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梦》江无南

25、二十二

　　秋日的下午还算暖和，太阳暖烘烘地照着，高大的银杏树落了满地的叶子，遍地金黄。街上偶尔几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苏懿坐在咖啡厅里和唐珂喝咖啡，有些心不在焉。
　　唐珂是他的表哥，关系还不错。这次来A市出差，顺便看看他。

　　两个人沉默着。
　　“他说他不爱我了。”苏懿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手里端着咖啡，举了一会又把杯子放下，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茫然。
　　“什么？”唐珂有些愕然，抬眼去看他。
　　苏懿盯着杯子里的咖啡，不说话。
　　半晌，唐珂问:“他，有外遇了？”
　　“没有。”苏懿又看着他的脸，表情怔忡。
　　唐珂有些意外，他不禁向前靠了些，语气轻缓，“那，这是为什么呢？”

　　当时得知二十多岁的苏懿要为爱独自去A市时，唐珂也十分震惊。在他的印象里，苏懿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而且他还有出国深造的计划。他不懂苏懿怎么突然这么冲动，冲动到直接跨越两千多公里。
　　后来，苏懿和贺枫在国外结了婚。他也见过苏懿几次。那时的苏懿满脸笑容，一旁的贺枫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也让唐珂认为苏懿一定会幸福。

　　想到这，唐珂又看向苏懿。
　　苏懿却转头盯着窗外。
　　窗外面靠着街道，偶尔一阵风吹过，便带着金黄的叶子簌簌而下。
　　一对情侣站在那里。男生替女生围着围巾，然后又牵起女生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笑眼盈盈地往女生嘴里递剥好的栗子。
　　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也问贺枫，为什么呢？
　　贺枫看了他很久，语气有些为难，还有些歉意:“抱歉，我只是对你，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我现在看到你，没有当时那样心动的感觉，你牵我的手我觉得很冒犯。我也不能想象我们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电影，像恋人那样，我似乎，做不到了。”
　　他一下子愣住，满脸不可置信，他盯着贺枫的眼睛，试图找到其中玩笑的成分。
　　里面什么也没有，玩笑没有，揶揄没有，促狭没有。
　　连情意也没有。
　　他顿时有些惶恐，连忙去拉贺枫的手。
　　贺枫躲开了。
　　他愣在原地，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和贺枫恋爱三年，结婚五年。这几年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贺枫对他也是无微不至，雨夜里去接他，寒冬里给他送饭，有次生了病半夜送去医院照顾几天也毫无怨言……
　　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苏懿还是不敢相信，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贺枫平淡地说出:对不起，我不爱你了。
　　而他正准备悄悄拿出送贺枫的礼物。

　　“人怎么会变呢？”苏懿喃喃道。
　　“人都是会变的。”唐珂轻声说。
　　苏懿有些发愣，“可是，当初是他对我说要永远爱我，和我在一起的呀。”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拿着一朵草编的花送给他，说着要白头到老的情话。
　　苏懿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鼻头发酸，心脏抽痛。
　　他静静地流着眼泪。
　　他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
　　唐珂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苏懿身边，慢慢抱住他，轻拍他的背。
　　“你没有错，是他不值得。”
　　“你没有辜负你的真心，这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要让回忆绊住你，或许以前你们同舟共济，现在他下船了。但不能因此止步不前，往前走，苏懿。”
　　“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作为你的家人我们都会支持你。”
　　苏懿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