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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盖茅屋(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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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小狸能听懂他说话,崔山就打开了话匣子,“小狸,你想吃什么呀?咱们有白菜,栗子,上午还刚收了土豆,你看到没,就地上这一堆,三分地收了有四五百斤,山神保佑,咱们一冬天都有吃的了,而且你要知道土豆这个东西,焖、炒、煮、煎、炖、烤,怎么做都好吃,比方说这个土豆炖鸡啊,把当年的母鸡和新收的土豆炖在一个锅里,小火炖半个时辰,土豆块把鸡肉里的油脂全吸收了,变得又沙又绵,一口咬下去,那个滋味哎呦——”
“喵~”小狸扒在他的腿上,嘴边有可疑的湿痕,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写着两个字:想吃。
崔山舔了舔唇,“……可惜咱们没有鸡肉。”
小狸,“……”
小狸一下子没了精神,默默走到一边趴下了。
崔山蹲在摸摸它的头,“吃不了土豆鸡咱们可以做煎土豆泥饼子啊,这个也特别好吃!”
小狸抬起头。
崔山道,“不信待会儿我做好了你先尝尝。”
小狸勉为其难地“喵”了一声。
安抚好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崔山选了五六个拳头大的土豆,洗干净一切两半,先放锅里焖熟,然后加上盐捣成泥,再搓成一个一个的小球按成饼状,放到锅里用油煎,油是他昨天去杂货铺换的菜籽油,小半竹筒就换走他三棵白菜,不过用油做出来的饭味道就是好,这不,不一会儿,土豆泥饼就被煎得两面金黄,“呲呲”冒出了香气。
小狸被这香味勾得直吸鼻子,跑过来围在锅边“喵喵”叫着,崔山夹起一块煎得直冒油泡的土豆泥饼吹两口喂给它,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烫啊。”
小家伙先小小的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再想不起什么土豆炖鸡了。
崔山也捡了一块扔进嘴里,味道果然特别好,比起他曾在酒楼里见过的加了肉、又加了各种佐料调味的土豆泥饼也差不了多少,崔山以为是他连着吃了数天水煮栗子、烤栗子、白水煮鱼、烤鱼、水煮白菜,嘴里没滋味的缘故,后来才知道这土豆里含着灵气,哪怕用白水煮都透着一股香甜。
这是后话,且说崔山和小狸一人一猫干掉了一锅土豆泥饼子,然后又暖暖地喝了两大碗水,一番吃饱喝足后,小狸舔舔爪子,找了个日头足的地方睡去了,等它再次醒来,又得下一顿饭熟。崔山摇摇头,抓了把草木灰把锅洗了,开始琢磨盖茅屋的事。
山神庙的正殿和东面的房屋都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崔山清理过后,北面和东面就露出两块很大的空地。这茅屋若是盖在北面,坐北朝南,朝向好,白日里一定很暖和,不过崔山最后还是选了盖在东面,北面那片空地他要留着重建山神庙,他借住在这里,受山神庇佑,得莫大机缘,总要回报一二,就算盖不起青砖庙宇,也要为山神建一座土庙,虔诚供奉。
不过这只是崔山心里的一个念想,一个人盖一座庙宇哪怕是土坯造的,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当务之急是先把他和小狸住的茅屋盖起来。山神庙后面有一片竹林,崔山花了一天时间砍竹子、搭起两间屋子的框架,第二天割草苫盖屋顶,如此两间茅屋就算粗粗搭起来了。靠南的那间是厨房,崔山在里面砌了一个灶台,现在还没干,过两天才能用。靠北的那间要住人,崔山把碗粗的竹子竖着劈开,铺在地上防潮,然后又打了一张竹床摆进去,另外还编了两张草帘子,一张铺在床上,一张挂在门上……忙完这些,已经是七月十二,离鬼节很近了,崔山也不挑日子,不问吉凶,直接带着小狸搬了进去。
搬家要吃乔迁饭,虽然他只是从野地里搬进了破茅屋,不过这个意思要有。崔山甩开膀子做了一桌乔迁饭,烤鱼,烤地瓜,白菜炒土豆,煮栗子,煮包谷,说来也是有荤有素,有菜有肉,有粗有细,有山珍有海味,可惜小狸不给面子,只嚼了两颗未曾吃过的水煮嫩包谷粒,还不怎么合口味,“呸呸”呸了出来,至于其他菜,则是看都未看一眼。
对于它的挑食,吃饱饭就好的崔山很无奈,夹给它一块鱼肉,哄道,“先将就吃,等过两天下山给你买好吃的。”
小狸抬起头看他一眼,“喵”了一声,好像在说“这是你说的啊”,然后不情不愿地叼起了鱼肉。至于崔山是怎么从它那张黑乎乎毛绒绒的脸上看出不情愿的,只看那拇指头大小的鱼肉它从开饭吃到了睡觉都没吃完就知道了。
晚上,崔山是在竹床上睡的,小狸窝在他身旁,小小的身子贴在他身上,轻轻打着呼噜,传来一片暖意。身下是带着青草味的草垫,四面有竹壁挡风,头顶有茅草挡雨,肚子是饱的,身是暖的,崔山的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哪怕这家徒有四壁,却也再不用担心被人赶出来了。
这一夜,崔山睡得很安稳,第二天,还罕见地睡了一个懒觉,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抻抻懒腰出得门去,呦,昨日还泛青的地瓜叶已经枯黄,嫩包谷也都长成了老棒子,竟是都成熟了。崔山热了些剩饭,垫补好肚子,一上午便把它们全收了回来。金灿灿的包谷棒子和圆滚滚的地瓜堆成小山,崔山粗一估算,七分的地瓜收了有千斤,一亩的包谷收了有千二百斤,再加上前些日子收的五百斤土豆,竟有二十余担,大两千斤!
大两千斤粮食啊,就算他和小狸一天吃两斤,也能吃三年有余。
崔山,崔山欢喜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中午给山神上供时多添了两条鱼,祈求山神保佑他年年有余——哦不,照土豆三四天一熟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日日有余才对。
许是他太贪心了,山神大人下午就给他传来一个噩耗。事情是这样的,吃过午饭,崔山开始第二轮耕种,这一种,他发现不对劲了——还记得他最早种土豆的那三四分地吗?之前收完土豆他又补种了包谷,到现在包谷已经种下两天,按说应该抽穗了,但现在地里的包谷苗却只有他的膝盖高,而之前第一轮的包谷苗长到这么高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崔山的心沉下来,第二轮庄稼的长势比第一轮慢了一半,那么第三轮会不会比第二轮也慢一半,那么第四轮、第五轮呢,会不会越来越慢,崔山感到莫大的失落,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真是魔障了,哪怕第二轮庄稼的长势慢了一半,却也比正常的速度快得多。再退一步,就算最后真的减到正常的速度,那也比山下久经干旱颗粒无收好得多,自己怎么会还不满足?
想到这里,崔山豁然开朗,甚至为自己之前的贪心感到隐隐的羞耻。不过他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地里庄稼长得越来越慢,如果只是慢到春种秋收还好,可要是慢得再也长不出庄稼来可如何是好?
崔山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就像他不知道这里的土地为何能三日一熟一样,他也不知道这庄稼为何会越长越慢,也许是山神不高兴了,又或许是土地没有肥力了,不管怎样,崔山打算再种两茬就停下,山下的土地春种秋收冬天要歇耕,山神庙里的土地应该也要歇息罢。另外,他打算给山神做个灵牌,再买些香烛美食供奉上,说不定山神大人一高兴那庄稼就蹭蹭长起来了呢?
不过说到买香烛,后天就是鬼节了,他得下山去买些纸钱祭拜爷奶。
翌日,天晴。
崔山揣着小狸往城里走,还没走到城门口,就遇上好几拨逃荒的人,崔山远远地躲开,想等人少些再进城,却被三个青壮盯上了。与其他难民的瘦削仓皇不同,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脸上无有腊色,行止间还透着一股凶狠之气,一看就是做惯了坏人的人。
崔山暗叹倒霉,一边往后退一边琢磨逃跑的路线,可惜遇上的这三人经验老到,从他前面、左右两侧合围过来,不声不响地就堵死了他的出路。崔山抓紧藤筐的背绳,暗想一挑三的可能性有多大,答案是没可能,于是他很识相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三位大哥,小的要去县衙给王捕快送菜,您几位要是有什么事咱们稍后聊,这两颗白菜就当小人孝敬你们的,这马上就要到约定的点了,您几位行个方便……”
其实他哪认识什么王捕快,不过是想借着官府的名头压一压这三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哪知道这三人常年在城里为非作恶,不仅是衙门的熟客,还对衙门里的人门清,因此听到他说起王捕快,三人对视一眼,打头的络腮胡子道,“咱们县里还有个捕快姓王呢?”
另两人摇头,“没听说,倒是有个牢头儿姓王。”
络腮胡子立时瞪大眼睛,一把薅住崔山的衣领,“好啊,你小子竟敢耍诈,看老子不打得你哭爹叫娘!”
说着挥起拳头就往崔山的面门砸去。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却是那个络腮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