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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十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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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商讨,管理学院十佳歌手大赛的主题最终确定为“先声夺人”。这主题看起来像个成语,实际上也是个成语。
余阅在院十佳比赛一周前才拿到做好的伴奏;倒不是马越动作太慢,而是他一直没想好该用怎样的感情基调来写这首歌。
为秦添写歌的念头出现的时机并不美妙,比起一时兴起,更像是苦苦挣扎后的自我和解。
对纯钢琴曲进行编排有些难,余阅没什么经验,在马越的建议下他先把歌词写了一半,然后再根据歌词考虑bpm合适的区间、鼓点和其他效果加进来的位置。
最开始余阅只想给秦添写一首从头甜到尾的歌,按照这样的思路把歌词写了一小半后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用美好的词语堆砌出的句子太理想化了,虽然是他自己写的,但那种不真实、虚无缥缈的感觉始终像一层膜似的裹着他。他想传达给秦添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
秦添很快就要出国,可能一年后,也可能一个月后。余阅从没问过不代表他不在意,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想表现的不在意才不去追问。
现在他们虽然没有天天见面,但想见总归是能见的;异国后一年差不多只能见上一次面不说,关键是不知道秦添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样的不确定让余阅的心始终悬着:他必须随时做好和秦添分开的准备。
余阅想把最真实的想法传达给秦添,即使这会暴露他一直隐藏的不舍和难过,会让秦添感受到他的煎熬他的痛苦,会让秦添知道他看起来不在乎实际上在乎得要死。
他没法在秦添面前卸下伪装,但如果秦添在人群中,他就能借着作秀的幌子展现自己的脆弱。在别人眼里这只是一场煽情表演,只有他和秦添知道这是他们要渡的劫。
情绪整理好后余阅突然轻松了起来,他把原先写了一半的歌词毫不留恋地放进回收站,重开了一个新文档。
和秦添有关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他眼前,他有太多想对秦添说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余阅想起军训结束后在秦添家度过的那一夜。那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自己单方面睡不着觉,硬拉着秦添陪他一起醒着。
余阅很少失眠,每次睡不着的原因几乎都和秦添有关。时差会让他们过上不能完全重合的生活,余阅很难再让秦添和他一起失眠。
余阅抬起手指,敲下第一句歌词:
-我不想孤枕难眠
-我想有你能陪在我的身边
他第一次用热烈而直白的句子表达对秦添的需要,不觉得过火,只觉得语言比拥抱要苍白许多。
院十佳结束后再过一周就是校十佳半决赛,余阅来不及同时为两个比赛做准备。如果院十佳比赛没拿到冠军,参加校十佳比赛也没什么优势。
他打算略过院十佳,直接报名校十佳比赛。
校园十佳比赛一共有三个环节:初赛、半决赛、决赛。初赛和各学院的十佳比赛同期举行,采用不公开、按报名时间划分小组分批选拔的方式。只有进了半决赛才有公开演出的机会。
余阅不担心初赛,但他拿不准送给秦添的这首歌应该放在半决赛还是决赛。半决赛有两个环节,一是选手提前抽签,组队进行一对一pk;二是个人表演。两个环节评分总和排在前面的四个人才有机会进入决赛。
如果他在个人表演环节唱了别的歌然后被淘汰,那么送给秦添的歌就再也没机会唱了;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唱了自己写的歌并且晋了级,到了决赛他又拿不出更好的作品。
对晋级和淘汰都没有百分百把握,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好弃权的准备在半决赛时把这首歌唱出来。
然而,付森群的一条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付森群:小伙子,听说你自己写了一首歌?
付森群:好牛好牛
收到这条消息时余阅满头都是问号。他写歌这件事应该只有秦添、马越和三个室友知道。余阅稍稍动了一下脑,凭借优异的第六感找到了叛徒。
Y-Y:马老师告诉你的?
付森群:对,就是他,他还跟我夸你呢
Y-Y:他夸我啥了?
付森群:夸你小小年纪就受过情伤,他好生羡慕
Y-Y:不是情伤,只是自己的臆想
付森群:可以,这就押上韵了
付森群:我什么时候能听见你的大作
Y-Y:马哥没给你放吗?
付森群:没有,他很有职业道德,不会提前泄曲
Y-Y:我打算校十佳半决赛唱
付森群:为什么不是决赛?
Y-Y:我比较保守
付森群:要不要哥帮你?
Y-Y:哥,您继续说,我在听
付森群:知道半决赛里的个人赛能请帮唱的吧?
Y-Y:不知道……
付森群: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用知道哥能帮你进决赛就行了
Y-Y:那对别的选手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付森群:那我要答应了别人的邀请是不是对你也不公平?
Y-Y:是的
付森群:所以没有完全公平的比赛
付森群:看你想要什么了
付森群:不要觉得这是走后门,我们这叫强强联手
Y-Y:为什么要帮我?
付森群:因为迄今为止拿原创歌曲参加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只有我、马越和你
付森群这句话让余阅莫名感动。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写歌只要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创作的过程有快乐有痛苦,但作品诞生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爽无比。
的确,语言有时是苍白的,但也能是赤裸锋利的,它能去到仅靠拥抱无法企及的地方。
校十佳比赛最前面的三排位置是为各选手亲友团预留的,余阅没把秦添算在内,又废了好大力气单独为他弄来张票。
他只跟秦添讲一定要来,但没说为什么。
一对一环节余阅和他搭档都认为比起个人的崭露头角,团队协作的整体展现更重要,两人于是编排了一场将双方优势都最大化的演出。
然而下一个环节,余阅不再收敛,他抱着必赢的信念将野心显露得彻底。
来为他造势的不只是付森群,还有马越的一整只乐队。这个环节请外援的选手很多,但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这种配置。
乐队入场后整个礼堂的氛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连评委们也在肆无忌惮地交头接耳。键盘手贝斯手鼓手和吉他手短暂的试音过程已经让人热血沸腾,余阅在后台都能感受到观众席的隐约躁动。
当鼓手将鼓槌举过头顶,呈十字交叉敲击了四下后,键盘手吉他手贝斯手默契地动起手腕,伴随着一串炸裂的鼓镲间奏,乐队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各种乐器最原始的音色交织混合在一起,穿透拾音器直冲进台下所有人的耳膜。激扬的乐声像无形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涌进观众席,带动每一位听众的情绪起伏跌宕。
当乐器的和声渐渐柔和时,余阅唱着歌从舞台一侧走了出来。为了让评委有新鲜感,他在这个环节特意放弃了说唱,选了一首马越乐队创作的、感染力极强的歌曲。他想让大家知道,我余阅会的不只是rap。
这首歌氛围活泼欢快,进入第一段副歌时余阅没忍住蹦了起来。乐队成员们也进入了状态,时不时伸出手引导台下的观众一起晃动身体。
进入第二段副歌前,旋律突然变得极慢,各种乐器都缓缓收了音,只剩下吉他独奏。舞台的灯光也暗了下来。紧接着一束聚光灯突然打向观众席中间的走道。付森群在光辉里垂下眼,不紧不慢地唱着:
“自由的灵魂应当被赞颂,逆流有多汹涌,只要心还在跳,血在燃烧,怎样都不会痛……”
他在结尾直接飙了三段高音,观众的尖叫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天花板。
余阅的风头也没被压下去。借着付森群起的势,他用了百分之一千的热情将第二段副歌差不多是吼了出来。为他垫音的马越也跟着做了调整,不再是中规中矩,而是即兴地加进来许多调动情绪的呐喊和助威。
这个舞台承载了他们三个对音乐的热爱。无论是乐队、vocal还是rap,各种形式的歌曲都有让人产生共鸣的可能。对于创作者来说,最大的满足感莫过于听众的感同身受。
余阅感受到了马越想要传达的东西,并且他也确信台下的观众也感受到了。他额角的汗水和歌曲结束后久久不能平稳的呼吸说明了一切,台下观众铺天盖地的尖叫和连绵不绝的掌声也说明了一切。
余阅站在舞台正中央,和马越对视后点点头,随即弯下腰朝台下鞠了个躬,用尚不太平稳的声音说道:“谢谢大家!”
在看过这样一个舞台后,其余的表演很难再让人惊艳。
公布排名时,余阅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决赛。
第一名有选择演出顺序的特权,余阅毫不犹豫选择最后上场。他要为这个比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