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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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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郊外陷入困顿的季书冉不省人事,被沈洛河带到了他暂时停留的客栈,开了间房,大半夜敲醒镇上熟睡的大夫为她诊治。
所幸沈洛河去的巧,赶在她快要断气的时候把人救下,不然又是一抹香魂陨灭。
季书冉身上没有大碍,就是被蟒妖勒得久了,唯一触目惊心的便是那伤痕累累的一双玉足。
尽是些流血的小口子,那大夫看了,唉声叹气,满心满眼都是对女子的心疼,娇养深闺的女儿家,哪家父母看了不心疼。开了几副疗养的方子,和涂抹伤口的药,再三嘱咐沈洛河伤口不能沾水。
沈洛河跟着大夫抓了药,回到屋子,季书冉还未醒来,天边快要破晓,鸡鸣及早冲破了夜色。
沈洛河守在一旁,盯着女子恬静的睡颜,不由地想起许久未谋面的师妹,忆起心上人,冷静如他眉眼也染了一丝温柔。
只是这女子该怎么处置,没想到杀了只妖,倒还捡回来个麻烦,有家可归倒还好,万一是个孤女,该如何是好,思及此,沈洛河不由的拢上一股子愁绪。
心事重重,但连续几天的追捕,沈洛河也累了,视物也渐渐模糊起来
趴在一旁的圆木桌上很快入睡。
翌日,季书冉被轻微的动静闹醒。
入目便是绯色床帐子,罩在红色漆木的雕花大床外面,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沉木香。
这又是什么地方,天堂么
季书冉思忱着
试图动弹了下身子,脚心处的疼痛放大
“嘶”她痛呼了一声,死了还会痛
“姑娘醒了”
房间内骤然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
季书冉瞧过去,说话的男子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白衣裹身,头上束了个发冠,如玉的一张脸上,眼眸深邃,忘不到底,薄薄的嘴唇微勾。
这是活人还是死人怎如此好看!
她掐了把脸,好痛,又看了眼他身下的影子,听人说鬼是没有影子的,面前这是人!
难不成她穿越之后本来要被蛇干掉的又被人救了。
想起濒临死亡之际的那个怀抱,带着清列的松子香,应该是这位公子救了她。
“谢谢你救了我”季书冉笑意盈盈地表达感谢
沈洛河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举手之劳,姑娘无需挂齿”。
想起女子的伤势,觉得还是如实告知,“姑娘伤的不重,就是那足下伤口甚多,已敷了药,但大夫交代这伤口万万不得沾水”
沈洛河字字不落的交代注意事项,并未发觉季书冉走了神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关心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姑娘,姑娘,在下说的这些你可记住了”
季书冉点点头,收回了视线,“公子,我叫季书冉,诗书的书,冉冉孤竹生的冉,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沈,名洛河。”
两人攀谈了小会儿,季书冉又从中撬出她如今所处的朝代乃是她那个世界并未有过的时代,北周朝,北周朝新帝登基不逾三载,年号“文执”,如今正是文执三年
而她身处的这地儿是北周朝下所属的藩地渭河一带的明州城下乌镇。
季书冉事无巨细的打听了遍,虽然她有所掩饰还是露了破绽,还是令沈洛河生了疑,愈加后悔把她带回来,就应该在当地找个婆子照顾,而不是他亲自将人带回来。
他身份特殊,是当今胞弟,北周宣王,而圣上登基不足三年,内忧外患,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十岁那年拜师入归墟后没给皇兄分忧就算了,万一那些乱党贼子从他这里入手,再让圣上陷入困境,到时便是引狼入室,他绝对不能姑息任何一个可能威胁皇兄的隐患。
沈洛河心里头有了打算,面上不露任何声色的与她告了别,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洛河默立在窗前,盯着下方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店铺林立,想起了下山之前的师傅交代的任务。
乌镇逢妖作乱,进了这方镇子,又发觉了一处怪事,这极处偏远之地儿有着可与真龙之气比肩的灵力,要知道灵力相当,是可以另劈天地自立为王的,这些威胁圣上的隐患都得一一拔除
这灵气从何而来,是谁拥有都不得而知,进镇几日尚无头绪
沈洛河叫来小二,备了热水,换了着了两天的衣物,脑子里又不由得想起季书冉,应该也如他一样,一日未沐浴,折腾如今,脚上又有伤口,他又是个男子,也不好照料她净身。
诸多要考虑的事宜,沈洛河微微蹙眉,真是个麻烦。
而平生他又最怕麻烦
事情缠身多的他本就忙不过来,还要四处为她奔波。
沈洛河穿好衣物,欲小憩一番休养声息的念头又被灭了,托起疲劳的身子马不停蹄的为季书冉找婆子。
经过季书冉的房间时,里面没有一丝动静,那女子的伤和楚楚可怜之相又浮在眼前,生硬的心思又发了软,除却她来历不明这一条,也是个可怜女子。
婆子很快找来,是镇上一家香行店掌柜的媳妇,姓田,镇子里的人平时叫她一声“田婆子”。为人生的憨厚,做事麻利,街坊邻里有了难也热心帮忙,听说沈洛河救了名女子,缺人照顾,自告奋勇接了这活儿。
田婆子跟随沈洛河来到客栈,见到了沈公子口中那名女子,惊艳于她的容貌,世间少有女子长成她这样,头发不是黑色,像极了被华灯晕染的黄,掩盖了世人如出一辙的发色,单论这发就足够倾城,再配上一张如玉的小脸生了十分的颜色,五官精致,每一处都是那女娲娘娘惊心捏造,一张小嘴说出的话儿也动听且惹人怜惜。
偏偏脚上的伤口令美玉有了瑕疵。
田婆婆把季书冉扶到浴桶边,谨记她脚上的伤口不得沾水,搬了条凳子叫季书冉坐下。
田婆子把帕子浸水,拧干,循环往复的动作把季书冉从上到下依次擦拭了遍,再让她勾头,把发浸到木桶里,淋了一瓢水,清洗发间的污垢。
田婆子弄的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像极了小时候季妈妈为她洗澡的样子,浴桶里的热气望上浮,冲到她的眼睛,眼眸氤氲了一团水汽,鼻子间的酸涩涌上,泪水生生憋住了。
这算什么事,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朝代,还有妖魔鬼怪肆意横行,这老天真是会开玩笑。
绞干了头发,换上了这个时代女子的装束,这是条粉色收腰罗裙,裙摆处绣了金线,光看料子,就价值不菲,这些都是沈洛河准备的,光是这种样式他就备了好几条,只是不同花色,季书冉心里对他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季书冉被搀扶到床上,只余下换药一个步骤,揭了被纱布层层环绕的玉足,最里一层染了血迹,经过一日的发酵,本就小的口子结了痂,估摸着再过两三日就可以恢复如初,下床随意走动了。
田婆子轻缓的上了药,季书冉顿感伤口处冰冰凉凉。
这最后一项也算完成,田婆子看着天色还早,又唠起了家常。
季书冉也知晓从沈洛河那里未问及的乌镇历史。
这乌镇出了两个名人,一个算是传说,名叫辞山海,如今镇上大大小小供奉的庙宇就是他的法身,相传芙蓉国王君辞山海治理渭水一带的水患之后,在此被神点化升天,后被世人尊为天枢文真帝君。
另一位便是实打实的呢,因为他还活的好好的,是位众所周知的画师―张至元。
此人少年英才,年少成名,下笔有神,落笔生花。光是一幅画就值千金万顷,开了间画铺,不为盈利,只求知己。如今步入花甲,前不久刚刚开了幅花开并蒂,引来成群的蝴蝶驻足停留,靠着“画圣”称号声名大噪。
可就是这样一个尽出名人,有神坐镇的小镇,最近却不太平,先是镇上富户家的千金无故失踪,找到时已咽气多时,五脏六腑无一处缺失,独独一张皮从头到脚被剥了下来。
季书冉听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莫名的想起以前看过的十宗罪。
田婆子继续说,这起凶案当时闹得人心惶惶,知府立马派了人下来查探,几日过去毫无头绪,另一起在衙门子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死的正是知府大人下来查案时带过了的美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第三起就又发生了
死的都是女子,死状亦是同样,同被剥了皮
知府急花了头,愣是一点有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终未发现。
人们便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这凶手作案的对象都是有规律的,死的无外乎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田婆婆本不欲将这般可怖之事说给季书冉听,可是季书冉生的如此美貌,倒是要小心些,不免多提了几句。
说话的功夫,天色渐渐暗沉,田婆婆起身离开后,季书冉又躺回了床上。盯着房梁一处发呆。
一个下午都未见沈洛河的踪迹,季书冉难免失落,许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他,产生了雏鸟反应,对他很是依赖。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适时的响起了敲门声,沈洛河的声音隔了一层门传进来,染了些人间烟火气
“季姑娘,可否方便”
季书冉听到熟悉的音调,激动的起身要去给他开门,可是脚上的伤又不方便,本来今日下床洗澡耗费了一番心力,这时万不可在折腾。给沈公子增加麻烦
“沈公子,我方便的,你进来吧”
季书冉半做,背倚靠在床头,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沈洛河得到允许,推开门,手上端着一碗阳春面,他听从大夫的嘱托,有伤之人还是食些清淡些的比较好。
把面放在一旁,待看到季书冉时,呼吸一窒,饶是宫廷出生的他看遍了他父皇收入宫中的环肥燕瘦,却还是惊叹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今日辰时尚未细看,匆匆撇了一眼,只觉得眉眼独特,依稀是个美人,如今重新换了一套装束,又绾了凌云发髻,这一打扮倒成了这世间少有的殊色,说一声仙子也不为过。
想到此前对她产生的偏见,季书冉并未做过过分的事,只是他觉得麻烦,又来历不明,扰乱他的全盘计划,耽误了他回归墟的进程。但是既是他把人带回来的,就要负责到底,直到她养好伤为止。
沈洛河心里浮上缕缕羞愧,悄悄红了耳尖,如此行事,枉为师傅辛勤教导,只能从旁的事稍加关怀,譬如她的伤势
“季姑娘,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好些了,那药涂了冰冰凉凉的,好用极了,多谢沈公子”
“不用谢,不用谢”
屋子里燃起了烛火,满室微光
灯下的沈洛河随换了一身玄服,却衬得人更加温文尔雅
沈洛何想起被晾在一旁的面,匆匆端起来,递给季书冉。
沈洛河不便多加打扰,退出房间合上门。
他走后,季书冉不再装矜持,换成狼吞虎咽,折腾这么久,着实有些饿了。