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阳光》何必问

15、第 15 章

　　夏阳这一觉睡的特别漫长。
　　他做了很多梦，梦到和夏一辰打架时候他狼狈的样子，梦到在古建外夏一辰看到自己的惊喜面孔，梦到在浴室里夏一辰赤裸倒地的身体，梦见他睡着时候微微紧皱的眉头，梦见他说起何小羽那种紧张的神情，梦见泳池亲吻他时愤怒的模样,梦见夏一辰流血的手和失落的眼神……

　　他梦了很多很多，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
　　他摇摇头，手中没有熟悉的温暖，耳边没有习惯的笑骂。他颓丧地走出房门，母亲正有些责怪地埋怨自己：“你真是能睡啊，快洗漱了吃晚饭。”

　　他坐上餐桌，桌上放着一只烤鸭，一盘香菇青菜，一盘毛豆烧鸡，一碗鲫鱼汤。鲫鱼汤肥白鲜美，他想起这是夏一辰最爱吃的一道菜，他还总是挑剔说鲫鱼好吃，就是鱼刺太多。

　　大家纷纷坐定，开始吃饭，夏阳有些奇怪地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忍不住问道，“哥哥去哪了？怎么不来吃饭？”
　　母亲夹了快鸭腿给他，“他没告诉你么？他说学校有事，买了今天下午的火车票回去了。”
　　夏阳咬了口鸭腿，忽然回过神来，“什么？”
　　“他回学校去了。”夏一辰的父亲补充道，“他说学生会有点事，叫他早一点回去。”
　　夏阳的心忽然好像空了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腾起来，“他居然走了？”
　　“怎么了？”家长们似乎被吓到。
　　“几点的火车？”
　　“五点三刻。”
　　夏阳一看钟，现在已经五点二十，揣了钱包就夺出门，“我去追他回来。”
　　还没等家长说话，他已经一个箭步冲下楼去。
　　“怎么了?干嘛要追？”夏阳母亲奇怪地问另外两个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云。倒是夏阳爸爸很了解地说了一句，“这小子一定又干了什么混蛋事。”

　　候车室里，空气污浊的让人晕眩。不时的有人涌进来，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有的人笑，有的人哭。
　　夏一辰提着行李，手中捏着红色的车票，还有5分钟就要检票了，因为匆忙没有买到卧铺，只买了张座票。不过什么都无所谓，能赶快逃离这里就最好了。

　　夏一辰抬头看着天顶，车站的顶真是高的不像话，好像要从柱上抽离开去，光线从顶的两侧透下来，互相交织成一个个离奇的图案，如此不真实。这一个半月的生活，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最清晰的一个人，却是让自己最心痛的一个人。刚刚开始在心里成形的美好，只是轻轻一碰，便碎了。只是他不会让这种痛持续太久，因为他还没有将心门打开，因为那个人，不值得。
　　他苦笑了一下，也不应该。
　　回到现实吧，夏一辰，回到何小羽身边，回到那个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世界去吧。

　　广播里开始通知检票，他站起来，混入向前蠕动的人流，随着这人流，自己可以就此淹没。

　　“夏一辰！”一个嘹亮的声音突然在候车室里响起。人们纷纷回头望去，一个高挑的少年箕着塑料拖鞋，穿着休闲大裤衩，头发蓬乱，面容带着焦急和慌乱，在候车室门口大声呼喊，边喊边向里面跑进来。
　　夏一辰看到他，心忽然跳得有如擂鼓一般。

　　夏阳！居然是夏阳！

　　他的脚顿时好像钉在地上，只是傻傻的看着夏阳，心里却已经大声喊了出来，可是声音到嘴边，却无论如何发不出。

　　夏阳似乎不知道自己站在哪群人里，这里那么多人，又怎么看得到自己？

　　身后的人焦急地催促自己往前走，夏一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夏阳似乎找了车站的工作人员询问什么，工作人员指了指自己这一队，夏一辰心里一阵紧张，又向前走了好几步。

　　夏阳朝这里张望着，夏一辰慌得把头低下，让身后的高大身躯盖住自己。其实就算不低，这么多人，又有谁能看得到他？

　　夏阳张望了许久，似乎没有发现，沮丧地向门口掉转头去。

　　夏一辰顺着人流慢慢往前，心渐渐变的冰冷。是了，他是个可以一个多月就忘记自己女朋友的人，又会记得自己多少时日呢？他跟自己是不一样的，他这样也许只是良心不安罢了，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你的弟弟，难道你还奢求能有别的什么么？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将票递过去检票，检票人在车票上咔嚓打下一个缺口，如同打在自己心坎上，痛的不能自已。

　　这样就好了吧，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他刚迈出步子，左手忽然一紧，似乎被什么拽住。
　　“不要走！”
　　他调转身去，夏阳出现在眼前，一双眼睛红的像刚擦过血。

　　夏一辰又惊又怒，“你干什么？放手！”
　　夏阳紧紧拽着他，眼中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说了，不要走!”
　　夏一辰使劲甩掉他的手，“不要闹了！火车要开了！”
　　后面的人吵嚷起来，检票员不高兴道“你走不走？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夏一辰急道，“我当然要走。”拎着箱子就要往里钻。
　　夏阳一看拽不住他，大叫，“哥哥，你不要离家出走啊！爸爸在家还生着重病呢！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你让我跟爸爸怎么办啊？”
　　群众一片哗然，有的人拉住夏一辰，“还不快跟你弟弟回去，真是不孝子！”旁边人更是七嘴八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夏一辰急道，“不是这么回事……”
　　夏阳凑上来，“你敢说你不是我哥哥？我不是你弟弟？”
　　“是……可是……”
　　“可是什么？”检票员正义感大发，“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像话，你到一边去，别挡着后面的人，为了你都耽误好几分钟了。”
　　后面的人一涌而上把夏一辰和夏阳挤到一边，夏阳一下拽起夏一辰的手，大步往车站外走去。

　　出了车站门，夏一辰好不容易甩开夏阳的手要往回跑。夏阳上前拉住他，“不要跑，我知道你走是因为我对不对？学校其实只是借口对不对？”
　　“你太高估自己了吧，我就是学校有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夏一辰恨恨地看着他，“你有什么错？错的人是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就让我走不好么?我走了你也开心。”
　　“我怎么会开心呢?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然后又不理我，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
　　身体忽然被抱住，夏一辰震惊之余想推开他，“你，你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你走！”
　　身上的少年有些哽咽。

　　夏一辰无力道，“火车要开了，放手吧。你以为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了么？这个世界岂是什么都由着你说了算的？”
　　“不行，我不要你走你就不能走！”
　　“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觉得我脾气坏，觉得我很讨厌，我知道你喜欢何小羽，可是没有办法，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喜欢你！”

　　一瞬间，夏一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滴水珠，下雨了么？
　　他推开夏阳，“别闹了，我是男的……”
　　“我知道。”
　　“我是你哥……”
　　“我知道。”
　　“知道就不要胡言乱语，我走了……”
　　身子一下子被抱住，双唇忽然被一片炽热所覆盖。这片炽热焚烧着他，将他的整个人烧的几乎要融化开来，心里似乎听到一声坚冰碎裂的声音。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和轮轴滚动的轰隆声。

　　夏一辰想，看来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