒了她的身体……她一下一下地忍着,忍到一切恢复平静……
王天时满头是汗,粘嗒嗒地亲吻着方一禾的脸,疲惫地枕在方一禾柔软的胸前睡着。
第二天,王天时大摇大摆地开着车把方一禾送到了教学楼。同时,他向宿管组递交了申请,让方一禾搬出去住。
方一禾放弃了挣扎,听他的,都听他的吧。方一禾累了,任人摆布反而让她觉得轻松。
搬出去后的无数个夜,方一禾任凭王天时在她身上驰骋。
方一禾主动疏远了方一原和安又宁,她觉得自己脏了,她要把自己和他们隔离开来。
方一禾变了,她涂着王天时给她买的口红,蹬着王天时买的尖利的高跟鞋,穿着大露雪肤的吊带裙,任凭王天时拥着她在公共场合亲昵。
王天时让她在私密的地方纹上『王天时的狗』几个字。方一禾刚弱弱地表示反对,王天时就质疑她:是不是还想着高耀庭?王天时大骂方一禾是个公交车。方一禾懒得反抗了,她漠然地接受王天时的安排。
在纹身店里,连纹身师都觉得难过,为了让一切不要直白得那么残忍,纹身师委婉地建议王天时纹成日语,那样比较酷。在纹身师的说服下,王天时『大气地』表示同意。是的,方一禾的身体,却要王天时同意。纹身师像路过车祸现场却无法施救一般说服自己:『我只是一个纹身师,我不是上帝!愿上帝拯救这个女孩,赐给她幸福!』
纹身后,王天时心满意足,他给方一禾定制了一条颈链,吊坠上写着王天时的名字,像一个狗牌。王天时亲手给她戴上,仿佛方一禾是他手下的一个作品,对此他十分得意。
方一禾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不合时宜的孕吐到让王天时觉得扫兴。方一禾一早告诉王天时自己怀了王天时的孩子,可是王天时不相信:一个从来没爱过他的女人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她怎么配怀上他的孩子?!
王天时疯狂占有方一禾,但他至始至终都清楚:方一禾不爱他,方一禾从来没正眼瞧过他,连烟花柳巷的女人那样的虚情假意方一禾都不曾给过王天时,王天时明白方一禾不是他的狗,恰恰相反——他在方一禾眼里不过是一条恶犬。
方一禾跪在垃圾桶前狂吐,王天时只觉得怒火中烧,他抓住方一禾的头发,更疯狂地泄欲。直到最后心满意足地躺下,而此时方一禾的大腿根部血缓缓地流了出来。
王天时这才慌了!他是恨,但他的胆子还没大到要人命的地步。他慌乱地给方一禾裹上毯子,呼叫急救。
方一禾是宫外孕,手术必须亲属签字,无奈之下王天时只能通知方母。
方母赶到时,王天时预存了足够的医疗费,还请了护工,就是不见他人。
方一禾摘除了输卵管,手术顺利,没有性命之虞。
医生跟方母详细沟通了病情,并暗示方母,王天时涉嫌犯罪,让方母报警。为了帮助方一禾医生在给方一禾做检查的时候细心留存了证据。
家丑不可外扬,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是要生儿育女的。方母只求医生无论如何要保住方一禾术后的生育能力,至于王天时涉嫌犯罪,那是没有的事,王天时和她女儿是男女朋友关系,将来是要结婚的!
方一禾出院,回到了王天时租的公寓。方母算是开了眼界:这装修、这家具家电,连马桶都是智能的!更让方母满意的是:王天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留下了一大沓的现金——足足十万!
王天时帮方一禾递交了请假单,谎称方一禾发烧了,请假几天。几天没见姐姐的方一原没起疑心。直到方母找到方一原问方一原王天时的联系方式。方一原才知道姐姐住院了。
第一次进到这个公寓就让方一原觉得很不舒服。方一原一边替姐姐炖中药,一边问姐姐怎么了?方一禾没回答,只是说小毛病。
方母找到了王天时。王天时在方母面前有些胆怯,他怕方母是来兴师问罪的。然而,他没想到方母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女婿呀,对不住了!是我们家一禾没本事,没能保住王家的血脉。你念在她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要怪她。医生我也问过了,她说不会影响生育的!你们好好处,等我们家一禾养好了,我让她给你们老王家生个大胖小子!
王天时哑然失笑,为了打发方母,他拿出钱包,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到方母手里,让方母买点好的。方母满意地离开了。
方一原看到了方一禾的病历本,上面写着『异位妊娠』,他问方母什么意思?方母让他不要多嘴!女人家的事不是男孩子该问的!
方一原上网查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问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方一禾只怪自己命不好,一步错步步错,与人无尤。
方一禾病好,想搬回宿舍,可是原本的宿舍已经有人住了,宿管把她安排到另外一间宿舍。刚搬进新宿舍方一禾就听到其他舍友在水房窃窃私语,说她跟人同居,被人睡大了肚子,又被人抛弃了,这才灰溜溜地回来。
方一禾听了这些话,她知道宿舍她是回不去了。她只能赖在王天时给她租的公寓里。
然而,这时的王天时对方一禾已经完全失去兴趣了,他一看到方一禾就能会想起那天晚上的血腥味。方一禾像一块嚼过的又甩不掉的口香糖,对王天时来说,方一禾仅存的利用价值还不如一个女佣。
不甘寂寞的王天时很快有了新的女朋友——一个眼线飞起,染着紫色头发,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他把女人带回公寓,把方一禾呼来喝去。
方一禾进退维谷,只能咬碎了牙和血吞。那张充满罪恶的床,那不堪入耳的□□——方一禾躲在书房里,捂紧了耳朵,万箭穿心。
不多时,学校里传闻王天时在卖力追求隔壁艺校的校花。终于他连公寓也不回了。
很快,寒假来了。方一原和安又宁结伴回去,而方一禾说她要留下来准备补考,就不回去了。安又宁知道这半年,方一禾成绩掉得厉害,挂了好几科,再不补考通过就要被劝退了。
方一原和安又宁回去那天方一禾穿着一身大红的外套,笑语吟吟。她依依不舍地与方一原和安又宁告别。
除夕夜,方一禾早早地给方一原打电话,说自己吃了饺子,虽然是速冻饺子,但味道很好,不用担心她。电话里,方一禾很高兴的样子,背景音是春晚和外面的鞭炮声。
就在午夜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方母接到了警 局的电话。方一禾自杀身亡。
原来,公寓的物业大年夜都会派送礼物,物业看到屋里亮着灯,还有电视的声音,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物业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方一禾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物业立刻报警,房东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方母和方一原在大年初一的凌晨赶到,房东告诉方母,这个公寓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了,租房子的那个小伙子也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方一原抱着穿着一身白衫,瘦骨嶙峋的姐姐,抱着那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