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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医采访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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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静听完卷帘概括的说明,敖润轻抬眼帘,瞥向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天篷。
“敖润大人,”门外侍者的声音响起,“医师已经请来了。”
当卷帘仰头望向门边,青碧色长袍的一角已随微风飘进了他的视线。来人并不是如卷帘想象中那样是个老态龙钟的顽固派老头,年纪约莫只比他大一些,却有着真正意义上的成人应有的那份味道。碧色的长发用白缎带在脑后扎了个圆髻,发尾如瀑低垂着挂在右肩。深色的瞳仁直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正如本尊的为人一样一丝不苟。
喂喂……这个府里的人脸都长这样的吗?是不是气温太低导致面部肌肉僵硬啊?
卷帘苦笑着转过头。
“思濂,麻烦你替天篷元帅看一下。”
敖润拂袖站起,对上来人静如止水的双眸。
“是。”
这个能让堂堂西海龙王敖润用非命令式的语气交谈的人,恭谨简略地回道。在敖润与之擦肩而过时,思濂合上双眼,右手点上左肩微俯身躯,直到敖润走出房门才直起身。
思濂淡然地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卷帘,那从高处落下的视线顿时另卷帘倍感不适。
“在我诊断期间,可以请您先出去吗?”
似能划破皮肤的冷冽嗓音。
对于从音质上就能感到的差别待遇,卷帘只是浅若自嘲般的一笑,双手仍插在衣袋中懒散地站起,嘴角留着笑意径直朝门走去。思濂的目光也是只盯着前方不知何处,并不回头。
在门前思濂已无法看见的地方,卷帘缓下脚步,低头回望此时白色床褥上那张被黑发遮住的脸。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卷帘忽地扭过头快步走出了房间。
外间弥散着浅香的整洁书房,对一向看惯了乱糟糟做派的卷帘来说太过耀眼了,以致令他始终坐立不安。
“思濂的医术你尽可以放心。”
敖润翻着桌上的书,虽未瞧卷帘一眼,但那只有脸部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镇静的样子就是想象也想的出来。说着这话的同时,敖润每隔两秒就慢慢翻过一页,至于看进了些什么,连本人也不晓得。
“他是……”
“过去是天界军的专属军医,现在是我府的医师。”贫乏的声调。
“哦~~”卷帘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感叹道。
天医采访院的人么。专属军医……这个职位并不是任哪个天医采访院的人都可以胜任的啊……不过那个冰山脸竟会辞去这种前途无量的职务来这里当个小小的医师才是最令人诧异的吧。
珠帘叮呤。
思濂撩起珠串从房内走出,面容依旧冷峻,但似乎必先前更严肃了。
“怎么了?”敖润皱了皱眉,意识到思濂表情的不同寻常。
“很棘手,”精练有素的回答,“元帅中的毒是目前从未发现过的品种,即使对于‘不会死’的天界人来说这种毒的侵蚀作用也是非同寻常。”
“到底怎样啊!”卷帘耐不住性子冲上前去。
思濂沉默了小会儿,领两人走进房间。
天篷的上衣松散敞开着,裸露的右肩上清晰排列着细小的齿痕,周围还有斑驳的血迹。
敖润的瞳孔霎时放大了,表情僵滞在本该毫无波澜的苍白脸上。
“依元帅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过三天,三天后若不能配出解药,以后或许就再也无法恢复意识了。”思濂用余光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宅主,淡然说道。
“拜托你了。”
“卷帘将军,要配制解药需要你的协助。”
思濂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朝外走去。
“……嗯。”
卷帘定定地看着天篷,直到思濂的脚步声消失在别院内才转身跟去。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个笨蛋上司就先交给你了……”
低沉的轻语在两人交错之时飘至敖润耳畔,两鬓的银色长发虚晃。追出门去的卷帘并未听见那消释在空气中的回应。
嗒、嗒。
敖润缓步踏至床边,淡金的双瞳在酒红辉光的掩映下却消了几分亮色,只现出罕见的阴郁。
“唔……”
敖润心头猛地一震,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那轻微抽动的手上。
作为军人而略显粗糙的手,指节清晰泛白,稍长的指甲更添了几分惑人的味道。指尖轻微颤动着,低吟从那始终紧抿的苍白双唇流出。
敖润不自觉地缓缓递出右手,就在离天篷的指尖只差咫尺的地方那伸出的手指犹豫了。
我们之间总是那样遥远,就算现在也一样。
敖润低下头,狠狠咬住唇角,额前的银发丝丝垂下。
又是一颤。敖润忽地抬头,两眼流光闪动着,凝视挂住他指尖的另一根细指。敖润轻柔地覆上那只无力的手,悄然握紧,接着静静靠床沿坐下。
从没有像这样触碰过他的手……
敖润垂眼望着卧在身侧的天篷。浅淡的薄唇仍是倔强地闭合着,冷汗沾湿了颈项旁附着的黑发,衣领下的肌肤竟意外得白皙。
左手食指轻轻挑开掩着天篷眼帘的长发,指尖顺着脸庞的轮廓滑下,抵住下巴,拇指拭过那光滑的下唇……低垂的银发触及沉睡的面容。
我在……做什么?
敖润撑着床沿陡然坐起,瞪大眼盯着那未曾见过的睡颜,又侧头瞟了眼自己的右手——正十指交错按住了天篷的手。
你是傻瓜吗……
敖润异样地抿嘴一笑,松开握着的手站起身,随即瘫坐在一旁的靠椅上。
这副模样要是被思濂看见的话一定会被他狠狠地教训吧。
“卷帘将军,采样好了吗?”没有起伏的无趣声音。
“我说……”卷帘拉长着脸,双眼下垂得更明显了,“什么‘你的嘴唇上一定还残留有毒液’,要采样的话在天篷元帅那儿不是更方便吗?”
“因为我没带必要的工具。”思濂冷冷地回道。
“嘁……这下没事了吧?那我回去那边了……”
“请留步,”思濂突然冒出的严肃语气令即将跨出医疗室的卷帘差点跌倒,“即使您对医术一窍不通,实验时也根本帮不上忙,但在我做进一步分析时您可能还会派上点用场。”
“这算什么……夸奖吗?”卷帘眼角跳动着,嘴角也跟着抽搐起来。
“请您待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就是这样。”
喂喂……开玩笑的吧……要我一直待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待在这种阴森的家伙旁边……用不了多久大脑就会完全丧失机能的啊啊啊……
“卷帘将军,虽然您是客人,但也请您务必保持安静。”
“はぃ、は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